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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藤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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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需要阳光,我需要你。
你不属于我,我却只有你。
你不明白我啊,
如果不抓住那纸飞机,
我会一无所有。
纸飞机扣响了女孩的心扉,奈绪往窗外看,少年与她四目相对,爽朗地朝她挥挥手。
掉下庭院的纸飞机被展开,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却方方正正地闯进她心里——和我做朋友吧。
眼前的花吸引着奈绪停下了脚步。
粉红色的花墙攀在翡冷翠的外壁,像众多舞女们提着桃红的裙摆,在翡翠的草地上,将它旋转出层层叠叠的霞霭,似一场热烈庆贺的盛大游/行。
之前来得匆忙,奈绪还是第一次注意到翡冷翠外的盛景。
“漂亮吧。”她的思绪被拉回,奈绪回头看到了来人。
“副会长。”她惊慌得像只小兔子。
溯夙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没错,她确实是立海大学生会的副会长。为了能更快更准地获取到一系列方针动态,他们网球部几乎全员卧底学生会。
溯夙拿着花剪,将已经枯黄的花朵剪下。
“副会长是?”奈绪有些尴尬,她单独站在这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你所见,”溯夙咔嚓两下剪子,“目前在经营翡冷翠,之前的老板娘是我姐姐。”
奈绪小心翼翼打量溯夙,发现这位洋娃娃一样精致的副会长确实和充满异域风情的老板娘有共通之处,一样的发色眸色,一样的混血儿。
并盛车站五点的钟声敲响,她回头几次看往月台,都没有等待之人的身影。
泷最近都好晚啊。
奈绪正犹豫着是否先进翡冷翠,耳边听到溯夙地询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诶。”奈绪没想到溯夙会向自己搭话。她天然对学生会的人有些畏惧感,慌张地研究那粉嫩的花朵,干巴巴地回应道:“花,花名吗。”
“藤蔓。”
奈绪怔愣,不明白溯夙说的是什么,难以言明的隐喻感从心底攀上。
“这叫大游/行,是藤本月季,藤蔓植物的一种。”她听到溯夙如此解说。
她深深地凝视着那艳丽的大游/行,名为希翼的情感悄然盛放。
原来藤蔓有这么多种类别的呀。她还以为垂掉在树荫之中的那些细软的绿植才算是藤蔓。
“大游/行的攀爬能力很弱,需要固定。”溯夙整理着月季新生的枝干,将它缠绕在花架的网格里,“但是它不像有的藤蔓植物依靠着墙壁攀沿,容易从缝隙里破坏墙面,也不是大部分那样一味的绿色。”
“就算是丢在森林里,也是能一眼看见的风景。”
奈绪认真地聆听溯夙的话,恍然发现她正默默地凝视着自己。
“你喜欢吗。”好似是因为阳光的折射,她的眸光灼灼焰焰。
明明是极简单的一句疑问,却有什么卡着她的咽喉,让她发不出声音。
“奈绪。”
她得救了。
泷终于到来:“对不起,今天部门总结延迟了好久。”
“没关系。”她眨眨眼。反正她总是一如既往地在等待,在说着“可以”、“好”。
“吃鲷鱼烧吗。”泷询问。
“那个。”奈绪小小地纠结,“我好久不吃那个了。”
从一年前开始。
“啊哈哈哈,是吗,”她看着泷在不好意思地傻笑,“奈绪来决定吧。”
溯夙拿起水壶喷洒月季的叶,金色的珍珠滚落地面。
[你看,她连你的喜好都不清楚了呀。]
奈绪翻着清单的手拽皱了纸页。
————
钉崎野蔷薇觉得自己繁华的东京都市梦破碎了。初来乍到被她的一年级班导五条悟骗到废楼里拔除诅咒也就算了,幻想着晚餐能在银座品尝着高级的回转寿司,结果转眼就在并盛町下了车。
并盛町虽然也在东京,但是快到神奈川了啊!还不如去横滨!
“这里什么都有哦,寿司和牛排都能满足。”
“别为难人家了。”跟着五条悟的伏黑惠清楚记得翡冷翠的菜单上都是点心饮品。
风铃响起两声。
“哇,这里面看起来相当不错嘛。”和钉崎野蔷薇同样是乡下孩子的虎杖悠仁感叹着翡冷翠室内的装潢。
“主要还是这里的老板娘相当欢迎我们嘛。”
不,我觉得她一副想将你扫地出门的表情啊,五条老师。
钉崎野蔷薇的不满在见到溯夙的顷刻烟消云散。她眼里的女孩像纱织一样柔软可爱,是走在街上会有众多星探发名片的外貌水准。
“这个女人并不弱小嘛。”一只眼睛在虎杖的手臂上睁开,直勾勾地盯着溯夙。虎杖悠仁手疾眼快地按下它,抬头观察溯夙的表情。
“说什么呢,我只是普普通通的国三学生。”虎杖无法分辨溯夙是否看清了是宿傩在讲话,只能打哈哈地忽略过去。
“云雀桑,”明明只见过三次就用着和老友打招呼的口吻,五条悟自然地点单,“两份牛排一份寿司三份豪华可丽饼。”
“没有那种东西哦,牛排和寿司。”
“这不是有嘛,隐藏菜单。”
溯夙温柔地看着五条悟点着不存在的东西——溯夙的温柔和幸村的微笑并列为网球部两大可怕之最。
但是有的人仿佛看不懂眼色,在溯夙烦躁的边缘左右横跳。
“牛排和寿司也可以。”瞬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连厨师都发话了,溯夙没脾气地给四人组下了单。
她现在并不排斥五条悟的到来,因为不是夜间营业时间。不然四个咒术师扎在这,她就不用做生意了。
然而今天给她找麻烦的并不是五条悟。
有人触动了她散开的感知边缘。
瞬间,以翡冷翠中心展开结界,其他的客人像潮水一样退去,顿时只剩下五条悟一桌。
没有喘息的余地,伴随着晶莹的破碎玻璃片四散飞射,巨大的物体激起木桌折断的声响一片,在地上砸出裂纹。
木屐慢悠悠扣响地面,一个披着羽织的身影从尘烟后走出。
“陆生君,我希望你能友好地从正门请客人进来。”
黑白相间的头发,瑰色的眼睛,擒着笑容走入翡冷翠的是奴良组三代目奴良陆生。
“哟。”他潇洒地向溯夙问好。
溯夙没理他而是直勾勾地看向地面上蠕动的物体。虽然在爬行,却是有手有脚、三米身量分不出男女的生物,它的手上全是半月牙的弧形,像是口袋兜子。
“没错吧?”奴良陆生没头没尾一句。
“没错,”溯夙接下,“谢谢了。”
“好恶心,这是诅咒吗?”生物摔落飞溅的血液险些沾到了野蔷薇的皮鞋。
“妖怪之类的。”五条悟早就捧着他的三份豪华可丽饼避开了碎屑的破坏。
“咦,还有妖怪的吗?”虎杖不可思议。
作为两面宿傩受肉容器的他才得知诅咒的存在,突然又被告知妖怪也是真实的。
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少品种啊。
陆生的目光转移到四人组,最后锁定在了五条悟身上。他正在忙着拍照不知道往哪发,喃喃着:“给他们看看妖怪的样子。”
伤重不起的妖怪难以忍受被人像动物园的宠物一样围观,想要依靠着尖锐的指甲刺入地面起身,空气中却有一只手压迫着他无法动弹。
一双干净整洁的皮鞋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的脖子在那一刻失去了压制,使得他能够抬头看清少女的面容。
他僵住了,少女与他见过照片上的模样并无二般。
“真是好奇呀,这种鬼鬼祟祟不直接找我的手段,只是想要我离开立海大吗。是谁呢?”
妖怪低下头不敢说话。
“云雀桑,介绍一下。”五条悟拿着手机与妖怪拍了张合影,仿佛了解观光景点的轻松自在。
“这是从储物柜里诞生的付丧神,有收藏的癖好,会标记目标,寻找机会夺取对方的眼睛。收纳的越多身形就越——”
陆生未说完,溯夙就朝着付丧神的手臂狠狠踩下。
凄厉的惨叫似列车在铁轨上急刹的摩擦,溯夙复又踩下。无数圆珠从他手臂半月的皮肉后弹射出来,在地上滴溜溜地滚动。
“眼珠!”一颗珠子蹦在虎杖身上。
随着眼珠不断地从付丧神体力吐出,串珠一样汇聚在一起,他的身体逐渐缩水到人类孩童的大小。
正在奴良邸宅接受奴良若莱热情款待的切原赤也迷茫地回头,感觉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被切断了。
他在神奈川的电车上睡过头到了浮世绘町,遇到了云雀前辈的朋友。前辈的朋友好热情,直接邀请他来做客。
然而事实却是,奴良陆生一眼就看到了切原身上妖怪的气息,安顿了他,就沿气味找到了刚饱餐一顿的付丧神。
原先他也并不确定,直到方才溯夙确认——网球部所有人都被付丧神标记了。
身形变小的付丧神已经虚弱不堪,他恐惧地望着越来越近的溯夙,脑中晃荡着另一人笑眯眯的面容。他怎么也没想到,行动甚至未进行就被对方发现了。
他只能用着核桃大小的脑容量超负荷思考着如何脱身。
有哪里发出细小零件的脱节声,像走到尽头的磁带不停歇地运转,崩开了卡扣,黑色的透明带飞扬。
溯夙迅猛闪开,付丧神的头颅炸出五颜六色的腥物黏在地上。
她无事发生的模样拨了拨头发:“四位今天的单且免了。”怎么也是服务不周。
在五条悟的背景音下,野蔷薇直愣愣地盯着溯夙,她发现了这个和纱织一样精致的少女,似乎有着他们咒术师的内核。
——疯狂。
“你不在东京的日子可热闹了,陆生君。”
“啊,”陆生神秘莫测地看了虎杖悠仁一眼,又再度转向五条悟,“让冰丽吓得浑身冒冷气的人是你吧。”
“我吓到雪女小姐了?”
“嗯~”在溯夙意料之外,陆生并没有什么反应,而是一如既往笑得轻佻,世家贵公子一样得体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今晚百鬼夜行,有兴趣参加吗?”
“特别是这位美丽可爱的小姐。”
野蔷薇露出识货的得意表情。
虽然妖怪并不是诅咒,但溯夙不得不称赞陆生邀请咒术师参加百鬼夜行的胆量。
“百鬼夜行,你是?”
伏黑惠倒不担忧百鬼夜行的存在。他接触过妖怪,知晓其不同于咒灵,甚至有亲近人类的存在。他只是好奇这位妖怪少年的身份。
“忘了自我介绍。我是滑头鬼之孙,奴良组三代目,魑魅魍魉之主奴良陆生。”奴良组的羽织背后绣着“畏”字,满是少年的张扬与傲气。
“你们看上去很有趣,要一起来吗?”
妖怪头子在向他们邀约诶,虎杖悠仁寻求着五条悟的同意。
“好啊。”
“是化猫组的活动,来吗,溯夙。”
“呵,想让我关门给你化猫组加业绩,别想。”
“柚罗也在哦。”
————
脚下是纵横交错的脉络,粗壮的树枝在土里隆起。女孩跌跌撞撞地奔跑在森林之中,横陈的根脉直接将她绊倒在地。
猛烈撞击的痛苦让她蜷缩在一团无法舒展开身体,等待痛感稍许缓和,她放松着青紫的小腿终于站了起来。
为什么要跑呢?
疑问浮现在心头。
她迷茫地环顾着四周,她正被一大片参天大树的阴翳覆盖着,隔绝了夏天浮躁的热气,宁静的栖身之所。
就算一直在这里呆着也是可以的吧。
她在发出疑问之后,坐在柔软的草丛里,揉捏着跌撞着关节。
从土壤里、根节处开始有盛大的粉色花朵缠绕着树木的枝干向上绽放。这花朵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它的姓名。
她摘下一个稚嫩的花瓣,想要抚摸她的花瓣,却沾染满手的黑色灰烬。惊恐地抬头,纷纷扬扬的黑尘钻入她的眼睛。
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的世界中,眼前的参天大树从树冠起像炭衣一样一层层剥落,仿佛被炙热的太阳烤焦,就要在阳光里燃烧殆尽。
她失去了繁茂树叶地遮挡,被刺眼的阳光迫着底下头。
一声急促的尖叫要划破耳膜。
粉嫩的花瓣开始一片片无能为力地坠落地面,化为尘埃。
而与树木的根相连的,是她的腿。
哐——突然的响动终于让她从噩梦里得救。
奈绪呆呆地坐在毫无光亮的夜里,眼睛失去光泽。
溯夙拿起良太猫编织的花环戴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