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个好夫君》笑听琵琶夜雨声

4、第四章 对面相逢不相识

　　今天是十年前万紫千红楼那场大火的忌日。

　　快到晌午的时候，贡乐按照母亲的吩咐提了个破竹篮装了点饭食，晃晃悠悠向城里那片废墟走去。

　　已经十年了啊，贡乐提着破竹篮抬头看看天上耀眼的阳光，十年的时间足够让很多东西改变了面貌。比如说，自己和母亲。

　　十年前，万紫千红楼的那场大火在即将黎明的时候燃起来，很多人都在熟睡中送掉了性命。那一晚，除了漫天的大火卷着木质房子烧着了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声音，就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显得异常的诡异和安静。那天贡乐正好犯错被罚在柴房面壁思过。柴房很冷，小小的贡乐一直没睡着，所以才能在大火烧起的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拼命砸毁了柴房那扇并不很结实，但对于小孩子来说却异常坚固的门。等到贡乐挣脱了柴门出来，大火已经蔓延到整个万紫千红楼。木质的楼房“噼噼嘙嘙”地烧着，不时吐出鲜红滚烫的火舌，有不少地方都开始坍塌断裂，这时候想要冲进去救人已经是不可能了。

　　而贡乐的娘亲则是因为自己手下的小孩子闯了祸被罚，心里惦记着也一直没睡安稳。大火烧起来没多久便感到了异样，匆忙起身查看。本来是能逃出去的，却因为些金银细软终究还是被大火夺去了那花容月貌的半张脸。而后的生活，却也多亏了这些用脸换来的金银，母女两少吃了不少苦。

　　一个被毁容的女人，和一个举目无亲的小孩，两人就这么相依为命低调地生活在这个曾经给过她们很多回忆的小县城。

　　再一次抬头看看日头，刚过晌午的阳光依旧是刺眼夺目。贡乐用手挡了挡，惊奇的发现原本只有青楼女子才会来拜祭的小小坟墓，今天居然在前面直挺挺地跪了一个年轻男子。年轻男子的身边还有一个满脸担心的跟他一样年轻的男人站着。

　　“该不会是GAY吧？”贡乐心里恶劣的想着。

　　“或者是以前哪个姐儿的私生子……@$#$^%&**(^&*(^^……”，短短数十步的距离，这两个人就已经被无聊的贡乐ＹＹ出了数十个乱七八糟的版本，什么悲惨的，哀伤的，海枯石烂的，惊天动地的……总之都不是什么好想法。

　　终于走到小小的墓碑前，贡乐弯身把篮子里的东西都摆出来，又凭空拜了两拜，便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忽然玩心大起，于是又退了回来。拍了拍那立在一旁年轻男子的肩膀，神秘兮兮地说道：“这位仁兄，天快黑了，赶紧走吧，这里，晚上可闹鬼哦～”

　　看着那名男子有点受到惊吓的样子，贡乐立刻开心起来，悠着空篮子回家了。

　　“今天去拜祭那些姑姑阿姨了？”

　　晚饭的时候，看着狼吞虎咽的贡乐，芊芊有点担心的问。

　　“嗯，嗯，去了。带了三个黑面馒头，还有一些我上山采的野果。娘啊，你就不要担心了。这日子我什么时候忘过？”

　　“幸亏英俊那孩子被高人接走收了徒弟，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芊芊继续唠叨着。

　　“哎呀，娘，你就别惦记他”了，这都十年了，他要回来早回来了。肯定是被高人接走吃香的喝辣的，把咱们忘得一干二净了。”听到母亲说起甄英俊，贡乐立刻开始不耐烦起来，把家里唯一的破木桌子敲的“乒乓”响：“您都念叨了十年了，年年念，就跟念经一样，有完没完啊。”

　　看着不耐烦的女儿，芊芊叹了口气：“娘就是觉得，英俊是个挺好的孩子。”

　　感受到贡乐射杀一样的眼神，芊芊立马改了口：“好了，不说他了，咱们吃饭了。”

　　端起碗，拿起筷子，屋里一时陷入寂静中，只有两人吃饭的“沙沙”声不时传来。

　　谢漠寻憋了一肚子火儿回到客栈，愤愤的往床上使劲一躺，刺骨的疼痛立马从脊椎部分传来：原来这客栈所谓的上等房也只是在硬硬的床板上加铺了一层薄薄的褥子而已。火冒三丈地从床上跳起来，顺便踢倒了一个凳子，谢漠寻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点。

　　眼看着就快要到吃晚饭的时间，天也慢慢黑下来了。谢漠寻这心里的火儿也一点一点变成担心：小白那家伙别真别女鬼给抓了吧？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不行，还是去看看吧。

　　说到做到，谢漠寻一向是个身体力行的好孩子，于是打定主意后，就立刻向废墟方向奔而去。

　　万紫千红楼的废墟旁，楚漠白依然直挺挺地跪在原地，连姿势都没有变一下。知道楚漠白犯起楞来是个什么模样的谢漠寻一看这架势，也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于是一个手刀劈下去，原本直挺挺跪着的人立马倒了下去。谢漠寻一把扛起晕倒的楚漠白，回客栈去了。

　　回到客栈，把楚漠白往客栈硬邦邦的床板上一扔，“噗通”一声，谢漠寻立刻觉得自己心情好了起来。而本来身体就极好的楚漠白也被这一摔给摔清醒过来。

　　楚漠白睁眼一看，自己是在客栈的床上，又摸了摸还有痛感的后颈子，二话不说，立马抽出自己随身的软件，招呼都没打一声就扑向了谢漠寻。

　　早就料到楚漠白会发火的谢漠寻一边喊着“不好了，小白要杀人啦！”一边七扭八歪的躲着。两人“乒乒乓乓”打了一会，楚漠白先扔掉了自己手中的剑，改坐在桌前喝起闷酒来。

　　本来还要躲闪的谢漠寻见楚漠白突然扔了手中的剑，一个没收回来“啪嚓”一下坐在地上，又赶紧拍拍土站了起来，顺便拾起了楚漠白扔掉的那把剑，笑嘻嘻凑了上去。

　　“我说小白，这不是你的宝贝么？平时宝贝的都不肯让我用一用，今儿倒好，直接给扔了？你要是不要，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说着，便把剑往自己的腰上缠。

　　楚漠白一口喝掉杯子里的酒，腾出一只拿着酒壶的手，劈手夺过自己的软剑，又把它缠回腰间，继续喝酒。

　　谢漠寻也不生气，也不说话，就这么嬉皮笑脸的坐在一边看着他喝。

　　一壶酒见底的时候，楚漠白终于放开了手中的酒壶，轻轻叹了口气，好像是自言自语般地开始说到：“小白是我捡到妹妹，那时候我还是个小乞丐，我们相依为命了很多年。后来我淋了一场大雨，病了，她为了给我找大夫，就把自己卖给了青楼。十年了，她今年十六岁，我拼命学艺，就是为了赶在妈妈让她接客前把她赎出来，却没想到，什么都没了。哈，忙了一场，终究是空。”

　　说完，开始低低的笑了起来，然后声音越来越大，只是那笑声怎么听都是那么悲哀。

　　客栈楼下，掌柜的正在“霹雳扒拉”的拨着算盘，对楼上发出的笑声恍若未闻。趴在旁边桌子上的小二抱怨到：“掌柜的，你就不上去看看么？”

　　“有什么好看的，只要不是犯了人命，侮辱了妇女，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说完，又拿起一个账本，开始扒拉算盘。

　　夜空中，老掌柜打算盘的“噼里啪啦”声传的好远，好远……

　　县城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屋子里，贡乐心满意足地拍拍自己的肚子，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