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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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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暮开学时没有确定放学时间,也就没有叫陈叔来了,领着南栖在校门口叫了辆DD去医院。
司机见看到乘客拖着行李箱,连忙下车帮忙放置行李在后备箱
在重新回到座位时例行公事的问:“乘客您好,手机尾号”
“9869”南暮答话时瞟向窗外,看到一个身影像是纪北,拖着行李箱顶着烈日孑然一身地走着,似乎是要走路去公交车站的方向。
当汽车启动器,超过那个身影时回望的南暮看清了脸,就是纪北。
应该是看出这个乘客是不太爱讲话,司机一路上也没搭话,再看看目的地,他也觉得还是让乘客静一静的好——G市精神卫生院。
“目的地以到达,请乘客从车门右侧下车,注意随身物品……”机械女音响起,南栖就带着南暮下车取行李。
南暮打心底还是抗拒医院,驻足在门口好一会,南栖催了无用,就只得上手扯着他进去,嘴里还像个老干部一样叨叨叨的:“你不能一直害怕吧,对不对,总要面对它,你要去克服……”
“好”
“是”
“……对”
南暮早就不再将这些话过脑子了,走进问诊部的时候,或许是穿着校服拖着行李箱的想象太过扎眼,也可能是两兄妹长的实在是好,吸引了不少病人和家属的目光。
只是大多只看了一眼,就又回到了空洞麻木的状态,还是夏天,人人都穿着短袖,不少人的手臂上斑驳可见。
这是南暮不爱来医院的原因之一,好像所有人都被囚于黑暗谷底,没有人能走到光亮里,无情的剥夺着南暮有希望的权利,提醒着他和这里所有患者一样,被冠上不正常的名号,注定被囚于黑暗见不得光。
太压抑了,南暮只想逃跑,但奈何被自家妹妹拽着,走向田医生的诊室
田医生是个中年绝顶的男人,他正盯着病历和报告问:“南暮啊,最近有好转吗?”
“没有,还是睡不着,睡不久就会醒,噩梦不断,还是会突然情绪上涌”南暮焦虑地蜷缩着手指,时不时回头望望倚靠在门边玩着头发的妹妹
“幻觉方面呢?”田医生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头也不抬地继续问
“幻听幻痛没有好转,幻听这星期有一次,幻痛还是老地方”南暮低着头,手有些抖
田医生终于抬了头:“那幻听幻痛的时候什么感受”
南暮对上他的眼睛;“说不上来”
其实说的上来,恐慌,难过,自卑,想逃离。只是他并不想说,妹妹还在这,他不可能让她知道这些情绪
……
从医院出来,已经快七点了
“行了,买菜去吧”南暮提着一袋子好几盒药物,心情沉重,但对着妹妹还是软着脾气
菜市不远,但这个时间却是快收摊了,他们打了车回家,打算放了行李去家附近的百佳超市
南暮家住桃花江边的别墅区,小三层尖顶设计,有一个小花园,靠遗产存银行的利息,他们两个过的算得上富裕
上次祖母送来的酸菜还有,只用再去买条鱼和一些配菜就好
夜晚的桃花江边静谧又美好
在结账时,南暮抬头看见那位收银员时猛然愣住,南栖疑心也看向了收银员,倒是一起愣住了
收银员反倒先打破了沉默:“又见面了啊,暮神?”
没有错了,这脸和这语气,就是纪北
“滚,别欠打”南暮先是不耐,又问“你怎么在这?”
见南栖还呆着,纪北伸手揉了揉她脑袋,脸上带着笑“显而易见,我在打工啊,补贴家用”
南暮默默接受了纪北似乎家境不太好的事实,恢复了表情扫码付账
“我还有半个小时下班,家里肯定没饭了,蹭的到暮神家一口饭吗?”纪北在俯身帮他将最后一样小菜放进购物袋时,抬头对上南暮的眼睛,嘴里飘飘然吐出这么一句
南暮霎时间不知道怎么答,随即又抛给他一个问“还没吃饭?”
“不能疏忽工作啊,放学时候就快上班了”
南暮凝视着他,提上购物袋转身就走,在门口停了停“桃花江苑十七号,院子门没锁,自己按门铃”
纪北盯着他牵着妹妹的背影,哑然失笑
南暮好像是真的心软,他本来说蹭饭只是开玩笑,但是南暮真的同意了
要是这个点回家,也确实早就没他的晚饭了
南暮在厨房处理那条鱼,本来打算只用一半另一半明天做汤,可是纪北那家伙要来蹭饭,那就用完好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同意的,只是心底有个声音叫嚣着“让他来吧,你早就不想房子里冷冷清清了”。想到这,他手上的刀一顿,停住了好久。
刚好来厨房拿酸奶的南栖看着她哥就这么拿着刀不动,应该是大脑宕机了,可能脑子里一片空白呢,要不怎么说知哥莫若妹嘛!
“哥?哥!”
南暮猛然惊醒,身体不受控的一抖,“嗯?”
“好好切菜,别放空了”
南暮低低嗯了一声继续,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了刚要出厨房的南栖:“我做饭,你先去给院子里的花浇水”
“好,一院子玫瑰都快谢完了啊……你平时不找人帮忙浇水吗”南栖感叹着给浇水壶装水。
“已经秋天了,每星期回来浇一次就好了,少浇点,小心泡烂了根,明年就不开了”南暮嘴上说着,手上却不停,这一会功夫已经切好了菜开始热锅了。
南栖应了一声好就到院子里去去浇花了,抬头,一轮细月已经快要到头顶,她穿梭在满园已然落败的玫瑰里,轻轻哼着不知名的小调,院外有个人影驻足看了她一会,又形色匆匆似的走了
当屋里已经飘了些香味出来,南栖也浇完了这一院子的花。纪北也刚好到了
“北哥,你来了啊”九月份还是有些热,在院子里待了快二十分钟南栖已经有些出汗,她抹了把汗,朝着纪北兴冲冲的喊
“哟,小干部啊,在院子干嘛,你哥呢?”纪北换了工作服,一件白T简单又利落
“刚刚浇完花,我哥在做饭,闻到酸菜鱼的香味了吗?”南栖看纪北已经推开院门的栅栏进来,就去打开了别墅的门等他一起进门
“闻到了闻到了”
纪北边笑边答,就看到南暮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那宽大的围裙明明和他的气质一点都不搭,看着却也不滑稽,纪北默默换了南栖准备的拖鞋,看到除了客厅餐厅和厨房都没开灯,不禁疑惑,难道除了南暮和南栖就没别人了?
等到饭菜上桌,南栖已经是兴冲冲的摆好了碗筷,好像摆三副碗筷十分难得
南暮边解围裙,边朝着餐厅喊“你们先吃吧,我洗个手来”
“我们等你吧,主厨的晚上桌总不太好”纪北边说给每个人盛了碗汤
南栖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纪北咬着莲藕,还是决定问出来“这家里没别人了吗?”
南暮和南栖手上皆是一滞,纪北当然也意识到不对,连连道歉:“抱歉抱歉,不方便就不说了”
餐桌上又归于沉寂,片刻后南栖才开始叽叽喳喳,虽然古语有云食不言,但太过安静实在是惹人心慌的,南暮也一直纵容着南栖在非正式的餐桌上自由的说话,他也会认真的听和回复
现在又多了一个纪北,氛围更加活跃,灯光暖黄,饭桌上热气蒸腾,聊的也算热火朝天,南暮竟然一点也不厌烦这种吵闹,反而希望持久些,能天天如此就好了
就像他们都没走时候那样,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南暮把碗筷收拾进厨房,对还在擦桌子的南栖喊:“栖栖,洗碗”
但没等南栖的“等等”说出口,纪北就自己走进了厨房“我来吧,蹭了你家饭总要做点事”
南暮想了想也是,就退出了厨房让南栖去换衣服准备出去散步,自己就在客厅等着
突然想起来纪北可能找不到洗洁精的时候,纪北却已经擦干手出来了
“你没用洗洁精?”
纪北看着他好像在看傻子:“肯定用了啊”
南暮默默转了头,算了,当他天资聪慧,一眼能分辨洗洁精和洗手液吧
纪北看一眼时间:“我得先回去了,你们什么安排?”
“再见,散步”南暮听到这就起身去给他开门,又想起什么似的“你每天都这个点下班?”
“不是,放学时间八点半,平时周末七点”
“好”南暮也不知道自己问这个干什么,得到答案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但显而易见,纪北比他更疑惑,只是摸了摸鼻梁自己出去了:“谢谢款待,明天见”
“为什么是明天?”
纪北略带深意的看他一眼,只觉得他好像不太聪明“你明天不买菜吗?”
南暮默默接受了这个说法,觉得有点丢脸,尴尬地说了再见。看纪北出了院子就关上了门
但马上他开始想南栖怎么还没换好衣服,刚好南栖就开门出来了
“你去换吧”
纪北在回到那个熟悉的老旧小区的时候,他觉得今晚的月亮格外漂亮,温柔又朦胧的
但在走到家门口,拿出钥匙窸窸窣窣开门的时候,隔壁王姨开门出来了
“小北啊,你妈妈今天好像又犯病了啊……你也知道我们这房子老了,隔音不太好,你看看……”
“对不起王姨,我回去看看”
老房子年久失修,推门的那一刻吱吱呀呀的响,屋内一片狼藉,陶瓷玻璃碎了一地还有些残羹剩饭,估计是花瓶和盘子
一个女人发丝凌乱,眼泪和血糊在脸上,几乎浑身是血抽搐着躺在碎片上
他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这么告诉自己了,但他还是再在心里重复了一次
“这是我妈”
无力感油然而生,但他还是强行拖着脚步去把干瘦的女人扶到床上,拿医药箱把她所有被碎片扎入的伤口处理好,再去收拾屋内的狼藉
做完这一切,他瘫坐在沙发上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