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俟望》木一林森

2、死亡

　　“桂琴，桂枝怎么样了，刚刚建辉去家里喊我，也没说清楚，着急忙慌的喊我，喊完我就跑了。”
　　刘翠兰进了东厢房内看林桂枝的状况，林桂琴已经将桂枝从从院子里附近房屋内炕上躺着。
　　刚刚李建辉去喊隔壁的刘翠兰的时候，陆家刚刚吃完晚饭，听说隔壁的桂枝要生了，她婆婆赶忙让刘翠兰跑过来看看情况，自己在家带着孙子，收拾家里。还说等自己收拾完了，也过去帮忙。
　　看到床上躺着的桂枝，不等桂琴的回答，刘翠兰连忙说。
　　“这是头胎，才刚开始疼，离生还早着呢，可不能现在就在床上躺着，要下地来活动活动。桂琴你去厨房烧些热水，一会还能用的上。”
　　林桂琴生完孩子已经很多年了，已经把当初具体的经过都忘的差不多了，此时听到刘翠兰的话，也觉得是对的，赶忙和她一起将姐姐扶下来，然后跑去厨房烧热水。
　　等到林桂枝慢慢的缓过来，不再那么疼痛的时候，刘翠兰开始询问之前生孩子准备的东西都放在哪里。在房间的炕边的一个小柜子里拿出了婴儿用的被子，衣服，还有尿布。被子中间夹着一把银制的剪刀，用报纸仔细包着。拿到东西后，就将所有的东西整齐的放在了炕边，随后搀着林桂枝继续在房间里走动。
　　过了一会儿，听见了院子里传来李建辉的声音。村里的徐婆婆带着自己惯用的工具走进了房间，看见林桂枝此时满头大汗，牙关紧咬的样子，赶忙让她半躺在炕上，褪下裤子。徐婆婆唤桂琴端来了热水，做好清洁后，探到桂枝的身下检查情况。检查完后，告诉众人林桂枝目前才开始，离生还有好久，让大家不要着急，慢慢来。
　　说完后，就开始教林桂枝怎么呼吸可以减轻疼痛，如何走动会更加有助于生产，还细细地摸了林桂枝的肚子，确保孩子的位置是正确的。
　　几个人忙完了各自手里的任务，开始陪着林桂枝走动，刚开始在房间里，但是房间里太过狭窄，不能容纳这么多人集中在一起，徐婆婆便带着桂枝和其他人到了院子里面转圈的走,在走的过程中,还在不时的问着多长时间疼一次,怎样的疼法。期间还指挥着李建辉去将用的器具和准备的剪刀都用开水烫一遍，并将婴儿用的包被和衣服，尿布之类的都铺在炕上。
　　冬天的晚上寒冷异常，吩咐李建辉将预备生孩子的炕烧好，以防到了晚上生产的时候受寒。
　　就这样走走停停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左右，林桂枝告诉徐婆婆自己此时五分钟左右疼一次，每次疼都有一种想要上厕所的感觉。
　　听着这样的回答，徐婆婆感觉时间应当是差不多了，让李建辉将桂枝抱回炕上。又一次检查了一遍，说可以生了。随后让刘翠兰照顾林桂枝，林桂琴去将热水端到屋内，自己去拿工具，将李建辉从房间里赶了出去。
　　站在门外的李建辉心急如焚，在门口不停的走动，时不时通过纸糊的窗户问问里面的情况。
　　徐婆婆让桂琴和翠兰两个分别一左一右抱着桂枝的身体，另一只手顺便固定住她的双腿，在她的嘴里塞了一小块赶紧的毛巾，防止她不小心咬到嘴唇。准备工作做好后，徐婆婆告诉桂枝现在已经全开，可以生了。
　　“桂枝，如果你感觉到肚子痛的时候深呼吸，不痛的时候平稳的呼吸。现在才开始，离生出来要差不多一个小时，不要太用力，积攒力气，不要害怕，我会时刻看着的。”
　　桂枝按照徐婆婆的话，慢慢的呼吸，慢慢的用力。此时屋外的李建辉，听到屋里面没有喊痛的声音了，吓得赶忙趴在窗户上问，但是并没有人有额外的精力搭理他。
　　就这样过了很久，月亮都已经缓缓的爬上了半空。屋内的徐婆婆再次趴下看着的时候，孩子头已经出来了，赶忙喊桂枝深吸一口气，憋足气不要卸力，一鼓作气用力。在努力了三次后，孩子终于滑了出来。徐婆婆抱起了孩子，剪开了脐带，交给了刘翠兰收拾清理孩子。
　　这个孩子是一个男孩，皮肤通红，哭声洪亮，院外的李建辉听到声音，终于放下心来。
　　徐婆婆正准备开始清理林桂枝的身体，突然间听到林桂枝喊自己的肚子还是有点儿痛，急忙去看，发现还有一个小孩的头已经露出来了。一番手忙脚乱，另一个小孩子也出生了，是个女孩，只是和男孩相比，十分的瘦弱，也不见哭声，只是轻轻的喘着气，不仔细听基本都听不到声音。
　　桂琴见状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冬天穿的棉袄将孩子裹住。三个人看着孩子的模样，叹息一声，纷纷想到，寒冷的天气加上瘦弱的身体，也不知道能不能养的活。心里虽然如此想着，但是却都没有告诉桂枝孩子的具体情况。此时的她还沉浸在生了两个孩子的喜悦和惊喜中。
　　大家都在关注这两个孩子的情况，给婴儿擦身体，穿衣服，包被子，放置尿布，弄好后，放在了炕的另一侧。突然发现好久没有听到桂枝的声音了，转头去看，发现桂枝已经晕过去了，身下还在不停的留着血。徐婆婆跑过去拍了拍她的脸也没有反应，只能拿着手边的衣服和床单去吸留下的血。翠兰看到这样的情况，打开了房门，跑了出去，一把抓住李建辉的胳膊。
　　“建辉，赶紧去找秦医生，你媳妇大出血了，止不住。”李建辉当时脑子一片空白，恍惚中还没有反应过来。刘翠兰见状猛拍了一下他的胸膛，建辉清醒了过来，随后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慌忙中跑出了院子。
　　“建辉，你媳妇不行了，准备后事吧。”秦医生来后仔细的查看了林桂枝的身体，以及流血的情况，尝试着扎了止血针，用了止血药，最后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李建辉不相信这样的事实，一个劲的求着医生，甚至跪在了医生的面前。他不相信自己的妻子前一刻还给自己生了两个孩子，后一刻就已经没了生息。
　　闻讯而来的村民们看到李建辉的样子十分的不忍，但是没有办法，林桂枝已经去世了，建辉他们的生活还要继续。建辉沉浸在丧妻的悲伤中，桂琴和徐婆婆还要照顾两个孩子。刘翠兰承担起了处理林桂枝后事的重担，她拜托了同村的村民脚程快的去林家报丧。亲自去问了村里德高望重王太爷爷询问丧事的流程，然后又偷偷找了看风水的道士，和做席面的厨子。
　　在林家人来之前，刘翠兰已经将所有需要的东西和人都准备好了。在村里的人的劝说下，李建辉也慢慢的平稳了情绪，走进了生产的房间，看看桂枝最后一面。
　　炕上躺着林桂枝面色惨白，双眼睁大，身体污渍已经被刚刚赶来的村里的大嫂清理干净，换上了她平时经常穿的一件桃红的棉衣，蓝色的棉裤。村妇们还帮她梳整齐头发，戴上了一顶黑色的棉帽，身上没有盖任何东西，就那么直挺挺的躺在炕上。
　　看着炕上的林桂枝，李建辉不禁悲从心来。想起了他和妻子往常的相处，幸福的日常。
　　“我和你结婚已经六年了，我们从来都没有拌过嘴，一直都是那么的和气。你可能都忘记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秋收的时候，你放学回家，路过了我们村子，还和我说了会话。晚霞映照下的你的笑容永远的刻在了我的心头。等你要说亲的时候，我赶忙求娘去说和，害怕你嫁给了别人。我也没和你说过这些，你一直嫌弃我这个人闷，不会说开心话哄你。现在想说了，可是太晚了，你再也听不到了。谢谢你给我生了两个孩子，我会努力养好他们，你放心。我爱你！”说完，俯下身，轻轻的轻吻了林桂枝的嘴唇，缓慢的合上了她的双眼。
　　李建辉离开后去另一间屋子看了两个刚出生的孩子，然后就出去商量关于下葬的日期还有丧礼的举办。由于家中没有备下棺材，李建辉只能找村里给老人提前备下的人家借。强忍着心中的悲痛，他没再敢去看妻子和孩子，打起精神，开始处理所有的事情。
　　此刻的一切，妻子的丧事，孩子的养育，村民的帮忙都需要他这个当家主事之人做决定。在和道长商量，并且实地勘察后，决定四日后下葬，葬在房屋后面的一块田地里。
　　“闺女，你怎么就抛下娘就突然走了呢，怎么能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院子外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哭声，两个老人还有一个年轻人跑进院子。老人面容憔悴，脸上挂着泪痕，年轻男子也是通红着双眼，顾忌老人的身体，走在老人的身边，时刻的看着。这是林桂枝的爹娘和弟弟。看到了岳父岳母和小舅子的到来，李建辉走到三人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边磕头边说着自己没有照顾好桂枝。
　　周围围观的人看着这样的场景，不自觉的也开始抹眼泪，气氛十分压抑。
　　林父林母并没有怪罪李建辉，他们知道这是意外情况，谁都不想，但此时难受的心情使得他们没办法说出体谅的话，绕过了李建辉，径直走进了屋内，去看望自己的女儿和姐姐。
　　“建辉，我们没有怪你，桂枝走了也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以后好好照顾两个孩子，有什么困难，也和我们说。”心情平静后的林父林母看着两个小小的孩子，对着旁边陪着的李建辉说道。
　　李建辉连声回答“是，我一定会照顾好两个孩子的。”
　　老人问起了两个孩子的名字，李建辉沉默了一会
　　“哥哥叫李林风，妹妹叫李林云，桂枝以前说自己自己最喜欢吹来的微风和漂浮的白云。小名就叫平平和安安，我只希望他们以后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林父听完后，并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安慰似地拍了拍他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