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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被追杀的七秀弟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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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嵬驿,世外坡,往长安去的方向有一处林子,林子不算深,但夜幕降临时,林中除去虫鸟之声便再无其他声音。
而此时林中却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随之一起的还有粗重的喘息。
这喘息是一名女子的,气息紊乱,像是受了重伤。
果不其然,林中一名女子跌跌撞撞往前跑,看着女子一袭红衣,制式飘柔繁华,青丝盘起,以粉扇为饰,手中又握着双剑,是七秀坊的弟子无疑了。
此刻那一身华美的服饰已经多处破损,一张姣好的面容也是毫无血色,灰头土脸,看这女子衣服上的血污,应当还受了不轻的外伤。
女子咬牙逃跑,身后追赶的人却如附骨之疽。身后破空之声响起,一枚暗器激【萌】射而来。
七秀女子奋力一躲,堪堪躲开那枚暗器,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奔逃。
再看那枚暗器,上头刻着一个小小的唐字,追杀七秀女子的竟然是蜀中唐门的人。
黑暗中带着面具的人影飞闪而过,追着七秀女子逃跑的方向而去。
于此同时,纯阳宫内,秦牧舟正守在床前。床上躺着的是他的亲传师傅,江如风。
他感觉到自己已经不行了,便将他的弟子叫到跟前,拿出一块只有半边的玉佩交到秦牧舟的手上。
秦牧舟接过玉佩问道:“师父,这玉佩……”
他声音有些许沙哑,面上也很憔悴,眼里更是藏不住的不舍与难过。江如风突然病倒已经一月有余,这期间秦牧舟一直在照顾,病情突然加重就在昨日。
这才一日不到,江如风便叫他来交待身后之事,秦牧舟紧攥着拳头才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他是孤儿,被师父捡回来养在纯阳,教他读书写字,授他道法剑术,与他父亲又有何异?
江如风看着秦牧舟,眼中已是浑浊一片,他缓缓的交待道:“这是一份信物,另一半应在为师故人之子的手里,原本这半块玉佩是要送往苏家,用作娃娃亲的,可途中生变,为师那位故人为救为师丧了性命,唯一的儿子也不知所踪,为师这么多年一直在寻找那孩子,终于在一月前寻到了线索,却不想回一趟师门竟是病倒了。”
“师父可是要我去寻他?”
江如风点点头,道:“为师这一生最遗憾的便是没能将那孩子寻回来,为师愧对于故人,舟儿,你寻得他后,替为师好生照顾他,引他往正道走。”
江如风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秦牧舟红了眼眶,他握着江如风手哽咽道:“徒儿知道了。”
“为师后悔,当年……不该让你师兄……去……苗疆……”
江如风没了声音,连微弱的呼吸头感觉不到了,秦牧舟却握着江如风的手不愿放开,他抵在自己握着师傅的手上,眼前渐渐模糊。
苏莫言走进来见状,抚肩安慰秦牧舟,神色沉重的与身后的纯阳弟子道:“去通知掌门,师叔驾鹤西去了。”
那弟子轻声应了句是,转身离开往掌门住所去了。
三日后,长安城。
处于乱世中的长安城早已不复当年的繁华,遍地是流离失所的难民以及作威作福的狼牙军官。
这样的乱世下滋生出大量的流寇,这些人原本都是普通老百姓,生活所迫变成了烧杀抢夺的恶寇。
一处不知名的道上,两拨流寇正在对峙,一方为首的是个瞎了一只眼睛的络腮胡子,拿着一把大刀凶神恶煞的看着对面的头领。
另一方是个干瘦的男子,裸【萌】露出来的上半身都能看到一根根肋骨,他还因此给自己取了个诨号,叫排骨将军。
络腮胡看了一眼一旁的物资车,押送物资的狼牙军全头死在了这些流寇的刀下,这些神策军束手无策的狼牙军,现在竟然被流寇打了个落花流水。
“干猴子,这月已经第三次了,你这究竟什么意思?”
络腮胡口中的第三次,指的是排骨将军半路抢劫物资。
这络腮胡说话声音大,轰隆隆的跟打雷一样,一开口先天就能震住别人几分,但排骨将军是络腮胡的老相好了,两人在这块地盘上可谓是相爱相杀,你来我往,心心相系,就差拜堂成亲了。
这点小恐吓,他怎么会放在眼里呢?
排骨将军冷笑一声:“这物资上又没写你的名字,老子瞧见了,那就是老子的!”
络腮胡也冷笑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劳什子将军了?爷爷一只手能打十个你!”
“呸!死瞎子你要脸吗?还打我十个?有种你过来试试,看老子不打你爹妈都不认识!”
络腮胡也呸一句开始反驳,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骂的起劲,就是不动手。骂到后面身后的小弟也一个个加入骂局。
蹲在树上看戏的紫衣少年黎休有些不耐烦的叹道:“这到底打不打?”
看这个模样,这两人似乎要对骂许久,黎休决定帮帮他们。他从树上悄然无声的跳下来,绕道一方身后,粗着嗓子喊到:“干猴子臭不要脸!兄弟们干他!”
然后一枚暗器从络腮胡的队伍中射出,直接要了排骨将军手下的一条命。
所有人都愣住了,大家喊是喊,谁也没想过真的动手,这特么是哪个脑子不正常的?
两波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排骨将军的队伍里传来一句骂声:“我去!他们还真动手,兄弟们,不能怂,干他!”
众人被这一句喊的慷慨激昂,络腮胡先动的手,这怪不得他们。排骨将军也是骑虎难下,要是这都不打,以后谁还替他卖命。
于是只好提着他的铁棍朝络腮胡奔了过去。
络腮胡只好提刀应战,心中快要把动手的全家问候了遍,特么的他什么时候手了这么不长眼的小弟了?
等回去看爷爷不弄死他!
两边终于打起来了,损失惨重,络腮胡始终没找到动手那个人,事后想起来也觉得奇怪,那声音听着似乎像是故意压粗了喊出来的,细想之下应该是个少年人。
络腮胡觉得自己被坑了,肯定是排骨将军安排的人!想不到这个干猴子这么心狠手辣。
心狠手辣的干猴子现在也莫名其妙,大家都心照不宣骂骂架就行了,这络腮胡怎么不讲武德呢?
而此时的始作俑者正坐在长安的茶馆里优哉游哉的喝茶。长安茶馆的老板娘是个风韵犹存的女人,能在这乱世里守着一方天地,要么她自己不简单,要么她背后的人不简单。
但这些和黎休没什么关系。
他来这茶馆来,纯粹是因为这儿是离他最近的可以填饱肚子的地方。
茶馆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这里是去往各个地方的必经之路,许多人都会选择在茶馆里歇脚。
长安城从前是座繁华的大都市,官道自然四通八达,来往的人很多,即便现在处于战乱,也有许多人从此处借道,这就导致了来茶馆的武林人士也多。
狼牙军反而不敢轻易过来捣乱,只是按例的保护费还是会来收,老板娘赵云睿图个安宁也就按时交了,他这茶馆不仅接待来往客户,与藏剑山庄也有些关系。
传闻似乎做的是茶叶生意。
黎休收了笛子,但他一身紫衣,衣物上挂满了银饰,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他是五毒教的弟子,虽说大唐乱世,门派之间已经摒弃前嫌,但许多人还是下意识的避着五毒教。
毕竟当年天一教造成的伤害根深蒂固,没有人愿意莫名其妙死在蛊毒手中,死后还被练成毒尸。
黎休叫了几个菜,独自享受,茶馆里纷纷扰扰,没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这让李黎休颇为无聊。
忽然一抹白色晃过他的眼,他抬头看去,是一名纯阳宫的弟子,这人腰杆笔直,一副仙风道骨,正义凌然的模样,那张脸不知道能俘获多少少女的心。
莫说少女了,黎休此刻都觉得自己若是女子,指定麻袋上药一条龙服务。
这人正是遵循师命下山寻找师父故人之子的秦牧舟,他原本想为师父守孝,但一番权衡之下,最终决定下山先将师父的故人之子寻到。
秦牧舟察觉有人在看他,目光追寻而去,正对上黎休不加掩饰的眼神。
秦牧舟一愣,不知为何打了个冷颤。
黎休冲秦牧舟一笑,目光落在了秦牧舟手中的剑上。
他眉头一挑,豁,“天阳剑”秦牧舟。黎休忽然来了兴趣,他听说秦牧舟可是出了名的正人君子,人间正道,侠之风范。
此刻看到正襟危坐,一丝不苟的秦牧舟,黎休就觉得心痒痒,他就喜欢调戏这种一本正经的小道长,天知道他们那厚厚的道袍下,裹着的会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黎休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吃饭上面了,他盘算着要怎么逗一逗这位“天阳剑”
正这么想着,一名七秀女子被扔进来,正巧跌落在黎休的桌上,将那老桌子撞个粉碎。那七秀女子也是一口污血吐出来。
黎休早早退到一边,与许多武林人士一样,他看了一眼七秀女子的伤口,露出了笑容。
暗器和弯刀,有意思,同时被唐门和明教追杀的人还真不多,还活着的更少了,眼前这位简直是个稀罕物,黎休动了想保她的念头。
但有人先他一步拦在显现出身形的明教面前。
正是秦牧舟,手中“天阳剑”已出窍,森森寒芒昭示着这是把宝剑。
黎休砸砸嘴,犹豫着是看戏还是演戏。
那明教显然认得“天阳剑”,他开口道:“秦牧舟?”
“正是在下。”
“这是明教的目标,你别多管闲事!”
“不行。”秦牧舟回答的非常坚定。
“拿人钱财,忠人所事,这是她自己惹的麻烦,自然要付出代价,每天被追杀的人那么多,你一个一个,救的过来吗?”明教显然并不想和秦牧舟起冲突。
“天阳剑”秦牧舟,成名极早,十三岁时一把剑在手便同龄无敌手,甚至老一辈都有些吃力。剑法利落干脆纯粹无比,就如同他的为人一般。
“不能。”秦牧舟道,他知晓自己一人的力量终归有限,“但既然在下碰上了,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明教弟子见说不通,提起弯刀朝秦牧舟袭去。秦牧舟正要迎击,弯刀却被一只精致的虫笛挡下来,轻飘飘的将弯刀的力道卸去,挪到了一旁。
出手的人正是黎休,他轻笑一声道:“小道长,我来帮你呀,你快去看看那七秀女子伤势如何了。”
秦牧舟瞬息便反应过来,道了一句多谢转身去看七秀女子的伤势。
这女子方才吐血之后便晕了过去,此刻秦牧舟正在探她的鼻子,瞧见这女子的面容,竟是那天夜晚在马嵬驿被唐门弟子追杀的七秀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