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的传说》元苡成昔

49、番外（小时候1）

　　小时候的黄鹤顶红。

　　他迷路了。

　　对黄鹤顶红来说，迷路不是他的错，错的是枣枣。因为枣枣是一匹马，马是不可以迷路的。不是有个成语叫做老马识途吗？

　　那个时候的黄鹤顶红，还没有枣枣高，当然现在也没有。

　　高大树丛中间，矮矮的黄鹤顶红抱着比他稍微高一点的枣枣说道：“枣枣，枣枣，你快点变老。”

　　为了让枣枣快点变老，黄鹤顶红还使用了他娘教他的摄魂大法。他盯着枣枣的眼，念咒语一般地不停说：“枣枣变老，枣枣变老。”

　　黄鹤顶红摄魂大法的第一次失败就在这里。

　　就在枣枣身上。

　　所以这个不知道是在哪里的地方是很值得纪念的地方。

　　枣枣也是一匹很值得纪念的马。

　　所以后来黄鹤顶红也只不过在枣枣耳边碎碎念了三个月的论语，烦得枣枣口吐白沫而已。

　　黄鹤顶红在迷路的时候，遇到了所有日后都功成名就的伟人们都会遇到的事——祸不单行，屋漏偏逢连夜雨。

　　天刷地一下就阴暗下来，乌云仿佛就压在头顶，黄鹤顶红还来不及躲到枣枣肚子底下，硬邦邦的雨点就接连不断地砸下来了。

　　当时的黄鹤顶红觉得人生特别的灰暗。

　　他那时还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成为多么了不起的人物，但是他知道有很多了不起的人物在迷路时候都会幸运地遇到高人指点。如果受了伤或者中毒的人，迷路了一定会遇到神医，如果什么都不会四肢完好的人，迷路了一定遇到不世出的武林高手，还会收他为徒。

　　但是这些，黄鹤顶红都没有遇到。

　　他遇到的，是一场晦气得无以伦比的暴雨！

　　暴雨浇软了他脚下的土，和得稀烂，随着暴雨一起来的雷电劈断了附近的树，倒下来的时候差点砸到枣枣和他。当然，大雨也冻得他瑟瑟发抖，抱着枣枣嫌它又湿又臭，抱着自己又冷得厉害。

　　包袱里的干粮全都淋成恶心的形状，黄鹤顶红决定出了树林就换掉它们。

　　但是这些恶心的干粮最后全都被他没骨气地吃掉了。

　　黄鹤顶红不记得自己最后是饿昏了还是病昏了，也不想记起，那段经历是他英明一世里最阴暗的角落。

　　醒过来的时候他见到了丹菊公子。

　　丹菊公子那时候还不叫丹菊公子。

　　丹菊公子那时候也还不是丹菊公子。

　　他只是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郎。

　　在瀑布的激流里轻快舞着一把看起来看重的剑。水浸湿了长发，浸湿了白衣。

　　舞起的剑激起一圈漂亮的水花。

　　小丹菊当然知道有个人在岸边默默看他。

　　也知道那个人是谁。

　　是他亲手救回来的一个男孩。

　　那个男孩昏倒的时候紧紧拽着缰绳，所以他只好连那匹火红的小马一起救回来。

　　师父说：练剑要专心致志。

　　所以不让他出谷，也不让别人进谷。

　　那个男孩，是他除了师父以外见得最久的人。

　　未来的丹菊公子收了剑，淌着水走到岸边，小黄鹤顶红已经等了他很久。

　　小丹菊对小黄鹤露出一口白牙，欢快地笑道：“你醒拉？”

　　小黄鹤的脸色有些沉郁，沉默了半晌道：“我饿了。”

　　“哦，正好，我也饿了。”小丹菊说着就来牵小黄鹤的手。

　　却被小黄鹤一把挣开：“好湿。”

　　小丹菊便有些无措地看着自己的湿衣服。其实他一向都不会穿着衣服练剑，嫌烤衣服太麻烦，但是今天来了个外人，太实在不好意思赤身露体地让人看见，所以只好这么将就了一下，还被嫌弃了。

　　小丹菊回到自己的茅草屋，从床底下拉出一口米缸，对小黄鹤笑了一笑。

　　小黄鹤便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做饭。”又问，“我的马呢？”

　　小丹菊从来没有被人这样颐指气使过，又正好长了不乖顺的年龄，于是本能地反问道：“为什么是我做饭？”

　　这个问题好生无理，小黄鹤眸色一沉，逼近小丹菊，直视他的眼：“你叫什么？”

　　小丹菊愣了愣，说：“徒儿。”

　　小黄鹤眸色更凶狠了一些：“我问你的名字。”

　　名字是什么？小丹菊一时答不出来。

　　小黄鹤见了，咂咂嘴，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这么可怜，那我做你哥吧。”

　　小黄鹤说：“我叫枣枣。”小黄鹤之所以不说真名，是因为他娘曾经告诉他，江湖人心叵测，不可以以真名真面目相视。虽然假面具因为泡水发胀被扔掉了，但假名还是一抓一把。

　　小黄鹤又对未来的丹菊公子说：“你就叫枣枣他弟。”

　　未来的丹菊公子对新名字很犹豫。

　　小黄鹤见他犹豫，立刻逼近了一步：“弟弟要听哥哥的话吧。”

　　未来的丹菊公子依然在犹豫。

　　小黄鹤眸色再一沉，对未来的丹菊公子道：“看着我的眼睛。”

　　“什么？”未来的丹菊公子对上小黄鹤的眼。

　　“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小黄鹤不断重复着，“叫我哥……”

　　未来的丹菊公子张了张嘴：“叫我哥……”

　　“叫我哥……”

　　“叫我哥……”未来的丹菊公子眨着清亮的眼跟着重复，“叫我哥……”

　　于是小黄鹤就叫到：“哥……”

　　于是伟大的黄鹤顶红人生中摄魂大法第二次就这么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