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二章 窃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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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纪年1924年8月16日，中立者Alessio与猎人笙薇之女于树岛苏醒，波及树岛全数建筑与周边海域，逾五百名初始巫师请求对其处以死刑。
高跟鞋一声声扣响地面，瓦数偏小的白炽光打在白色瓷砖上交互构造出幽静阴冷的空间。一只手按下了走廊尽头的门把。
溯夙跟换水瓶里的花束，点燃海洋调的香薰蜡烛，在病床旁坐下。
“牙晓，末日已经过去，你还要将一切寄托在梦里吗。”
铂金色长发的青年紧闭双眼躺在床上，输液管遍布全身为他供应营养。
溯夙将手搭在他额头，自言自语：“是我，不要抗拒。”她没有进入他人梦境的能力，只能利用精神力强行连接。
溯夙俯下身，额头轻触玖月牙晓眉心。强烈的光铺天盖地袭卷过她的视界。
梦里是黑夜的墨色与惨白衰败的残垣断壁。倾塌的高楼大厦碎成一块块，裸露的钢筋敞着圆滑的切面。荒芜看不出曾经的繁荣，但溯夙知道这是哪里。
“在这里待多久了。”单薄的白色和服对青年有些宽大，漂亮的金色瞳孔仿若是这天赐恩眷能力的昭显。
“我不知晓外面的年月，就这里已经毁灭十次了。”牙晓的声音如同随时被吹灭的轻烟。
“这有什么好看的，等你醒了，让你看看如今涉谷的潮流昌荣。”牙晓的占梦确实比丁姬强，他所能看见的未来已经从自己的小世界里挣脱。
牙晓敛眸，烂漫纷扬的樱花将颓圮残景转换，一汪池塘照镜水中月。他和溯夙拾级而上，走到了樱花树下。
“之前经常来我梦里的那个女孩好久不见。”有个高中模样的女孩一年前始成为他梦境的常客，名字叫町。
“是我之前做得噩梦吓到她了吗？”
“做了什么梦。”
牙晓深深凝视水中自己孱弱的倒影：“梦到神威和封真在巴比伦铁塔上的终结一战。我明明知晓那不会发生却还是担惊受怕。溯夙，我，还是无法面对——”他这样柔弱无用，走不出梦境，救不了北都。
“牙晓，你牺牲所有来占梦，不如睁眼看看那些全部之外的世界。”
溯夙起身，病床上的青年仍阖紧眼皮，她轻轻道了声再见走出房间，在门口撞见看护玖月牙晓的护士。
护士瞧见她突然想起什么：“若月小姐。”
“嗯？”溯夙撩过耳鬓卷发。
“有个女孩好像认识玖月君，一个多月前在门口慌慌张张地落了花篮，您知道吗？”
溯夙晃了晃花手里替换下的枯花，微笑：“我知道是谁，麻烦你留心了。”
自7月16日起包括芥川雄助、小川矢浪多人猝死，“窗”同时监测到星闕在附近地域活动，推定为星闕所为。
星闕已开始袭击妖怪之外的人类且能力不明，派遣特级咒术师五条悟前往祓除，其余人员辅助搜寻。
五条悟盘腿坐在VD事务所对街大楼顶，虎杖把自己包裹得像个狗仔将粉发藏住。
VD事务所楼下人山人海，聚集的粉丝如同有序的浪潮，分批次一波休息一波涌上抗议。宽条的横幅五颜六色得显眼，车辆绕着大楼圈圈音响播报。
巴比伦铁塔倒塌后，粉丝的维权活动愈演愈烈，他们不满事务所对此未发表任何声明保持沉默。咒骂星宫町散播谣言的声音暂时偃旗息鼓，另一股风向撩动人心。他们开始抨击谩骂星宫町的人，将这样伟大的一名预言家逼向死亡。
五条悟俯瞰人群，许多条无形的线从那里延伸勾连天边。透过橄榄石翠绿折射的光，他眼前的场景突然疾速前进，穿梭过林立高楼，拨开攘攘车马，落至少女的肩头。
“嘘。”溯夙回眸遥遥朝他展颜一笑，做了个保密的手势，推开玻璃门。
瞬正在做玫瑰酱，眼皮都未抬起：“前天醉酒昨天模拟赛的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来呀。”这么大了怎么还令人操心呢。
溯夙从手机里拷出照片，从器皿里沾了点酱品尝：“味道不错，我打完照片就要去新宿。”
立海大的社团全年无休，周末不是交流会就是练习赛。今天实际是立海大高等部、星条高中、十字私立学园弓道部联合练习赛，她给可爱的部员们申请了观摩学习。
瞬瞄了一眼溯夙正在打印的照片，是网球部县大赛以来的风采照片。
这丫头还真是融入普通生活，空间转移随手的事要坐电车，可以直接具象的照片非要打印。
溯夙拿吐司抹了玫瑰酱叼在嘴里，一手P图一手点开手机消息。震耳欲聋的声响吓得她赶紧调了静音。
该死的五条悟，竟然还把她醉酒的模样录下来。她原来以为自己醉酒应该是杀伤力极大的暴走型才跑去找五条悟，现在简直不想认视频里的傻子是谁，白送他黑历史一则。
溯夙把视频的进度条拉到最后发现竟然没有自己胡言乱语的部分，松了口气，遮掩的手机也放下光明正大地让一直往这边探的瞬看。
意外的细心啊。
溯夙吞下面包，处理枝野雪生发给她的照片光影，却在看台上有意外收获。有个在七月份的炎热天气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娇小身影在看台上不知道在拍谁，溯夙拉大照片，确认鸭舌帽下的那双眼睛。
是小灯吧，小灯，来看比赛这样鬼鬼祟祟，有情况哦。是来看你的天降竹马柳生君吗。
本着对八卦的严谨探索，溯夙向日向灯发出了晚餐邀约。
抗议持续了一整天。VD事务所楼下开来餐车，井然有序地给维权粉丝派发便当，原野若子领了一份找了块地，不远处几个小团体铺着餐巾围坐。
五条悟早已喂饱自己的肚子在楼顶剔牙，没有蹲到星闕准备转身那刻，某处延伸出一条无痕的线。
哦哦，来了诶。
带着棒球帽的制服少女无声无息出现在熙攘人群边角。
“小声点。”团体里窸窣异动。
“我说的是实话啊，就算我们能让VD承认自己的错误，给小町出声明，但是小町已经回不来了。”
“不，小町的灵魂看到我们这样努力为她的清白讨说法也会感动的。小町是聆听未来的神女，决不能背负着骗子、营销人设这样名誉终结。”
“但是。”女孩思虑再三，弱弱说出心里的想法，“其实小町也只是个拥有预知未来能力的普通女孩呀，我们将她信奉为神真得没有给她压力吗？”本质上是与VD事务所相同的压迫。
女孩没有再开口，她被同伴恶狠狠的目光盯着讪讪低下头一言不发地塞着便当。尽量让自己隐身的女孩没有注意到黑泥一样混浊粘腻的视线牢牢粘在她身上。
原野若子咀嚼着海苔饭团，牙齿交错摩擦出瘆人的响动，她仰头喝下饮料目光却一动不动粘附着不远处女孩的背影。
小町才不是普通女孩，小町是神女。可恶的假粉是VD特意混进来的吧，碍眼的要命。
薄暮夕西，热气躁动有所收敛的空气里平地卷起狂风，VD事务所LED灯牌钢缆崩断的声响隐没入风声。
五条悟摩挲着下巴，一脚踩在顶楼扶墙上，看了看灯牌正下方的位置。
自东南而来的气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灯牌颤微地抖动身体禁不住往前晃去。
全副武装的虎杖吸着饮料从店面走出抬头望橘色的天空，刮来的强风让他不自觉眯了眼。然而睁目映入瞳孔的是正从大厦顶楼坠落的铁质灯牌。
虎杖迅速低头评估了VD楼下聚集人群的位置正要冲出去却被人按住了肩膀。
“看。”五条悟指了指前方。
灯牌以重力加速度垂直砸下，正在休憩的人群惊呼着却无法驱使躯体逃出升天。
原野若子呆滞入魔地盯着那即将溅起血花的地方，斜里猛然扑出一道影子抱起几名女孩脱离了笼罩至的庞大阴影。
灯牌轰然落地。
“没事吧。”围观群众蜂蛹而上。
“救人的人呢？”
“诶？你们有看到是谁吗？”
私立十字学园规整的西装校服和休闲的棒球帽格格不入。少女踏上距离VD事务所三条街道的小路，压低了棒球帽檐路过倚靠在水泥墙边的白发青年。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
污浊残秽，皆尽祓禊。
黑色的物质呈弧形从天空覆盖，帐阻断了少女的去路。
“不要走得这么快嘛，聊一聊。”五条悟看上去毫无敌意。
“唔，你身上还有些人类的灵魂没有消化呢，这是你的能力吗？”五条悟打量着少女。
近日猝死的人员身上留有咒术残秽且都成了没有灵魂的空壳。根据“窗”的情报，星闕曾经刻意接近过这些能看见诅咒的人类。仅仅一周时间就从一级变成了拥有五六根宿傩手指的特级，有点意思。
少女摘下棒球帽，十字星纹横贯额头，星闕冷冷道：“你是谁？”
五条悟状似害羞地摆摆手：“可是说是咒术最强啦。”他轻巧地闪到一边，倚靠的墙壁整面坍塌。
星闕站在原地没有动，她视线所及的所有公共设施全数连根拔起地往五条悟砸去。五条悟轻松地在走石巨壁之间开辟出路径，一面观察星闕体内正在快速消化的灵魂。
他从星闕头顶翻过，伸出手挡住她的视线。两根电线杆从背后甩来。
“果然，你实现假想的实体化不依靠视力语言，只要知晓存在就行。”
见攻击无效，星闕猛然与五条悟拉开距离，诧异在面上浮现。
这个人知道了她的能力！
“别这么惊讶嘛。”五条悟找了处未被波及到的空地下脚，“刚巧我能看破你的术式而已。”
以人类的灵魂为驱动力，实现自己的假想。依托于现实中存在的物体，想象力有多丰富攻击就有多强。
星闕见能力暴露不再隐藏，小路两侧的建筑物带起地基漂浮半空，泥沙聚下，黑压压地遮盖住所有光线，她自己快速撤离地域的瞬间，民居吞没五条悟的身影。
星闕没能松气，她惊恐地发现帐并没有解除。
“哇，还有没有更有趣一点的攻击呢。”五条悟挥挥肆虐的尘烟，毫发无损地从歪七扭八叠堆在一起的水泥房中走出。
逃不掉。星闕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和对面这个咒术师的实力差距。她环顾帐内已经倾覆的世界，想着逃脱的方法。
她还有未完成的事。
一个模糊的念头从脑海里闪过，她疯狂地想要捉住它以至于呆愣在原地。
五条悟悠闲地踱步朝星闕迫近，一闪而过的空间转移法阵带着怨灵突然在视野中消失。
比云雀酱施术快很多。
蓝天碧海与柔软的白云，沙滩阳光与舒适的躺椅。星闕一晃神就来到了这仿佛度假的空间。
“嗨。”额头有缝合纹的青年披着袈裟笑脸向她问好。
“你是？”星闕警惕。眼前的青年虽然散发着人类的气息，但是直觉告诉她不对劲。
“算是和你刚才面对的那个咒术师相反的一侧，要来吗？”夏油杰友好地向她发出邀请。
星闕对于自己方才转瞬即逝的执念念念不忘，甚至不给夏油杰游说的时间，直接拒绝：“不。”
“真得不听——”
“不。”心事重重的星闕烦躁地打断夏油杰的话语。
“那真是可惜了。”夏油杰嬉笑的脸庞无端笼罩上可怖的阴影，他伸出手。
星闕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扭曲，所有的力量都被迫聚集在一处被夏油杰手中仿佛有黑洞的莫大吸引力压缩去。
2018年3月28日。
星宫町在实验楼天台俯瞰她美丽的新校园。春意暧昧的粉装世界却如怪物的血盆大口要将她一口吞下。星宫町瑟缩着环抱臂弯依靠栏杆蜷缩。
她昨天晚上看见了梦境的主人，那是一个单薄到随风飘走的青年。
她现在才明白她并不是做预知梦的人，而是一个闯入他人梦境里的窃梦者。
她是个骗子啊。今后让她怎么有勇气在电视上坦然说出梦境里的未来，这并不是她的能力。
“小町。”
星宫町逼回眼眶里的泪水，抬头见到了少女，是花艺社大她一学年的前辈。
“原野学姐。”
“叫我若子就好，建议我叫你小町吗？”星宫町敏感地在原野若子的笑容里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亲近。
“好，可以啊。”她莫名有些害怕却不懂得拒绝。
“小町。”原野若子眼里有她看不明白的恋慕，她朝星宫町贴近，“你好厉害，成功预言一周前的海啸，救了好多人的性命。”
“啊，谢谢。”刚刚知晓自己并非梦见的星宫町勉强客气地回应。
“真得，”原野若子盯着星宫町一眨不眨，眼珠直勾勾挂在她脸上，“你在电视上说出预言的样子简直如同神明在宣判我们未来的所有，没有人比你更高大了。”
星宫町被原野若子痴迷仰慕的眼神注视着有些害怕，不由向后挪动，铁栏杆的冰凉透过校服冻入骨髓。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窃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