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风雪染青衣

1、风云际会

　　几十年的朝夕相处，让顾子墨心中那道阴影消退了很多，在苏奕清去世后他也回到了主空间。

　　主系统分神关注了下他的精神状态，发现顾子墨眉眼间的郁色少了，眼神不再空洞，变得黑亮且有神。

　　嗯，看来这几十年过的不错。

　　顾子墨站在原地没有动，他迟疑着伸手揉了揉胸口，这里闷闷的痛，可是明明没有受伤。

　　不知为何，在看着苏奕清因为命数已至离世时，心口这里就一直这样。

　　红色的警报声又在整片空间响起，顾子墨回过神来，抛开那点怅然若失，走向主系统那里，问道，“还没好？”

　　主系统的机械音听起来带着几分郁闷和急躁，“差的远着呢！只能检测到暗物质突然增多，但是原因始终找不到……”

　　一旁的超清大屏上有红色标识的星球数量和顾子墨离开时想差不多——这已经是系统们解决了不少高危世界后的结果，看来这次主系统遇到的危机不小。

　　顾子墨眉头一皱，他道，“给我安排一个世界。”

　　主系统抱怨的声音一顿，他小心的观察着顾子墨的神情，道，“你……不歇一歇吗？”

　　“不用。”说话间，顾子墨已经在控制台操作界面上快速敲击几下，一个高危世界的定位出现，传送的光芒笼罩他的身体，几秒后身形消失不见。

　　………………………………

　　初秋的夜晚，临遥城将军府中宴饮正酣。

　　佳肴美酒不断的送入正厅，中间有舞娘起舞助兴，一派和乐景象。

　　上首的将军约摸四十岁左右，看上去很沉稳，面上也带着一抹欣然，同坐在下面的众位将领说着什么，不时开怀一笑。

　　尤其特别的是，在这披坚执锐的将领中，竟有一人布衣白袍端坐其中，而那将军对其也十分礼遇，不仅位置就在下首，还频频向他敬酒。

　　厅内觥筹交错，厅外仍旧戒备森严。

　　整个临遥城仍在战时，将军在半个多月前与敌军对战中受伤颇重，为防意外，副将命亲兵严守将军左右。

　　此时，正厅门边也安置了两个亲兵。因着视角的问题，厅内人看不见他们，他们却能把厅中的情况尽收眼底。

　　左侧瘦的捅了旁边的人一下，他道，“啧，这江郁青看着弱了吧唧的，就凭临遥那点残兵败旅真从魏远手中扳回了两城？！”

　　江郁青，就是厅中的布衣。而魏远，则是敌方将军。

　　旁边人嫌弃的看了瘦子一眼，往旁边让了一步，他理了理袖子，懒得回答这么弱智的问题。军情急报上午就传了回来，现下军队都已开进了收回的两座城池中，质疑个××！

　　瘦子不在意，他凑过来道，“老韩，你可是将军派去跟在江郁青身边的，那场仗怎么打的？跟兄弟说说？”

　　那场仗？老韩眼神一动，几乎是顷刻间记忆就回溯到了上午。

　　皓日当空，旌旗猎猎，在战争开始前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到会这么快结束，还是临遥大获全胜。

　　江郁青发布的所有命令他都在旁边看着，越是近距离，越能体会到那种震撼。

　　魏远身为南明林宸舟的心腹手下，能力自不必说。可江郁青却能算准魏远每一步决策，并采取针对性的方法，利用魏远轻敌的心理，因势利导，以少部分兵力引魏远主力出城，集中优势兵力连下两城，反将了魏远一军。

　　在己方兵卒能力弱于敌方的情况下，运用出色的谋略以少胜多，便是这么多年跟随主上出生入死，也从未见过如此天纵奇才的人！

　　瘦子听着，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江郁青的身上，反驳道，“这话可就差了，他再厉害还能比得过主上！我们为什么丢了三座城池，别人不清楚原因，你还不清楚吗？”

　　老韩神色一厉，他沉声道，“噤声！”
　　瘦子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瞬间冷汗出来了。

　　老韩冷冷看着他，他道，“这话不要再说！若误了主上的事儿，万死难辞其咎！”

　　“是。”瘦子不吱声了，老实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老韩缓缓呼出一口气，看着厅中很少说话，却轻易地成为众人焦点的江郁青，平生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有些人生来就注定是不凡的。

　　不愧是鬼谷的大师兄！

　　厅中的宴席也接近尾声，将军和江郁青一同离席，其余将领们也散了。

　　经过庭院一角，江郁青目光掠过阴影下的树丛，状似随意的拂了下衣袖，头也不回的走了。而后没多久树丛微微一动，又立刻恢复了平静。

　　将军府占地不小，约摸走了两刻钟才到了前院的大堂。

　　江郁青有些气促不匀，他本就身体不好，走的快了些就会难受。

　　韩重在上首坐定，抬手示意江郁青也坐。

　　江郁青拱手一揖，方才坐下。

　　有侍女端茶进来，把茶盏分别放在两人旁边的小桌上，退了下去。

　　韩重手抚美髯，雅然一笑，他虽面色苍白，但精神很好，道，“今日一战实在痛快，那魏远纵然轻敌，也是南明有名的将领，却在你手中吃了这么大个亏……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二十多天前，韩重率军与魏远厮杀，不慎中箭，好在最后安全返回了城中。临遥连失三城，主将又伤重，已是岌岌可危，韩重亲笔写了封信，着人送去了鬼谷。

　　江郁青抬头，沉稳道，“将军过誉了。”

　　不骄不躁，此子日后必定成就斐然，若得他辅佐……

　　韩重心念电转，面上不露分毫，他道，“先生尝尝这茶，上好的西湖龙井。”

　　江郁青端起茶盏，低头嗅了嗅，黑眸一亮，喝了一口品了品，清香甘醇，回味无穷，不愧是茶中名品！

　　这时，韩重上下看了看江郁青，目光审视，须臾掩去，他手中摩擦着茶盏，慢慢道，“这半月来我伤重，只仓促的见了先生一面也未及详谈。”

　　江郁青看过去，等着韩重的下文。

　　“不知，先生在鬼谷多久了？”

　　江郁青黑眸一动，他沉吟了下，道，“快二十年了。小时亏的师父把我捡回去，不然……”
　　说着，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二十年……
　　韩重几乎是急切道，“那先生可知道沈辞这个人？”

　　“正是家师。”江郁青如实道，“此番前来相助临遥也是奉家师之命。”
　　只不过，江郁青黑眸中浮现些许疑惑，他迟疑道，“将军与家师……”

　　鬼谷与世隔绝，外人根本不知所在，韩重的信却能送进来，再回想师父沈辞一反常态的应下此事……

　　两人定是认识的。不然以师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才不会掺和。

　　韩重却是神情一怔，而后怅然道，“他竟没跟你提过我吗……”

　　江郁青低头喝茶，“……”
　　还真没提过。

　　韩重眼见的又失落了一些，许久，他道，“和你师父初见，还是二十几年前的时候……”
　　说着，他看了江郁青一眼，带着几分回忆，“你和你师父很像，一样的惊才绝艳，只是他入世的时候比你还要小几岁。”

　　江郁青不动声色的听着。

　　“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你师父回了鬼谷，临走前给了我一个地址。”韩重三言两语的说完，自己怔怔的看着窗外，喃喃道，“我还以为能再见他一面……”

　　江郁青看过去，韩重——身为成汉蒋定波的得力干将，忧喜不形于色的本事自是非一般人能比。然而，江郁青眯眼，他绷紧的侧脸和手背上的青筋昭示着心中的不平静。

　　江郁青喝了口茶，他道，“师父先前就已立誓，此生再不入世。”

　　那段前尘过往，于师父而言，怕也只是感伤。

　　半晌，韩重叹息一声，“也好。”
　　言罢，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再抬头时脸上不该有的神色消失的一干二净，他道，“临遥之危已解，先生也可放松一下，不妨在这临遥城中好好转一转，如何？”

　　江郁青一笑，婉拒道，“师父所托之事已成，在下须得尽早回师门复命。”

　　韩重却不松口，他道，“你师父向来宽厚，怎么会这这些小事上如此苛责？！况且我与他是旧友，在我这儿他有什么不放心的。且住下便是。”

　　说着，韩重起身送江郁青出去，又说了一句，他道，“有什么需要的就同管家说，不必客气。”

　　江郁青沉默一瞬，只得道，“那就叨扰将军了。”

　　这时，管家端着药走过来，他冲江郁青一点头，两人擦肩而过，那一瞬间，江郁青偏头看了那药一眼，出了院子。

　　韩重走进堂内，管家随后把门关上。

　　韩重看都没看放在一边的药碗，他看着江郁青离开的方向，眼神幽深，说道，“你去安排一下，增加江郁青院子周围的守卫，把人给我看住，别让他跑了。”

　　管家拱手，他道，“是。”

　　却说顾子墨，从正厅出来，得到江郁青不让他跟着的意思后。无所事事之下，隐在暗处悄默声的把将军府的后院探了一遍。

　　在鬼谷他习的功法走的是隐匿暗杀的路子，加之轻功一绝，纵然守卫不少，也没有一人发现他。

　　记下几处适合藏身的地方，便回了住处。

　　此时已近子时，屋内烛火早已熄了。

　　顾子墨摸黑走到江郁青床前，轻敲了一下木床。咚的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黑夜里却听得分明。

　　纱帐一动，被一只手撩开。
　　江郁青着中衣坐在一边，明显是在等他。

　　顾子墨脱了外衣也钻进去，江郁青把帐子拉好。他拉过顾子墨一只手，写道，［今晚可有收获？］

　　顾子墨在鬼谷一直习武，精于隐匿暗杀一道。在宴会那儿，恰巧听到门边那两个亲兵的交谈，挑紧要的写在江郁青手上。

　　为什么丢了三座城池，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

　　江郁青无声的重复了两遍，所以韩重兵败是故意的？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还引鬼谷出手帮他……

　　是了，韩重——出身姑苏韩氏，百年前大梁政权尚未覆没分崩时就已是国公府，权势自然显赫。

　　于乱世之中，也是五代公卿，并与蒋氏建立成汉。堂堂公爵之家，怎会只有这点战力，连个临遥城都守不住？！

　　这必然不会是韩氏一门百余年的积累。

　　江郁青皱眉，韩重在谋划什么？

　　忽然袖子被拉了拉，江郁青转头。顾子墨看着他，黑眸微亮，见他看过来，低头在他手上一笔一划的写着。

　　江郁青目光柔软下来，伸手在他头上摸了摸。

　　顾子墨写道，［我不喜欢他。］

　　江郁青哑然，顾子墨心性单纯，他虽不懂人情世故，但直觉极为敏锐。韩重自然心机深沉，在厅中的对话，先是以自己与师父的交情拉进与他的距离，而后再表明拉拢之意，让人生不起厌烦的情绪。

　　手段自然高明。

　　他在鬼谷学纵横之术，了解天下大势，掌排兵布阵，就是为了有一天入世，寻一明主辅佐，统一中原，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当今乱世，势力纷杂。只不过，江郁青唯一不会考虑的就是韩重！

　　如今临遥之危已解，他也该走了。

　　室内静谧，一片昏暗中，外面有虫鸣声响起，顾子墨耳朵一动，想起回来时院子周围的守卫，快速的在江郁青手上写，［师兄，院外的守卫增加了不少。］

　　江郁青看向外面，他猜到了。
　　从他委婉表明离开的意图被拒绝时，他就猜到了。

　　只不过，可能要让韩重失望了。单凭他自己，自是出不去的。可惜……

　　江郁青目光转到顾子墨身上，唇角渐渐勾起一个弧度。

　　凌晨，月亮落下去而太阳未升起时，顾子墨带着江郁青悄然离开了将军府，没有惊动任何人。

　　到了城门前，顾子墨把准备好的令牌扔给守卫，冷道，“奉主上命令，出城办事。”

　　守卫接过令牌核验后，开门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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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个世界开始
改了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