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的传说》元苡成昔

5、赵舒十三

　　丹菊教门口众人见林中隐约有人影来回穿梭，暗忖着这窦世我德不知道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目光一次次瞧向白迦般，着急目示，却没一个人开口。

　　谁最先开口，谁就是最怕死的那个。

　　可他们个个都是英雄好汉。

　　太阳当空照。

　　窦世我德眉头紧皱。

　　八门哑炮，使他觉得自己突然从“狼视”变成了“被狼视”，脑子里是一双双绿幽幽的狼眼在恶狠狠地闪。

　　闪得他冷汗涔涔。

　　他其实是计划周详的。像所有小说话本里写的那样，先骗白迦般走过来。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他穴。并且立刻喂他吃下天下第一的毒药。

　　毒名——不了情。乃是窦世我德当捕快的时候从案犯手里没收来的，令人一服成瘾，据说没有解药无论如何也戒不掉。据说即使像黄鹤顶红这样的用毒高手也莫之奈何（但也只是据说，因为至今尚未有人在教主身上试过药。）。

　　用毒之后就以白迦般为人质安全撤退。

　　这计划完美到几乎万无一失。

　　不曾想却一失足成千古恨。

　　窦世我德质问他的倒霉孩子：“你买炮的时候为什么不试？”

　　窦金棒道：“试的，试的时候还挺响。”

　　“王八羔子，居然敢骗老子。” 窦世我德朝天咒了一声，又问：“是哪个混蛋？”

　　“是……我一朋友。”

　　“屁！”窦世我德激动地从齿缝间泼出一线气流，“十个朋友九个骗，一下酒桌少一片。”

　　窦金棒连连摆手：“不可能，他跟我们是老乡。”

　　“屁！”窦世我德更加激动地泼了口气，“老乡见老乡，背后扎一枪。到底是谁？”

　　窦金棒看了看他爹黑不溜秋的脸，不情愿地答道：“是赵十三。”

　　“赵十三？哪个赵十三？”窦世我德惊问。

　　“这天下还有哪个赵十三？”窦金棒道，“就是那个赵十三。”

　　赵舒十三，原名赵舒，后名赵十三。

　　据说赵十三被逐出丹菊教之前，与丹菊公子交情颇深，就连赵十三这个绰号，也是丹菊公子所起。

　　据说当年赵舒入教时，莫问我还没有入教，两个人一样年轻，一样资质奇高，可是丹菊老人却偏宠莫问我，所以赵舒素来对莫问我颇有微词。

　　据说当年赵舒与莫问我在河畔赏柳，夏日鸟语花喧，莫问我一身白衣亭亭而立洒洒翩翩，引来蝶舞纷飞蝶粉扑鼻，赵舒立在他身侧，四周却是蚊蝇成群前仆后继。赵舒瞧瞧自己，又看看莫问我，两相对照，顿时一脸愤懑，刹那间剑走游龙，只见白光闪处，见血封喉。

　　不多不少，正好十三。

　　十三只蚊子的血。

　　或者是，赵舒自己的血。

　　莫问我当下拍掌赞道：“妙哉妙哉，不如今后就改叫赵十三。”

　　又道：“十三十三，既有气势又不失亲切。”

　　赵舒不言一语，伸出一根食指，慢慢抹掉剑上的血迹，在剑柄处用内力写成“十三”两个字。

　　十三爷的剑，从此名扬四海。

　　“你是，怎么认识赵十三的？”窦世我德追根究底。

　　窦金棒道：“原本是不认识，有次我去得意楼喝酒，位子满了，就跟别人同桌，那个人斗笠压得很低，一味喝酒，头都不抬，我有点好奇，就看看了他手边的剑，剑柄上有十三两个字，字里还隐隐可见蚊子腿，我就问他是不是赵十三，他瞥了我一眼，不搭腔，我就让小二上好酒，请他吃酒，他一下子变得高兴起来，这么就认识了。”

　　如此……难道只是偶遇？窦世我德思忖着，“那他又如何把炮卖给你的？”

　　“他不知从哪里听说我要买炮，主动找的我，说他认识一个人，可以拿到货。而且用的新材料，炮很轻便，容易带。我跟他试了炮，觉得没问题，就买了。”

　　“哦？他给你多少好处？”

　　“没有。”窦金棒连连摇头。

　　“多少？”窦世我德又厉声问了一遍。

　　“真的没有。”窦金棒准备赌咒发誓，伸出的三根手指在窦世我德犀利的注视下慢慢弯下一根，变成两根。

　　“一门炮两万五千两，他许你两千两！”窦世我德脸比黑炭还黑。

　　窦金棒摇摇头：“不是，是……”窦金棒的声音弱下去，“是一门……两万两。他说是用的新材料，成本比较低，所以……”

　　新材料，轻便……窦世我德看着四周的大树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昨晚在此设伏，丹菊教内竟一点察觉没有。

　　窦世我德双目圆睁，“金棒啊金棒，你……你为了十六万两银子，你要害死你的这帮兄弟了。”

　　“不过不怪你。” 窦世我德拍拍儿子的肩膀，幽幽看着前方，“这事要怪赵舒十三。你涉世未深，吃一堑长一智，下次记住了。”

　　窦金棒立刻重重点头。

　　“但是金棒，赵十三，他是欺师灭祖的人，他的话，没有一句能信。你下次若再见到，先将他稳住，再回来报我。”

　　“还有，你是我儿子，树大招风，今天回去后再也不要以真面目示人，爹会替你做几张人皮。”

　　窦世我德心烦意乱，丹菊教门口的一帮人更加心烦意乱。

　　其实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交出白迦般。

　　根本不需要思考。更不需要一炷香的时间思考

　　时间一旦多余，就变成煎熬。

　　何况胃内海阔天空，更衬得脸上西风凋碧树。

　　好在丹菊教的二弟子，丹菊公子的二师兄，孟子宗率先开口了。

　　他说：“掌门师弟，虽然正邪不两立，但若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把白迦般交给窦世我德，未免有失江湖道义。”

　　孟子宗说完看看诸位好汉，诸位出奇的默契，全都眼神晦明地默默地盯着他。

　　“不错。”丹菊教大弟子，丹菊公子的大师兄甄曼透附和道：“魔教固然当诛，但我丹菊教却不可做趁人之危之事。”

　　“不错不错。”诸位好汉虽然个个心里骂娘，却不约而同地立刻点头，唯恐比别人迟了一步。

　　丹菊公子便侧头问金鸽教教主：“小红，你看如何？”

　　黄鹤顶红翻了个白眼：“他们要炮轰的是你丹菊教，与我家小白何干？”

　　“不过……若是丹菊公子愿意将丹菊宝典借给哥看一眼，哥可以勉强同意让小白过去。”

　　丹菊公子啧啧轻笑：“如此，却是可怜了白护法。”

　　白迦般却是面不改色垂目而立，任由挑拨。

　　黄鹤顶红伸手逗弄左躲右闪的鸽子，漫不经心道：“教主放心，如果教主愿意借书，我家小白自然也愿意牺牲小我，成全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