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瑟吟》水殇扬

5、惜雪

　　“起来了！如果你不想呆在这做一辈子花魁的话！！”冰冷的声音在朔头上飘过，朔皱了皱眉，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继续睡。

　　“难道你就这么想呆在这妓院装个女人服侍男人睡觉？！那好吧，看来你玉也不想要了！”雪转身作势要走。

　　“噌！”朔猛地坐起，被子自身上滑下。柔软的红发披散在肩上。显然没有睡够的双眼半眯着，雪看着呆愣了几秒，随即又恢复了淡然的神态。

　　“灵魅，早上好……”朔说完然后又倒下。

　　“就这么想那个女人？昨晚一晚温柔乡可睡好？”雪怒道。

　　朔这时才稍稍转醒。睁开眼。

　　一阵头痛感袭来，朔皱了眉，用手使劲按摩头部。

　　“快喝了它，我们要赶快离开了。”雪皱眉。端过一杯醒酒茶。

　　“那个，昨天我喝太多了……灵魅姐姐怎么不见了……”朔接过茶。

　　雪望向他，不久冷哼了声，转身走到窗边。灵魅一晚都在帮朔挡酒，所以以朔花魁的名号在庆典的时候还可以睡得如此香甜。天微亮，她就不见了，真如传说中一样，薛美人美名冠天下却从来都是行踪不明。

　　本来这些但说无妨，可此刻，雪却只是沉默。

　　“出来。”雪面向窗外。

　　"哗“一声，窗外黑影一跃而入，落至地面，单脚跪地。

　　虽知道雪不是寻常人，可看到这一幕，说还是受到了惊吓，手中茶差点跌落。

　　“将他带着，我们离开。”雪似乎不愿多说一字。

　　“是。”黑衣人站起，面无表情地走向朔。将外套披在朔身上便不顾朔针扎拦腰将他抱起。茶杯“乓”地坠地碎成片，虽然朔力道不弱，可那黑衣人算得上是力大如牛。任朔怎么挣扎都丝毫不起作用。

　　雪望了他们一眼便回过头纵身跃出窗子。

　　黑衣人将朔扛在肩上，也转身准备往窗外走。

　　门在那一刻突然被撞开，一青衣男子出现在门前。

　　“月儿！！！”朔艰难地抬头，在最后一刻将门前男子惊恐悲伤的面容映在了眼中。

　　随后风开始在耳边呼啸，朔闭上了眼。刚青衣男子的脸却在脑中挥之不去。

　　他，是谁？为何会让他莫名感到熟悉？

　　不知过了多久，风在耳边渐小，直至停止。

　　朔睁开眼，黑衣人将朔安置在地面便消失不见。

　　雪站在他面前，他抬头看他时光从空中倾泻进眼中，朔竟一时恍惚。

　　“将玉还我。”朔声音冰冷。

　　“还没到时候。”雪似在思考，视线飘向远方。

　　身旁是个清澈见底的湖，湖中不见水草冒尖。平静而远阔。雪白色水鸟在湖中驻足而立，优美的身体曲线像在勾勒一幅至真至美的画。画笔无一丝拖沓，自然而纯粹。

　　“何时对我来说都是时候了！！我受够了，你答应过的，白花楼事一过便还于我，难道你想反悔不成？！”朔怒极。

　　“答应？我只说到时再说而已。”雪冷笑。

　　“你……无赖！变态！”朔已经不知道有什么更粗俗恶劣的话可以来诋毁眼前的人。

　　“恩，是啊，我是无赖，是变态，哈哈。”看着眼前红发少年一脸愤怒，雪竟然有些开心，也许，他真有些心术不正了。

　　不久，雪沉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微叹了口气。

　　“就两天，两天后我还你，放你走，如何？”雪压低了声音。

　　“……恩”回答地有些呆愣，他本可以更得意的。

　　他们两人均沉默，黑衣男子再次出现，在朔身旁放下一布包后离开。

　　“将衣服换了吧，太显眼。”雪向着远处走去，在湖边停了，风吹萧索，衣袂飞扬。风将他耳边额前的碎发扬在空中，面容苍白孤寂。

　　朔将布包打开，是一件简约的深红色长衫，很适合日常穿着。随即脱了那件过于华丽的外套换上。

　　朔走进湖边，站在雪一旁。

　　“不错，很合身。”雪微微一笑。

　　“那个……能不能再给我一顶帽子，有黑纱的那种……”朔低声说。

　　“怎么？”朔挑眉。

　　“太麻烦的话给我黑色染料也行……”

　　雪往他一头红发上看去，不久转头面向湖，将视线置于湖边的一片冰块上。

　　“红色很适合你，为什么要遮住？”

　　朔一怔。

　　“太惹眼……而且奇怪。”朔的声音小得自己也听不清楚。

　　“不奇怪，很好看……你一定坚持的话，我叫泓去买来便是。”

　　朔微微低了头。

　　雪转身叫来泓，低语了几句，泓便再次消失，回来时手中已多出来一顶黑纱沿的帽子。

　　朔将帽子戴上便和雪一起走向镇上。

　　乌明镇，朔抬头看了看城墙上的红色的三个石刻大字。

　　看来他们一直沿着白族的边境前进，这样，他回龙族也会比较方便吧。

　　进了城，周身便热闹开来，叫卖声，市井吵闹声不绝于耳，朔只顾低了头跟在雪身后，一来此等情境与龙族境内无异，没什么好新奇的，二来，他实在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其三，他现在心中烦乱，不知道是因为担心回不了龙族还是另外的一些事，总之没心情。

　　跟着雪一路进了旅店，定好上房，吃完晚膳，一晚无话。

　　第二天傍晚，雪来敲了朔的房门，叫了朔一同出门。

　　“你又想去青楼了？！”朔瞪眼。

　　“一天到晚去有意思么？上次带你前去的百花楼已是方圆百里最有名的了，此刻已没必要再去个不知名的野店。”雪说完转身便径自走出旅店。

　　朔皱了皱眉便扶正了戴着的黑纱帽一声不吭地跟了雪走出。

　　朔一路低着头前行，只知跟了雪走了很久，市井之声逐渐退去。

　　“你再往前走可就是临溪河了。”雪无奈。

　　朔抬头，瞬时便惊得只能瞪大了眼。

　　周身望去一片雪白，自己已身在茫茫树海中，雪白的梨花簇拥在梨树黑色苍劲的枝头，梨花的白纯净至无暇，柔软的花丛线条给人一种深入内心的舒适和温暖。湿气氤氲，恍如仙境。而此刻，雪白衣翩飞，颀长的身体立于纷飞的白色花瓣中，绝美的面容在这一切之后变得愈加惊艳。

　　“乌明镇名地，梨源圣池，这临溪河乃身后尚岩山上温泉的分支，在这寒冬中，这一方土地因了这河竟温暖如春，梨花在寒冬便纷纷盛开。更因此处土地肥沃，受了这尚岩温泉滋润，梨花便比一般的更加纯白圣洁。身在树海，似乎仙境。如何？觉得不虚此行了么？”雪得意地笑。

　　“冷艳金歇雪，清香余绕衣，一瞬芳容落，竟似春风来。”朔将视线转向一地似雪的落花中。

　　“好诗。只是诗名为何？”雪微笑，伸手便接住一瓣白花。

　　“便叫惜雪罢。”朔笑，转身向林外走去，完全不理身后独自苦苦思考着的白衣美男。

　　雪抬眼，望着朔远远离去的背影，风微微将他头上黑纱撩起，背上艳丽至极的红发暴露在纯白的世界中竟是那样的突兀张扬和……妖娆。

　　雪眯了眼“不是咏花么，扯上雪作甚……”随即邪魅一笑。跟了朔离开。

　　出了梨花林，雪一路似乎心情很好，满眼印笑，与平时冷淡表情全然相反。

　　“嗑错药了？”朔一脸鄙视。

　　“啊？……什么？”雪一脸小白。

　　“没什么，我随便问问。”朔低头狂笑。

　　雪见朔笑得颤抖着的双肩，青了脸，正要发作。四周却开始嘈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