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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三十四章 天阔身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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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玄关处,潇烟凡不舍的放下了少年郎,这孩子居然跟没有骨头一样倒在潇烟凡的怀里,死死的搂着他的腰不肯松手,整个人的重量都在他的身上。潇烟凡只好搀扶着少年郎,生怕他一不小心摔倒在地,抬手用他特有的节奏敲了敲门,可是半晌都没有听到回应。少年郎终于忍俊不禁笑出声来,看着潇烟凡一本正经的样子他也是实在是装不下去了,慢慢的松开双手,靠着门樘,将暧昧的目光投向身前的人。潇烟凡风轻云淡的与少年郎四目对视着,清清冷冷的问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路上睡的晕晕沉沉的,到了住的地方怎么还精神了?”
“这不被你的敲门声吵醒了么!”少年郎这分明就是在无理取闹。
“你大哥不是回来了么?怎么敲门一直没人开?”潇烟凡不想跟少年郎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论不休,索性直接忽略,挑重要的说。
少年郎转身直接抬手推开了房门,扭头对潇烟凡俏皮的挑了下眉,轻快的说道:“没人开门是因为房间里根本就没有人!我大哥的确回来了,可他又走了!”说着,他已经三步并两步的在床榻摆了一个大字,露着一排小白牙,弯着眉眼,笑盈盈的看着仍然滞留在玄关处的潇烟凡,“哥哥,你怎么还在门口站着,快进来啊!”
潇烟凡因少年郎耽误的时间已经很多了,他还有要事在身,不能继续在潇城逗留了,本想送少年郎到客栈便前往东流村,可看到少年郎渴望而又天真的模样,还有稚气未退的声音,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身负的重任,鬼使神差的迈进玄关,坐到了少年郎身旁。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但整个人却没有了以往的孤傲凌人,看上去倒是温柔亲和。
被少年郎造得凌乱不堪的房间显然是趁他不在的时候有人打扫过了,陈设都摆放回了原位,大敞的窗户也关上了。天气还是闷热难耐,整个房间连一丝风都没有,更是让人感到非常不舒服。少年郎见潇烟凡坐到了自己身旁,心中一阵儿暗喜——终于可以尽情的撒娇了!他拽着潇烟凡的胳膊跪坐了起来,一脸委屈的低声说道:“哥哥,我好热啊!”不等听到安慰的话语,他竟然迫不及待的脱掉了身上了羽衣,蹬掉了鞋子,只穿着一见薄薄的中衣不顾形象的蜷缩在潇烟凡身侧,脑袋还枕着他肌肉发达的大腿,不住抱怨道:“哥哥,你的腿怎么这么硬啊,一点都不舒服,我枕久了会不会脖子痛啊?”
潇烟凡被少年郎这一连串的动作整得有些茫然,像个木头一样一动不动,诧异的看着他从起身到再次躺下的全过程,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少年郎十分嫌弃的眼神上,半晌,才讷讷的回答道:“习武之人皆是如此。”
脖子下跟枕着块儿石头一样,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少年郎很快就受不了了,连忙将脑袋从潇烟凡的大腿上挪开,翻身到床榻的最里面,贴着凉滋滋的墙壁,懒洋洋的枕着苏洛临走时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朝潇烟凡长着两只胳膊,中衣的袖子随之滑了上去,露出白皙的手腕和半截小臂。
潇烟凡怔怔地看着媚态百出的少年郎,大脑中一片空白,胸口不住的起伏,穿着粗气。正当他不受控制的准备将床榻上的少年郎相拥入怀的时候,断魂剑在剑鞘中发出“铮铮”的声响,他这才回过神来,目光迅速从少年郎身上移开,猛然起身,背对床榻阔步走到窗边。心下思忖:“我方才是怎么了?怎么会如此荒唐,若不是断魂剑的警醒,我差一点铸成大错。床榻上明明是个少年郎,我怎么会气血下聚?我是双手持剑的那一刻就已经放在爱恨情仇的剑客,那些龌龊之事不可以在我心底萌发!不!绝非如此!若触碰了爱恨情仇,我定会受到体内毒龙心的反噬与惩戒!”心中的疑问和不解越来越多,多到他一时间难以接受,甚至有些窒息,无意识的抬手推开了窗户。虽然外面与房间里一般燥热,但经过一整日喧嚣聒噪、车水马龙后的空气还是使他得到了少许的冷静。看着不知在什么时候降临的夜幕,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必须立即动身去东流村。他想直接破窗而出,可少年郎还在床榻上,这样当着人家的面不辞而别可不是爻山剑客所为。
少年郎虽然不知道潇烟凡骤然大变是因为什么,可他嗅觉灵敏,只觉得周遭顿时戾气逼人,即便潇烟凡留给他的只有一身皓衣,他依然可以联想得到潇烟凡此刻的深情有多么阴森、多么可怖。他不敢继续躺在床上为所欲为,若再这样下去,他的狼妖身份定会被潇烟凡识破。他不禁打了个寒战儿,与他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潇烟凡,连忙起身穿上了羽衣还有鞋子,瑟瑟发抖的坐在床榻边缘,连大气都不敢喘,站在窗前的潇烟凡如千年寒冰般陡峭,散发着令人畏从心生的杀气。他明明是低着头的,可余光还是可以看到潇烟凡背上的那把断魂剑,少年郎倏然间想起哥哥苏洛曾多次对他提及过的顾枫用十几年的时间铸造的那四柄旷世奇剑,他终于明白苏洛始终不与爻山剑客正面交锋的余悸是什么了。如此通灵性,如此护主人。“潇烟凡没有发现我是一只狼妖,却被这柄给识破了!怎么办?怎么办?”少年郎暗自心道,心中不断增长的恐惧更是让他局促不安。
潇烟凡缓缓转过身来,淡淡的看着床榻边沿缩成一团的少年郎,深知这孩子被自己方才的举动吓得不轻。
少年郎看着潇烟凡带着满身的戾气朝自己逼近,吓得面色惨白,连叫喊声都发不出来了,只能睁着惊恐的眼睛,万念俱灭,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潇烟凡走到少年郎身旁蹲了下来,一手握着他冰冷修长的双手,一手摸着他凌乱的黑发,看他眼睛闭的紧紧的,浑身抖得厉害,轻声安慰道:“锦帆,你别怕,我不知道断魂剑为什么会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瞬间杀气腾腾,我只是脑海中浮现出了好多个疑问。我不能留下来继续陪你了,我要连夜前往东流村,如果时间来得及,我会在回爻山剑庄前来这里找你的。”言罢,他便起身离开了,在玄关外踌躇了好久,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回头看还沉浸在恐惧中的少年郎一眼。
多了许久,少年郎才缓过来,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潇烟凡会尽其所有的温柔向自己作别。他虽然不记得潇烟凡临走前都对自己说了些什么,但恍惚中,他隐隐约约听到了潇烟凡要连夜前往东流村。他清楚的记得苏洛早上去的地方就是东流村,虽然他回到潇城了,可他没有留在客栈,显然他一定是离开潇城了,如果真是这样,他现在人现在何处少年郎又怎么会知道!玩意苏洛又去了东流村……哥哥苏洛的安危也好,潇烟凡的安危也罢,少年郎都顾不上去想了,他只知道潇烟凡到了东流村一定会遇到苏洛,一定会发生比血流成河还要骇人听闻的事情!
他在短时间内不敢再出现在潇烟凡面前,但他还是想尽自己微薄之力阻止这两个人碰面。怎么办!怎么办!少年郎就像一只在热锅上急的团团转的蚂蚁。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争取想一个万全之策。可他根本就无法老老实实的坐下来,现出原形在房间里双蹿下跳了好一会儿,才变回少年郎的模样气喘吁吁的喃喃自语:“四条腿一定比两条腿跑得快!天都黑了,谁又会在意我这只小白狼呢!我一定可以在比潇烟凡先到东流村!哥哥嗅觉那么好,一定可以闻到我的气味,第一时间来找我!”只见一道白影在玄关处稍纵即逝。
卖柴的老伯还在那个拐角处,潇烟凡接过缰绳,匆忙与老伯告别后,朝东流村的方向策马扬鞭而去。
苏洛这只狼妖不仅阴险狡诈心狠手辣,还聪明绝顶心思缜密。他坚信潇烟凡定不会只身一人来潇城,潇城定会有其他爻山剑客。
婉君阁虽然是个鱼龙混杂的是非之地,但消息却异常灵通。
临近黄昏,苏洛不愿夜间行动,人在临死前都没见到杀己者的模样也太过遗憾。既不知苏皓有没有与潇烟凡分开,也不知苏皓回客栈了没有,总之他暂时还不能出现在潇烟凡面前,神秘感这东西拖到最后才会有更多的胜算。可在潇城闲逛也是无所事事,他索性来到婉君阁,喝喝酒,听听曲儿,看看舞,这种风雅之事他也很是喜欢的。
到了婉君阁,听了半老徐娘神志不清语无伦次的一番诉苦后,他心中一阵儿狂喜,正如他的猜测——在潇城的爻山剑客果真不止潇烟凡一个,那个风度翩翩衣冠楚楚、心里承受能力极差、不堪蛊惑的楚天阔也在!
“真是天助我也!好一个爻山剑客楚天阔,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苏洛离开婉君阁时心中暗喜道。
当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手握缰绳的楚天阔时,苏洛的脸上漏出他乡遇故知般真挚的面容,在楚天阔拔剑相向前,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天阔兄,数月不见见日可好?虽然在下上次对天阔兄多有得罪,天阔兄也不必见了我便怒从中来啊!你我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大打出手,难免会勿伤百姓,我已经将东流村的数十户百姓屠杀,天阔兄难道就不想看看生灵涂炭是何等的壮观么?”言罢,不等怒不可竭将信将疑的楚天阔从恼火与悲愤中回过神来,苏洛便施展轻功,一跃而起,消失在人声鼎沸的人群中了。百姓见苏洛腾空而起,无不膛目结舌,甚至口中大喊“妖怪”二字,仓皇而逃。
楚天阔见此,深知自己不能施展轻功追赶,让这些惊魂未定的无辜百姓再受重创。这也是潇烟凡即便前往东流村迫在眉睫,也只骑马,不施展轻功的原因。不管苏洛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都要用自己的眼睛去证实。再说,既然已经发现了苏洛的下落,自然要追上去,让他成为自己的剑下亡狼,又怎能无动于衷,置若罔闻!立即翻身上马,快马加鞭赶往东流村。
当楚天阔距东流村还有数里时,隐约闻到了一股焦炭的闻到,深夜就是深夜,即便有满天的星光也难以将淡淡的烟雾呈现出来。他并没有太在意这焦炭的问道,毕竟秋季天干物燥,起火是一件在所难免的事情。可离东流村越近,焦炭的味道便越浓重,甚至有些刺鼻,周围的一草一木也越来越不清晰,直到闻到及冠时灼烧皮肉的味道,他才恍然大悟——秋季的晚上是不会起雾的,一定是苏洛放的火!他的马极有灵性,刚进东流村便仰头长嘶,一步都不肯往前走,他只好下马步行。浓烟滚滚,根本看不见四周的环境,他只能靠着对方向的感知力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前走。突然,脚下发出清脆的如枯树枝折断时的“咯吱”声,他俯身拾起脚下的东西,是一只被烧焦的人的手臂,皮包着骨头,即便是饿死的人也不会瘦成这个样子!很显然这人定是被苏洛吸食了精血气魄才丧命的。
“难道苏洛真的已将东流村生灵涂炭?难道我正处于遍地的尸骨残骸中?”想到这里,楚天阔面目狰狞的看着手中的一截残骸,整个人好似一根绷紧的琴弦,手因愤怒而越握越紧,随之传来令人惊悚的骨裂声,残骸顿时粉碎,与浓雾融为一体。
苏洛正在暗中窥视着楚天阔的一举一动,见楚天阔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怎会不煽风点火,让楚天阔就此失去理智,乱了心神。
“哈哈哈哈……”一阵儿刺耳而又奸诈的笑声倏然间从楚天阔的四面八方传来,加之放眼望不出寸步,更是阴森恐怖至极。
霄翎剑发现主人正处于为难之中,“嗡嗡嗡”的在剑鞘中响个不停,楚天阔迟迟不肯拔剑并不是陷入不知所措的恐慌之中,而是因为他看不清周遭的一切,万一此处还有幸存者,在他挥剑之际定会伤及无辜,那样他就更是中了苏洛的奸计了。
虽然霄翎剑与楚天阔心灵相通,护主心切,它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见主人始终没有将手放在剑柄上,竟直接脱壳而出,剑身在楚天阔的上方散发出数道银光。可这根本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土灰色的浓烟太厚重了,依然伸手不见五指。
苏洛本想多戏弄楚天阔一会儿,让他在烟雾缭绕的东流村里多闻一会儿焦尸的味道。可想到顾枫的沉着冷静和从容不迫,他瞬间打消了这个年头。万一楚天阔也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自己镇定下来,除掉他可就棘手了。万一潇烟凡突然赶过来,那可就一点胜算都没有了。事不宜迟,苏洛施展妖术散掉了四周的浓烟,在暗处继续监视着楚天阔的一举一动。
浓烟既然已经消散了,霄翎剑自然没有再为主人发光引路的必要了,直接落在楚天阔的手掌中。
眼前焦黑一片,是楚天阔早就想到了,所以他并没有再次怒从中来,让他他更担心的确是潇烟凡的安慰。分头行动时,潇烟凡前去的正是东流村!
“苏洛!东躲西藏算什么!快快现身!你我在此一决高下!”楚天阔停住了脚步,冷声高呼道。
苏洛突然无声无息的闪到了楚天阔的身后,楚天阔立即转过身来,怒视着眼前这个白面书生,慢慢的将手中的霄翎剑朝他心脏的位置指去。
此时,二人相距不到十米。
“天阔兄,别来无恙。”苏洛温文尔雅的拱手作揖道。
“潇烟凡在何处?你把他怎么样了!”楚天阔无心与他假仁假义的寒暄,直奔己意冷声问道。
“他跟我弟弟苏皓在一起呢!就是那只你们在屠夫手中救下的小白狼,你的潇师弟可是对苏皓一往情深啊!你们爻山剑客不是在双手持剑的那一刻就已经放下爱恨情仇了么!我看好像不是这个样子吧?”苏洛讪讪地笑道。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楚天阔五官扭曲的吼道,他听得云里雾里的,根本不知道苏洛在说些什么!潇烟凡对一只小白狼一往情深,这明明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再说了,小白狼和潇烟凡又跟爻山剑庄庄规有什么关系?
“天阔兄,你有所不知,你的师父顾枫与那个爻山弃徒尹玄机在二十几年前曾做过最龌蹉不堪的事情,二人一直暧昧不清。所以潇烟凡与我弟弟一见钟情也不足为奇,说不定他们两个已经在床榻上卿卿我我,毕竟你们爻山剑庄向来如此。”苏洛的声音越来越具有蛊惑行,神情也越来越诡异。为了达到目的,就算是比这还要难以启齿一万倍的话,他也可以脱口而出,毕竟妖就是妖,没有什么廉耻可言。
“你胡说八道!狼妖苏洛,快快受死吧!” 楚天阔再也听不下去了,嘶声力竭的怒吼道,紧握霄翎剑,朝苏洛刺去。
苏洛见此,连忙躲闪,几招后,他发现楚天阔的剑法漏洞百出,毫无章法可言,甚至犹如一个泼妇在挥舞着手中的菜刀,真是可笑至极。苏洛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想在他若想直楚天阔于死地,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可他还有话没有跟楚天阔说完,若就这样结束了楚天阔的性命,多少有些遗憾。他拔/出腰间的弯刀,在侧身之际,重重的划在了楚天阔的腿上。
献血喷射而出,楚天阔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看都没有看一眼。他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脚下没有了持里点,他只能借霄翎剑支撑地面的外力勉强站稳,看向苏洛的双眸中充满了杀气。
“楚天阔,你还记得任若初么?那个与你破晓春换共度良宵的歌妓!她怀孕了,孩子是你的,数日前,她还挺着大肚子去爻山剑庄找过你,遗憾的是没有见到你。不过可悲的并不是她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而是你们那还未出世的孩子这辈子都见不到自己的父亲。”苏洛故意说的很伤感,马蹄声就在附近,杀气也愈发的浓烈。他没时间跟楚天阔再唠叨下去了,再说楚天阔知道的已经够多的了!他将弯刀飞向的楚天阔,弯刀在空中转了几圈后,准确无误的扎进了楚天阔的心脏。
他腿上的血仍在汩汩流出,口中的鲜血也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就在苏洛将弯刀从他身上拔/出的时候,潇烟凡与任若恒赶来了,楚天阔胸前的鲜血喷射而出的一幕,二人更是尽收眼底。
苏洛连忙闪身到几步外的位置,将滴着血的弯刀挂在腰间,靠着一棵被烧焦的大树狂笑不止。
潇烟凡与任若恒见到周身浴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楚天阔,无心再与苏洛周旋。连忙冲上前去为楚天阔点了止血的穴道。
就在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白狼扑进了苏洛的怀里。苏洛抬手胡乱摸了几下它一尘不染的毛发,朝楚天阔冷哼一声,抱着小白狼转身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