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样子》棠棣之华

5、病变

　　翌日，正在宣政殿召见大臣商议国事的皇帝在听到一个噩耗后骤然昏厥，群臣无不惶恐，立刻召集太医会诊，皇后携各宫高位妃嫔得到消息后也立刻前来侍疾，来时神色无有不慌张的，更有些不明就里、在宫中空熬资历、无依无靠的，生怕皇帝的身体出了什么大差子，心里更加惴惴不安。
　　另有几个皇子也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一时间，平日里寂静无人的寝宫瞬间乌泱泱地站满了人。
　　看着太医施救，一旁的人只能干着急，当然，着急的主要不是皇帝的身体，而是担心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自己风雨飘摇的命运。
　　又过了一会儿，只听见骚乱的人群中，传来了太医的一声惊呼：
　　“醒了，醒了！皇上醒了！”
　　众人一听，立刻围了上去，皇后和齐王一同跪在龙榻边上，声泪俱下，直呼陛下洪福齐天，苍天庇佑等等。
　　皇帝瞪大了眼，口微张，喉咙和嘴唇不住地抖动，似在说着什么，但由于刚刚苏醒，再加上情绪激动，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折腾了老半天，才从口里挤出一句话：
　　“嘉......嘉烨！”
　　说完之后，周围立刻安静了下来。
　　为磨砺在宫中养尊处优的皇子，皇帝数月前派晋王前往西北大营做监军，回来的路上，却遭遇了伏击，据下面的人来报，此刻恐怕已经遇害了，连尸骨都没有找到。
　　皇帝向来宠爱二皇子，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当时就惊得晕了过去，众人这时又听见他喊二皇子的名字，霎时都不知所措了起来，于是都齐刷刷地看向了皇后。
　　皇后见状，眼里先是闪过了一丝狠戾，然后立刻掩饰了下去，继续趴在龙榻上向皇帝哀声哭泣道：
　　“陛下，您要保重身子啊！事发突然，老二他此行归来，却万万没想到遇到前朝叛党伏击，此刻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您肩负苍生，万万不能哀恸过度，损伤龙体啊！”
　　接着，又飞快地示意齐王也过来，齐王会意，立刻也在皇帝身旁跪了下来，也是顿时泣涕涟涟地喊着：“父皇......”俨然一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模样。
　　皇帝闭了闭眼，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抬了起来，皇后立刻抓住了那只手，说道：“陛下，臣妾在呢，您想说什么？”
　　“快去......派人去寻......”
　　说完，胸口又剧烈地起伏了起来。
　　皇后和齐王一听，先是愣了下，随即立刻反应了过来，刚想高声呼人进来，一旁的太子妃却抢先一步叫了人：
　　“快，快派人出去寻找晋王殿下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务必要找到殿下的下落，记住，这是皇帝陛下的口谕！”
　　太子妃一声令下完毕，身边的心腹立刻出动，安排一应人等即刻出宫。
　　说完，皇帝似乎放下了心，手口也不再挣扎了，那只被皇后握住的手也顺势垂了下来，神色安然。
　　皇后和齐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眼看着太子妃发号施令完毕，顿时就呆在了原地，待反应过来后，站了起来，扭头望了一眼太子妃，太子妃亦回望着她，空气中顿时生出一股诡异的气氛，所有人都没有再说话，整个大殿内都静悄悄的。
　　太医还在接着施救，皇后见情况暂时稳定了下来，为不打扰皇帝，就叫一部分无关紧要的人先回去了，只留下了齐王和几位太医，然后将齐王和太子妃叫到了外殿，接着对太子妃说道：
　　“听闻元熙最近因贪玩染上了风寒，你怎不陪着他，倒是那么快地赶来了这里？”
　　沈元熙，先太子长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今年已经十四岁了，自幼便天资过人，很是得皇帝宠爱，自从太子薨逝之后，这么多年过去了，皇帝依旧没有再立太子，于是就有朝臣猜测这个英年早逝太子的遗腹子会被将来会直接被立为皇太孙，毕竟联想到先太子和其母张贵妃生前的荣宠，这个想法是极有可能实现的。
　　太子妃微微一笑，随即回应道：
　　“元熙不过是小毛病，并无大碍，太医也诊治过了，倒是父皇龙体才是重中之重，儿媳听闻父皇身体有恙，就是天大的事也得赶过来。”
　　皇后想到刚刚那一幕，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虽说她派去的人说沈嘉烨必死无疑，但没人亲眼看到过他的尸体，谁也不能确定他现在是死是活，方才听到皇帝要派人出宫去找，她若是能早一步派她的人出宫就能确保万无一失了，谁承想却被这个女人抢先了一步，而且当着众多大臣和妃嫔皇子的面说这是皇上口谕，真是把她的路堵得死死的了。
　　“既是这样，想必你父皇定能体会你的一片孝心，只是元熙的身子也是要紧的，这里有我和老三就够了，你还是先回太子府陪着元熙吧。”
　　皇后定定地望着她，继续面带微笑对她说。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元熙再重要，怎比得过父皇，太子府自有太医照料，我回去也是无用，反而碍手碍脚，倒是父皇这情况危急，儿媳还是留下的好。”
　　太子妃出身将门，即使身为女子，也依旧气度凌云，且聪慧异常，皇后支开别人，又对她步步紧逼，她怎能看不出端倪？这几年，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当下储君之位悬空，齐在朝堂之上又有强大的外戚势力，皇帝若是突然龙驭宾天，对谁最有好处，结果一目了然，所以，在这种时候，她无论如何也不能退让，若是皇帝在这个时候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身边又只有皇后的人，到时死无对证，谁继承皇位还不是就凭它们母子二人的一张嘴说。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也看见了，皇上方才已经清醒了，太医也在全力诊治，怎么就情况危急了？”
　　皇后见这个女人强硬得很，毫不退让，又联想到她和沈元熙母子二人联合沈嘉烨共同打压她和她的儿子，一时间就耐不住了性子，险些失态。
　　“儿媳一时失言，父皇真龙天子，自然有苍天护佑，还望皇后娘娘莫要怪罪。”
　　就在二人争执不下之际，一旁的一个小黄门慌慌张张地朝殿门口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嘴里气喘吁吁地喊着：“皇后娘娘、太子妃、齐王殿下......”
　　皇后这个时候正生气，刚要想办法堵太子妃的话，就被这个奴才打断了，瞬间更加火冒三丈，立刻叱了一句：
　　“慌什么？没看见这是什么地方！”
　　小黄门吓得立刻跪在了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奴才该死！只是方才......方才......”
　　“方才什么？快说啊！”
　　齐王见势，也朝他吼了一句。
　　“奴才听到看守宫门的侍卫们说，晋王殿下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