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哗》桡莛

2、碰面

　　俞飞扬僵硬的转过身：“你说什么。”
　　单南江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和他说

　　“跟我去医院打个阻断针。”

　　俞飞扬只能跟着他，走了十来分钟，上了他的吉普车。

　　满胳膊是血的俞飞扬走在他后面，他有点说不出话来，喉咙里哽了一口气，出不来下不去，鲜红的血顺着有些麦色的皮肤滴落，明明声音很小，俞飞扬却听得很清楚，他还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喧闹的人声反而成为了背景音。

　　他有点后悔去追那个男人了，可是他又想，如果他不去追，又有谁会被他划伤？路人？孩子？孕妇？无论怎么样，都会有人受伤，万一跑到大路上就更危险了。可能还会因此得上艾滋，像自己这样没亲没故的，也没什么牵挂，好像万一死了，还能给国家省几口饭。其他人可能都是有家人，有朋友，有牵挂的。而他俞飞扬，也是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他是警察，这样想想俞飞扬反而还没什么太绝望。大不了就是嘎了，再说，听说这种事不一定的，不一定被感染的，不一定的。

　　俞飞扬想伸手拉开车门，旁边的单南江看到他那满是血得手要去拉车门，就先他一步去打开了车门，“别把我车弄脏了，怪难洗的。”
　　俞飞扬：？？？俞飞扬想说点什么最终只是动了动嘴唇，还是没说出来。

　　俞飞扬刚坐到车上，单南江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递给了俞飞扬，先扎一下，伤口有点深，简单止下血。

　　俞飞扬有一点点小感动，然后，单南江一句话让俞飞扬所有感动全部消失“外套记得洗干净还给我。”

　　不是，俞飞扬直接一个大大的问号，不是，哥们我可能马上嘎了，至于吗。

　　俞飞扬试图转移话题：“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之前就有前科，根据法律规定，艾滋病病毒感染者或者艾滋病病人故意传播艾滋病的依法承担民事责任，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他不仅有前科，而且前几天故意去漂昌，这种罪行一般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但是他的行为好像不仅仅是传播，更像是故意杀人。不过，判刑是法院的事。”单南江一边开车一边和俞飞扬解释。

　　俞飞扬摆摆手，“不是，不是问这个，那个男人不应该是在医院里或者看守所吗，为什么会跑出来。”

　　提到这个单南江的脸更黑了，“他和几个小姐的群..p，都是女的，现场也没有女警察，那群女的还直叫，没办法只能守着门和窗，让那些女的先把自己的衣服穿好，但是那男的从床底下一个洞跑了。。”

　　沉默，是今晚的

　　“抱歉”单南江打破了车里的平静。俞飞扬没有搭话。

　　“先去医院打个阻断，然后检查，不过，最快得七天才能检测出来，不过你这种情况，只要在有效时间打了阻断就应该没有事了，先进行筛查，所以今天就是打阻断，一周后我才能带你再来做hiv抗体检测，也可以一个月之后做一个hiv第四代抗原抗体检测。”单南江侧过头看了一眼俞飞扬，俞飞扬依旧表示沉默。
　　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他顶多是自己安慰自己，但是再多的反应，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单南江的声音好像越来越小，俞飞扬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他脑海里无可抑制的想起自己的前半生。

　　俞飞扬从小是孤儿，是被以前的派出所所长俞正义捡到的，在派出所上户口也方便，从小他就知道自己是被抛弃的，他没什么感觉，只是偶尔会觉得自己有点可怜，但是他的师傅，也是他的养父对他真的很好，两人一辈子也就只有他这一个孩子。上学的时候经常被养父打，但是养父又会在半夜偷偷去房间里看自己，也会在他生日的时候给他买自己喜欢的玩具，师母总是每天做好可口的饭菜，笑着迎接他，在他被打哭的时候给他做好吃的豌豆黄。
　　上了高中之后，俞飞扬调皮捣蛋，好像是有什么多动症，但是人缘还好。俞正义没有只是一贯的说成绩问题，本来想让他去参军，最后他还是选择了考警校。然后就是按部就班，日子平和，有时候有点不安静。温馨的房子经常有俞正义被俞飞扬气的不行的笑骂，还有师母陈丽的劝和。房子重归沉寂那天是俞飞扬26岁生日前两天，车祸带走了俞正义，俞正义走了之后，师母陈丽的身体也越发不好，后来器官衰竭没有撑过去，人也跟着去了。在他28岁的时候，这个家，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俞飞扬明白，他比大多数人都幸福了，好像也没什么遗憾了。

　　单南江的声音再次穿进他的脑海：“我会承担因为我的过失，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的过失，他就不会跑出来了。”
　　单南江这时没有那么紧张，脸色还不错。虽然事出突然，但是如果打阻断针够及时，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看着大队长这幅胸有成竹的嘴脸，俞飞扬都怀疑那个艾滋病患者是不是真的有艾滋病了。想来想去俞飞扬也只能总结为，可能得艾滋病的不是他单南江，所以他没有什么压力。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单南江也只是搓了搓食指和拇指。
　　第一件事就是带他去打阻断针，就一个人排在俞飞扬前头，而且已经快好了，两道伤口确实有点吓人，医生先给他清理了下伤口，医生本来以为是打架或者是被金属材料的刀划伤的，就随口来了句“现在的年轻人打架真是都不要命了，要是破伤风可有你受的。”

　　“大夫，阻断针和酒精消毒冲突吗？”俞飞扬不知道这些，脑子一抽开始问医生。医生老脸一绿，合着，这还是和艾滋病患者刚打完架。

　　“现在时间短，查不出来什么，得过个五六天，而且，你们打过阻断针应该也就没什么事了，

　　护士问俞飞扬要不要用麻药，俞飞扬十分肯定，不用。护士很敬佩的看了他一眼。

　　第一针，俞飞扬腾的就站了起来，小护士还以为是自己弄疼了俞飞扬，连忙站起来道歉，“对不起啊对不起啊，不小心弄疼你了。”

　　俞飞扬尴尬的坐下，从喉咙里憋出来一句话，“没事，你继续。”

　　第二针，“┗|｀O′|┛嗷~~！！！”一声嗷震彻整个科室。

　　“对不起!”护士已经不敢给他缝了，站起来准备找个别人替一下。

　　护士被俞飞扬拉住，护士只能再次询问俞飞扬要不要打麻药，就在俞飞扬快要说出要的时候，单南江在他身后，非常淡定的来了一句：他不要

　　俞飞扬：？？别太荒谬

　　“我帮你按着他你快缝。”

　　单南江死死按着俞飞扬，护士也只能硬着头皮缝伤口。

　　“没事，很快的，就十几针。”

　　单南江声音很平静，却带了一些些安慰，等俞飞扬伤口缝完了，整个人身上都被汗浸透了。

　　他虚弱的吐出了一句：别太荒谬。

　　虚弱又痛苦的声音引来新进科室的人连连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