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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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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云随周瑜出府时,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门前早已备好了马车,坐在车辕前驾车的小厮见到他们出来,立刻跳下马车垂首恭敬地站在车旁,周瑜直径上前,轻撩衣摆,踏上车辕弯腰进了车内,婉云紧跟其后上了马车。
待她坐稳,周瑜便吩咐小厮驾车,马车行驶了一阵,突然想起一事,转过头交代她:“将军府不比你在梨苑,不论见到何人,切记不能直呼其名。”
婉云正大喇喇地坐在窗边望着熙熙攘攘的街市,听到周瑜的叮嘱,逐放下手中的窗帘,乖乖坐好点头道:“公子爷放心,我记下了。”
周瑜嘴角微弯,知她性情跳脱,保证起誓信口就来,不能尽信,想了想,又道:“你也不必过分紧张,孙将军生性阔达,你只要恪守本分,他不会为难你。”
婉云点点头,她在研究周瑜的历史进程时,顺带也了解过与他并称江东双璧的至交好友。历史上对孙策的评价是美姿颜,好笑语。同样的‘士民见者,莫不尽心,乐为致死’说的也是小霸王孙策。而这样一个极具人格魅力的少年英雄,她如果说她丝毫不好奇,这话肯定是假的。
“公子爷和孙将军是怎么相识的?”虽然从历史上能得到三言两语的描述,可她此刻却更想听听当事人的讲述。
“小神仙难道不是无所不知?”周瑜斜靠在马车后壁上,含笑打趣。
婉云想了想:“其实也就知道三言两语,细节却无从知晓了。”
“哦?也就三言两语?”周瑜坐直了身姿,颇有兴致的追问,“那就将你知晓的三言两语说来听听。”
“初,孙坚兴义兵讨董卓,徒家于舒城。坚子策与瑜同年,独相友善,瑜推道南大宅以舍策,升堂拜母,有无通共。”婉云飞快的从脑海里勾勒出历史记载,慢慢念到最后一个字时,忽觉周遭的气氛有些异样,抬头时却见周瑜瞧着她的神色静默的可怕。
婉云跟着屏息敛气了片刻,低声轻唤:“公子爷?”
周瑜眸光闪了闪,慢慢将身体斜靠在马车后壁上,隔了片刻,笑了笑:“大致上,你倒是说的分毫不差。”
“哦,看你刚才的神情,我还以为自己在信口胡掐。”
周瑜盯着她看了片刻,眼神似有些迷离,却又微微笑了,掉转话锋:“婉儿是零陵人士?”
“嗯。”婉云不以为意的哼哼。
“呵呵……”周瑜笑了笑,“芳龄几何?”
婉云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老老实实回答:“二十一。”
周瑜挑挑眉:“汉熹平七年生,属马?”
婉云顿了顿,完全被他绕的云里雾里,却也忍不住反驳:“我明明是属狗。”
周瑜眉头稍皱,转瞬又舒展开来,望向她的潋滟凤眸中闪耀着黑宝石般的夺目光彩,慢悠悠的再次开口:“零陵人士,年方二十一,属相是狗,可对?”
有什么不对吗?婉云心中一顿,警觉的盯着他,忍不住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周瑜漫不经心一笑,瞥着她:“熹平七年、光和元年(178)年是属狗?”
婉云警惕地睇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问她年龄属相……蓦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周瑜175年(熹平四年)生人属兔,现年二十四岁,鼠牛虎兔龙蛇马……那她生肖应该是属……马!
露了端倪,婉云简直欲哭无泪,强按压下内心的情绪,叹了口气,垂头丧气补充道:“其实我刚才说岔了,熹平七年应该是属马。嗯,我属马。”
“……”
隔了片刻,周瑜似乎笑了一笑:“伶牙俐齿,确实像属狗。”
阴险狡诈,你哪像属兔?简直就是一只成了精的兔子!婉云低着脑袋,满眼的愤愤然。
周瑜似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靠在后壁上似笑非笑的盯着她。恰巧此时马车已在将军府门前停了下来,马车车夫一跃而下,将马车车帘轻掀,周瑜躬腰从中走了出去,站在车辕时回头看了看婉云,迟疑了一下,终是一人步下车来。
“下来吧。”
婉云心中狐疑,跟着下了车,周瑜侧首盯着她看了几眼,终未再逼问她,带着她直接进了将军府,孙家的管家见他进来,忙从里迎了出来,路上二人交谈了几句,周瑜随他走了一阵,便让管家将她带了下去,自己则去了孙府后衙。
待他进了议事厅,发现程普、黄盖、韩当、张昭、朱治、祖茂,徐琨等人都已到齐,孙策见到周瑜进殿,朗声笑道:“公瑾来了,现在议议,该如何调兵,何人领兵。”
周瑜微一迟疑,转念又想到在婉云早前端给自己的那些羹汤,心中微沉,面上却不显露半分,含笑走了过去:“既然谈到领兵,若是主公亲自率军亲征,必然事半功倍,公瑾愿随主公一道出征。”
周瑜一言正中孙策下怀,黄盖,程普,朱治等人都是孙坚留下来的旧将,黄盖,朱治为人拘谨。只是程普一向自持功高,对于周瑜处处打压,藐其未建寸功,未平一城,一回吴地便被授予建威中郎将,颇有微词。此次出征剿匪,孙策便有意让他随自己一道出征,有意让他发挥其行军领兵之才,期其建功立业以平江东旧部对其的轻藐之心。
将军府后院。
孙尚香在将军府的兄弟姐妹中中一向备受宠爱,原因无他,只因乌程侯孙坚虽有四个嫡子,却只有一个嫡女。且孙坚英年早逝,孙坚的夫人与四个儿子心怜幼妹幼年丧父,对她的要求一向予取予求,史书上称她才智敏捷,刚强不驯,一般女子学习的女红刺绣她一概不沾边,或许是她深受父兄影响,从小就爱舞刀弄枪,身边侍女也一个个武艺不凡,而这点……婉云深有体会。
此刻她正狼狈的仰面扑在地上,未束的青丝凌乱的散在身前,皎洁的面容上沾着些许灰土,胸前寸许之处,正被人用剑尖指着,执剑的人身着绛紫色深衣,肤白貌美,漂亮的杏眼中闪烁着桀骜不驯的傲然。
这是个杀人如砍白菜似的乱世,而执剑的人则有着一个在吴郡中代表王法的小霸王哥哥,为免擦枪走火,她在心中飞快的做了决断,放任了任何的抵御动作。
“你居然没有武艺?”
“……”
“哼!”孙尚香冷哼一声,将收起的长剑抛到侍女,双手一甩衣袍,蔑视她:“你会说故事,那你的文采一定很好啰?”
婉云瞥见危险解除,磨磨蹭蹭地从地上爬起,拍拍身上的尘土:“粗略识得几个字。”
孙尚香侧首打量了她一阵,神情不屑:“也不过如此,要真是文采裴然,必然是出身大家的小姐,即便是没落的世家大族,也断无可能沦落到大街上毛遂自荐。”
婉云正在打理脸颊旁边微略凌乱的墨发,听了她的话忍不住停了停手,望向她的眼神微露讶意:“你对我倒是知之不少,才一天时间,居然连我在居巢县向公子爷毛遂自荐的事情都知晓了?”
“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什么主意。”
“哦?你还知道我在打着什么主意?”婉云眼睛一弯,略带深意的瞧着面前的少女。
孙尚香望向她的杏眸里颇带敌意,没好气道:“瑜哥哥虽然没成亲,但将来娶的妻子一定会是出身名门的千金小姐,即便是纳妾,你也不够资格,你就死心吧。”
纳妾的资格都够不着?谁稀罕当小妾来着?虽知道将来周瑜会在宛城纳娶绝色美人小乔,但此时被这小鬼平白欺负呛白一顿,她表示很不爽,她既不爽,别人也别想爽快到哪里去,于是奸猾兴起,语声清脆悦耳:“谁说我没资格,将来的事谁说的准?保不准你的瑜哥哥迷途知返,觉得我温柔体贴千好万好心头好呢?屈居妾室?指不定还得八抬大轿迎入府中做夫人。”
“做梦!你不知廉耻。”孙尚香恶狠狠地盯着她,没承想她不按常理出牌,居然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居然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口吐妄言。
“廉耻是什么东西?”婉云状似苦恼的反问。
“你……”
孙尚香气的吐血,只觉又气又怒又恨,忽觉手腕一紧,正欲出手的右手已被来人伸手抓住,气的她望向来者的眼圈泛红:“二哥,她在我面前口吐妄言,我要教训她。”
孙权不为所动,清漠的眸子冷如寒星:“方才所言,我都听到了。”顿了顿,又道:“相比她的不敬,倒是你错得更多些。”
“二哥!”孙尚香怒吼一声。
孙权冷静的与她对视,默然不语。
“她不过是瑜哥哥府上的一个奴婢,又对我不敬,你凭什么护着她。”孙尚香气的咬牙。
“即知她是周府的人,你又有何权利处置她?你是孙府的嫡出小姐,与她计较也不怕失了身份。”
二人对视良久,孙尚香气息平定,恨恨地将右手从他手中抽回,转头愤愤地盯着婉云,道:“你且记着,我处置不了你,我去叫周家老太太处置你。”
“尚香!别再使小性。”孙权皱眉呵斥道。
“哼!你等着。”孙尚香无视孙权的警告,恶狠狠地盯了她一眼,扭头便走。
哈!威胁我?看来这吴郡真是一刻都不能多呆了,目送她气冲冲地离去,婉云在心中暗下决心。
孙权收回视线,迟疑了一阵,还是冷声道:“小妹任性,请婉姑娘莫怪。”
“不怪不怪……”婉云连连摆手道,心想着你们孙家小姐乃一代奇女子,连枭雄刘备都闻之心有戚戚,何况我哉?
孙尚香被呛白一顿,只觉心中怒火难消,一进卧房便拿起镶在墙上的软鞭在房中一阵乱抽,一时间只闻得乒乒乓乓一顿乱响,地上已是碎成一地的狼藉,贴身侍女们则吓得纷纷立在一旁不敢上前。
一阵发泄过后,孙尚香仍不觉解气,又想到周瑜此时正与大哥在书房议事,心中定了定,便吩咐侍女们将房中收拾干净,自己则直奔书房而去,还没进门便听到她在门外嚷嚷开来:“瑜哥哥,你府上的奴婢欺负我,你到底管不管。”
孙策此时正与众位谋臣武将商议荡平江东六郡兼剿匪之事,听到孙尚香嚷嚷开来,忍不住皱眉呵斥道:“香香,有什么事等我们散了再说,你先退出去。”
孙尚香瘪瘪嘴,眼睛登时一红地抬起头:“大哥,你也不帮我。”
孙策一见自家小妹的眼泪就觉头疼,叹了口气,不同她争辩:“你先听话,大哥还有要事与你众位叔伯相商,你有什么委屈等我们商议完了再说。”
孙尚香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太过于急躁,但是想到方才的委屈,又觉心中一酸,斟酌的望向周瑜:“瑜哥哥,你家奴婢欺负我,你到底管是不管?”
周瑜负手立于一旁,心中正思忖着数件大事,闻言微微颔首:“你先听兄长之言,待事情商议完毕,我等自会听你详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