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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邙山行 ...

  •   苏言之一觉睡到天黑,屋里不知何时点着了烛火,明晃晃的显得空寂。那人果真没来…轻舒一口气,赤脚下床走到窗边,推手一看,一股凉气窜了进来,雨稍止,风稍歇,幽州的雨季快来了。
      门被咯吱一声打开,她立马松手看过去,只见几个侍女端着托盘进来。
      “姑娘醒了啊,正好那面刚刚做好膳食,趁热吃吧。”说话间已经布好菜。
      “现在什么时辰?”
      “回姑娘话,亥时了。”苏言之往餐桌旁走的步子一顿,随即转了方向走到床边穿上罗袜登上鞋。
      “刚刚做完饭,他还没回来么?”说完已经往门口走去。
      侍女忙忙走到她身旁给她披上披风“姑娘,公子之前刚刚回来了。您这是要去找他么?”
      苏言之开门的手又是一顿,松开。“回来了啊,那算了罢。”怔了怔转身又去吃饭,屁股刚刚坐到板凳上,手里筷子还没拿稳她一把放下筷子噌的站起“知道公子的院落吗?”
      ……
      不一会后,苏言之一脚踩到积水里往下倒,侍女忙忙扶了她,一时之间又扯得伤口疼,她咧嘴嘶了一声,旁边侍女见她狼狈模样不禁笑出了声“姑娘,您慢些走。”
      苏言之苦了脸“去迟了他没给我留饭怎么办?老子饿了。”
      额……
      好不容易几人来到一处院落,苏言之走到檐下甩了甩鞋子里的水,侍女乖巧的站到一边,她一看这样子也知道她们不敢进去,所以自己敲起了门“进”两声下去里面果断传出那人好听的声音,苏言之立马推门进去,在外面几人莫讳如深的眼神中速速关了门。
      里面闵玄是在书桌写字,听人进来头也不抬一下,桌上饭菜一口未动,苏言之看见这样也就轻步走到书桌旁,只见他的字笔笔生锋,力透纸背,每一笔中都透着狠绝与…浮躁。
      觉她走过来,闵玄是啪的甩了笔几步走到她身边一把扯过她的手走到饭桌边拉她坐下,桌上两幅碗筷,似乎他早就料到她会过来一般。
      苏言之看他,见他脸上沉色十足也微微有些担忧,右手被他拉着,左手因为受伤动起来不方便,这想给他夹个菜都不成。
      闵玄是将碗筷往她面前一推“吃吧。”
      苏言之努努嘴,闵玄是看了眼两人相握的右手,很快勾唇一笑。
      “在想什么?怎么今晚跑过来了?”
      “你才刚刚回来,我放心不下。”
      “有什么担心的,邙山案子难搞,今日有些耽搁。”
      苏言之瞳眸一缩,闵玄是看她反应唇角一翘,不禁松了手。岂料苏言之手刚得空便立马站起摸上他额头“今日雨那么大,风又急,你在邙山呆了一下午有没有不舒服,得了风寒就不好了,阿是,我让他们煮姜茶进来,要不再打些热水你泡个澡?”闵玄是扭开头抓下她的手笑了笑,笑意很是薄凉,这一刻,苏言之猛的有些心惊,看着他止了所有刚刚那么汹涌的担心与不安。
      “我是哪儿…又让你怀疑了?”这话问出来,连苏言之自己都心惊自己语气里的小心翼翼,就如同那年刚刚逃下邙山,可怜兮兮问摊主一个馒头几个铜板时的自己,
      闵玄是也是一惊,但很快别开眼道“别多想,邙山案子复杂没有线索,我只是有些累了。”
      “那你先吃,我回去了。”
      岂料步子还没迈开,闵玄是又将她拉住,仰头看她笑意深沉“吃吧,吃了早些休息,过几日趁在雨季前回京,托政太久不太好。”
      “我那面放了一桌子菜,我是吃完过来的,你累了那就赶紧吃好好休息。”
      “朕放两双碗筷就是等你过来一起用膳,我累了,只是想见你而已。”
      苏言之听到最后一句没骨气心软,顺从坐下,只是心疼他。
      “那…你多吃些。”说着给他夹起菜,却又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无处下筷。闵玄是见她筷子在各个盘子上顿一顿却又不下筷,一时失笑自己动起筷子,又顺便给她夹了好多菜。
      “言言,邙山的事,你知道些什么,是吗?能说吗?”
      苏言之手一顿,看碗里饭菜顿时没了颜色,他终究是问了。苏言之放下筷子,看了眼两人碗中的吃食,原来,他与东临沂在喜爱吃的饭菜上是差了很多啊。幽幽看住闵玄是,点了头就只说了一句话。
      “是。”房子里的气氛有一瞬冻结,可是很快的,闵玄是眼里笑意晕开,看着苏言之认真问道“晋王案你肯定听说了,朕…我想听听你怎么看?”
      苏言之原以为他会问邙山的案子自己知道些什么,可没想到他转了话题,一时有些错愕,可又看到他眼里笑意,一时之间有些寒凉。
      “你做那些肯定有你的缘由,我没什么看法。”无可厚非,此刻的苏言之对他的防备是蹭蹭的往上窜,有些话自然在这个时候不能说。
      闵玄是大拇指搓了搓食指关节,笑意有些无奈。
      “吃吧,吃了休息。”
      “我房子里放着菜,我过去了。”
      “不饿了?”
      “不饿。”
      “那正好朕也不饿,歇息吧。睡在这儿,陪着朕。”
      淡淡话语威严俱现,苏言之看着他,实在摸不透这个人,但留在这,她是真心不想。
      “陛下想找人陪你,这府衙给你安排了很多吧?何必找一个你有疑心的人,也不怕我半夜杀了你?”话语讥诮,苏言之脸上亦是带了些嘲讽。“还是说,陛下想问臣什么?”
      “朕问了你会说?”闵玄是忽的站起,居高临下看着她,眸里漆黑一片带着薄怒。
      苏言之扯唇一笑,忍着眼睛的酸痛抬头看他,闵玄是眉目稍皱“是,臣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闵玄是出手钳住她下巴,拿指腹稍稍勾了勾她下颚,觉她身子一颤手松了松“不管你是谁,我今日只问一次,你对朕,到底有没有一分真心?”
      这话一出,苏言之只觉得屈辱,这其间什么变故让他仅在一个下午就对她生疑至此,她广袖之中手握的死紧,想逞一时口舌之快说没有但一直发不出声,闵玄是冷笑一声,钳住她下巴的手挪去她颈间摸上那条长疤,“苏言之,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颈间的手温温热热的,苏言之低下头吃力站起,忍住那股心悸晕眩柔声问道“什么交易?”
      闵玄是手跌落下去,负手走开几步侧头看她“我为你所爱之人报仇,大仇得报,朕要你的自由。”
      苏言之忽而想到那时沈韵说要她娶她,这交易,不亏。但是为什么心里会那么难过。
      “这交易不亏,可是,臣……恕难从命。”
      闵玄是听她回答反而笑了笑“邙山背后是整个南国,你爱的那人你也知道身份不简单,怎么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可以报仇?”
      “他也不希望我报仇,不报就不报吧。我即不爱陛下,对陛下无一分一厘真心,如今陛下要揭发臣女子之身处以斩刑还是什么,都随陛下喜欢来吧。”
      “无一份一厘真心么?杀你作甚,朕有的是千万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苏言之心惊,听他说出这些话眼泪没忍住就涌了出来,忙一瞌眼,岂料身子顿时一凌空被他抱起。猛然间幡悟他说的千万种生不如死的法子,一气一急忙去推他,又扯得伤口疼。
      闵玄是看她做着无谓挣扎,几步到床边将她扔进软被里,手一扯她的束发带随手扔开,秀发泄开柔柔扑在锦被上,苏言之忙往起爬,闵玄是又是冷笑一声直接点了她的穴,一瞬周身全麻。“闵玄是,你想干什么?”
      “所想做的事,朕何须再理会你的感受。”
      “你王八蛋。”
      “朕父皇姓闵不姓王。”苏言之气结,那种久违了的心悸感袭上心头,脑子一时有些晕眩。闵玄是三两下除了她的罗袜,手指在她肩头一点,苏言之立马蜷起身子大口吸气。
      “往里头。”
      苏言之身子得空,听言往里头缩了缩,呼吸缓过来愣愣看向他。那人在床边优雅除去外衣,脱鞋袜时偏头看她“苏言之,鞋袜俱湿你可有觉得不适?”
      苏言之这才想起过来的路上她直接踏进水坑,可一见他都忘到八百里外了。
      “睡吧。”思量间闵玄是已上了床,卷过锦被直接将她圈在怀里,苏言之只觉得无处安放自己那不是肥壮的身体,脖子枕的他胳膊,闵玄是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摸着她的发。苏言之只是泪越流越多。
      “我今日…见到夏五,此人告诉我,邙山一直盘守着南国的一批人。”闵玄是话语淡淡,言语间有着她听不懂的深寒,可更让苏言之觉得透骨凉的是…他找到了夏五?
      闵玄是说着,可脑子里想的是今日陶元钤眉目深沉,盯着他说的那句“邙山上有一批人,是南国的。”说是夏五所言,只是他记得那老汉说苏言之与他布计时曾有提及夏五这个人,今日,他确实对苏言之生疑不浅。
      这一瞬,苏言之几乎想立马对他合盘托出那一切,可是不行,闵玄是已经对她生疑至此,再说出那些,她不会认为这个杀伐决断的帝王会依着他对她的几分喜爱保全她,自己在这时出了事,一切就都完了。
      “玄是,就信我这一次,从始至终,我以我母亲、哥哥的名义起誓,我从踏进帝都的一刻开始,对你和你身边的人绝无一丝相害之心,你的帝位,你的江山,我从未起过一丝异念。就信我这一次。”说着,她发现自己哽咽到连呼吸都困难异常。可闵玄是似是睡着了,许久没有一丝反应,只是搭在她腰间的手隔着衣衫有着温热,不断让苏言之生着错觉,闵玄是对她生疑很深,可又是坚决的不离。
      闵玄是暗暗目光薄凉,听着怀里人压抑的抽涕声,最终没说一个字。
      今日下午拜别陶元钤,他就知道邙山的案子现在不是破的时候,且不说他拿不准苏言之的身份,就是连邙山户籍册中出现的‘东临沂’一人他也无处下手查知身份,如果说以前查到的澧县苏言之身份有问题,他实在不敢想象到底是何等强大的势力在背后操纵安排那一切。晋王案刚结,林怀安在朝中势力依旧盘根错节,按照陶元钤所言,日久必定生异,沈绪还在柳州,如若西北三郡出事,沈绪便首当其冲会有生命危险,况且,此刻晋安虽说在晋王案中相帮与自己,但西北屯军不减,在此刻若与南国起了冲突,便是两面受敌之势,他可以赌自己的性命,但昭和的国运,他赌不起。
      今日下午去邙山,他本就不是去查案,只是为回京制造一个理由而已,同样,天下百姓,他也不得不顾……苏言之一直没睡着,也不知躺了多久,刚刚有些迷糊。闵玄是忽的扯开被子,她又被成功的弄清醒。
      下了一天的雨,此刻外间还是时不时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雨并未停。
      幽州的夜有些冷。苏言之想着,伸手扯过被子盖到他身上,手不小心触到他脸颊,她顿时一惊翻身坐起,黑夜里看不清任何东西,她有些恼的拍拍闵玄是脸颊,手心微烫。
      “恩?”那人有些迷糊的应了一声。
      “屋子里火折子放在哪?”
      “桌子上,桌子上。”
      苏言之忙小心翼翼跨过他下了床,凭着那模糊轮廓和记忆往桌子旁走去,饭菜没有收拾,隐隐还散发着香气。摸着点着火,外间立马有人问到“主上有事?”
      苏言之当下未说什么,走过去拿手摸了摸他额头,烫热异常。立即奔到门边拉开门,外面,侍翎与几个侍卫静站,似是一直未歇,几人看她一眼立马别过头,苏言之并不知他姓名,只是忙忙说“快去找大夫,他发烧了。”话刚罢,身子骤然一暖,门哗的瞌上。她刚刚说完话闵玄是就将她拖到床边,目光有些森寒的盯着她,苏言之伤口隐隐有些疼,皱眉看他。
      “你没穿鞋袜,头发也没挽,像鬼一般乱跑什么?”闵玄是说着压低咳了几声。
      “你生病了,我没想走只是让他们给你找大夫。你先躺在床上休息,我这就弄头发穿鞋。”苏言之说着顺便取过半湿的罗袜往脚上套,闵玄是目光一暗“侍翎,先差人找双鞋袜过来。”随即向外吩咐道,苏言之有些怔愣,赤脚站起看他眼间笑意晕开,和着泪光点点,忽而伸手拥住他“闵玄是,中秋快乐。”
      苏言之的声音一直不甚好听,低低哑哑的像是被人拽着咽喉,可这一句话说的低婉,里面含着暖意。闵玄是低笑一声,抬手稍触她的脊背,恩了一声。就在此刻,仿似二人之间原前的隔阂不在,可苏言之却清醒的知道,两人都是狠绝之人,不仅对别人,更对自己。
      侍翎不一会已经取了鞋袜过来,站在外面敲了敲门。
      苏言之放开他,忙忙用手理了理头发随意一挽“你先睡下,外面凉,再受寒就不好了。大夫还没过来我去外面要药箱过来,再看看府衙有没有镇冰。”
      闵玄是眼角堆着血丝,看她赤着足,转身走到门边开门取过鞋袜,又拿回床边道“地凉,先穿上,我的暗卫中有会医术的,不比你差,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先回你那边好好休息,明后日我们就得动身回京,你…养好伤。”
      苏言之低头取过鞋袜,安安静静穿好,走之前忽然说了句“把药好好吃了,病疼落根了不好,保重身子。后日……见。”
      “恩,好。”
      苏言之走在回去的路上,猛然有些幡悟。闵玄是说见到了夏五只是托词,他只是在试探自己,自己当初给那老头如此说词,原意就是想通过他让闵玄是确定自己就在邙山,可他心思慎密,想到她会认识夏五。但是他确实是知道邙山上的那股人是南国的了,是谁说的?闵玄是的这场病,其实也是自己安排的的吧,只是为了有个合理理由返回上京而不让昭和百姓寒心。
      皇室中的人有几个简单,她忽然间感觉很冷,一层层黑色压的她有些透不过气。
      此后两天她再没见到闵玄是,只是听到他病越发重了,搞得整个府衙鸡犬不宁。
      其实,有些好气,又有些…心疼。
      雨停了,但天还未放晴,有些阴阴沉沉。天还没黑,苏言之站在廊下看院中菊花已经抽出了嫩色苞蕾,唇角不禁染上笑意。
      侍翎远远过来时就看到如此光景,不觉也笑了笑,但很快的又恢复成对外人的万年冰块脸。
      “苏大人。”
      苏言之见侍翎来明显一惊,“额……兄台…有事?”
      侍翎心里顿时有些挫败,他一直觉得,自己长得还是有点姿色的……至少,他想苏言之会记住自己姓名吧……
      “皇上说,明日启程回京,问大人是随同皇上一起还是……”
      “皇上意下如何?”苏言之双手一笼笑眯眯看他。
      “皇上说随大人喜欢。”
      “哈哈……那本官就先行一步了,陛下身染风寒,路上不易过为奔波,一切仰仗…大人照料了。”
      侍翎脸一抽,回了声是。
      不能跟他一起回京,原本在京中就有二人关系不正常的流言,再一起回京对他名声有损,史官乱写起来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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