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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木子 ...

  •   蜘蛛网互相交织,真相扑朔迷离,关系错综复杂。披荆斩棘,循着丝线走去,那一条条一道道,统统指向了一个终点——欲望。

      这欲望背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支撑着、操纵着一切,那些自以为得到想要的东西的人,大多被剧毒的蛛网锁住咽喉,悄然消失,不留痕迹。

      在已知的事件中,大致可以将整个过程还原出来。

      十四年前,一个无所事事得过且过的青年赵栎,混迹于社会的污水区,恶臭腐烂的环境使得他身体的血液也变得浑浊。

      他放弃了走向阳光的道路上,钻进了鲜有人涉足的阴间小道,在那里,他认识了熊志东。

      熊志东像一个四处狩猎的猎人,丧尽天良,贪得无厌。猎物不足时,就会绞尽脑汁向其他人收取。

      与赵栎交谈的过程中,他发现此人智商不足,及其容易忽悠,此时他已经有了一个目标,提前在猎物所在的区域伪装成一个憨厚老实的保安,但缺少一个帮手。

      高额的报酬让赵栎欣喜若狂,仅剩的良知被金钱打散,他答应了合作。

      智商不高的他却很会利用人心,他看出了杨树梅对孙女的厌烦不满,并把她视作延续香火的障碍的想法。

      鬼迷心窍之下,她将孙女的性命交给了恶魔。

      肖言被赵栎带走后,熊志东与他所居住的房间内完成了交易。

      在兴奋与恐慌下,他没有注意到猎人眼中闪烁的冰冷恶意,无知无觉的被当成了无用的炮灰。

      之前就说过,猎人贪婪且冷血,怎会如此好心将自己的收获分享给他人?

      熊志东将肖言带到了石北村,交给了失魂落魄的谢心荷。

      抓住救命稻草的谢心荷,把肖言藏匿在山顶人迹罕至的破庙中,在白骨遍地的房间内,肖言度过了人世间的最后一段时光。

      冥婚之夜,下棺之时,谢心荷趁人不备,带走了自己的女儿,头也不回地跑向山中,将血红的嫁衣换在肖言身上。

      谢霜仪活了下来,而肖言却代替她成了棺中冤魂。

      熊志东继续自己的狩猎,但他慢慢发现,自己的猎物不知不觉中被同伙抢走了。

      活着的人,整个能卖,但比不上拆开按零件卖得多。

      他想要分一杯羹,却发现同伙并不太需要他,合作之后的报酬并没有他想像得多,逐渐产生了别的想法。

      假意合作了一段时间后,他敏锐地发现程漠的行迹十分可疑,暗中观察中,发现了赋穹街的那栋小楼。

      以为是唾手可得的猎物,却被他刺伤了眼睛,察觉异样的程漠赶回来,发现自己的宠物被人放跑了,怒火中烧之下,熊志东永远的留在阴暗的地下室内。

      不知处于什么原因,程漠与合作者放弃了地下据点,用水泥封存,直到秦玄察觉道蛛丝马迹,七年后再度开封。

      视频中无助的少年,留下来证明他存在过的证据,也就只有隐蔽角落处,未被打扫干净的一小块衣服碎屑。

      之后,刘落晨的弟弟刘落辉的尸体出现在水箱后,再加上秦玄被绑架,突然又带给人们一个思路。

      他们这种行为,除了获取沾着鲜血的金钱外,更像是一场报复……

      刘落晨一如既往地在医院里照顾何莉,这些天的调理,使得何莉的气色好了一些,不过身子虚,没有奶水,小丫头就只能喝奶粉。

      何莉看着女儿喝完奶粉后,回到病房躺下休息了。

      黄雅绮来的时候,刘落晨正在整理何莉吃完的饭盒,看见黄雅绮站在门口,愣了一下。

      “黄警官?”刘落晨压低声音,走出病房轻轻关上门,“是来看何莉的情况的吗?我感觉她好多了,有几次去看她女儿的时候,不经意笑了几次呢。”

      黄雅绮摇头:“你做得很好,没什么不放心的,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带你去警局,调查你弟弟的案件。”

      刘落晨睁大了眼睛,难掩激动,抓住了她的胳膊,手指颤抖。

      D市公安局,七年前她不知道来了多少次,台阶上的瓷砖旧了些,有几块边缘出现了缺口和裂纹,是经历了漫长岁月的对真相索求的磨损。

      办公室内,周峰已经泡好茶等待她的到来。

      “请坐。”周峰放下手中的文件夹,起身拉开对面的椅子,“休息日叫你过来,不打扰吧?不过我们是没有固定的休息日的,所以还请见谅。”

      刘落晨摇摇头,谢过周峰,坐下后说道:“周警官,直接进入正题吧。”

      周峰笑了笑,剑眉少见的舒展看来,将茶杯推给刘落晨:“好。”

      陈戍,这个怯懦的男人,用自己的生命保下了家人,以为彻底消失的他,却在地下室留下了惊喜。

      打开门后,混乱又干净。

      混乱是里面的器材满地,不好下脚,得踮起脚尖,提起裤边。

      干净是指一星半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但他们在这干净的环境中,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纸团,展开后,里面有一个看似废旧的U盘。

      把U盘拿回去给技术部破解时,发现有一个文件被加密了,这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破译成功后,周峰欣喜若狂,董桐站在旁边,盯着那串密码出了神,眼睛酸涩模糊。

      时光回溯,那串密码像是活过来一样,一一刻印在一条细细的绷带上,绷带下的脸瘦削又安详。

      当时董桐和几个技术部的逐一在他登录过的所有软件网站上的账号上试了个边,连同他的妻子也查了,但都一一排除了。

      或许,在决定死亡的那一刻,他放了最后一丝希望,期许着,那块阴暗之地,那个毁灭了无数人的炼狱,有朝一日能够被挖出来,摊开在阳光下吧。

      “我们掌握了很多证据,主谋之一的程漠已被抓捕,我想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其他从犯的去向也大致知晓,抓捕行动已经在部署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个组织的源头依旧被包裹得严严实实,没有一字一语的线索。”周峰定定地看着她,“你弟弟的死因,起初我们认为是无差别无目的性的社会报复,因为他们除了夺走你弟弟的性命以及残忍的毁坏他的尸体外,他们没有从你们这里得到实质性的回报,你们也没有失去物质上的事物,并且这不是唯一性质的案件。”

      “没有失去什么?”刘落晨惨笑一声,情绪隐有崩裂之势,“我父母失去了儿子,他们二老至今都会在小辉生日那天去墓地给他唱生日快乐歌。饭桌上始终都有四副碗筷,梦中惊醒之时,相互搀扶坐在小辉的床上,看着相框里稚嫩的脸庞直到天亮……而我,失去了亲生弟弟,父母在打击下无心工作,我在大学里要一边上学一边打工补贴学费和生活费,豁出这张脸和亲朋好友借钱,惹得他们生嫌。要不是现在的老板给我这个工作的机会,我现在应该在工厂里做流水线工作,再无出头之日。”

      她死死掐住大腿,把没用的眼泪逼回去,深吸一口气:“我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被轻而易举的毁掉,支离破碎,我害怕回到现在死气沉沉的家,害怕面对两具行尸走肉,只有我一个人在那里说话,这叫做没有失去什么吗?!”

      诉苦声充斥着整个办公室,愤怒后的安静使得气氛变得沉重。

      死一般的寂静下,周峰默默地等待她整理情绪,刘落晨的呼吸平缓下来后,他镇定地开口说道:“不为钱财,只为折磨,让你们尝尽切肤之痛,看着你们痛苦,他们……或者是他,才能痛快。之前有两起案件,我们在这几天和他们的家属又进一步地交谈了,在这看似平平无奇的沟通下,我们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一个共同点,要证明这个线索是否有价值,还需要你的证明。”

      刘落晨声音闷闷的,抽出纸巾擤了下鼻子,“你问吧。”

      周峰:“关于你的父母,他们从一出生就在D市,期间没有移居过外地。你的其他直系亲属中,有一个人的信息存疑,需要你解答一下。”

      刘落晨皱眉:“居然要查这么多人,把钱还完后,很亲戚我都没怎么联系了,人家也不愿意我去打扰,所以你要问的事我不一定知道,是谁啊?”

      “你的爷爷,”周峰抽出一份文件,手指点了几下,“我们查到的资料显示,你的爷爷,名叫刘千重,B市出生,师范专业,23岁时被调到B市鹿峰县的高中任教,三年后突然被调到D市,如今老人家已经64岁高龄了吧?是否还在任教?”

      刘落晨迟疑地点头:“他几年前就退休了,年轻的时候的经历我记得不是很清楚,爷爷似乎不是很愿意谈论当年的过往,对我说的话很少,对我的侃侃而谈只有象征性的‘嗯’、‘啊’,只有在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看见弟弟,心情高兴的时候才会多说一些。”

      不愿意诉说的经历……

      很多老年人都很喜欢对着自己的晚辈高谈阔论自己的英勇事迹,添油加醋的更是司空见惯。

      只有过往难以启齿、不堪回首、令人惶恐不安,谈之色变才会避之不谈。

      周峰试着打开她对她爷爷寥寥无几的记忆:“既然他谈论过去的次数很少,想必你的印象会深刻一些吧?既然他逃避过去,他在和你弟弟说话的时候,应该不是自己主动提起的。”

      刘落晨顺着他的思路,绞尽脑汁地想到了一个片段,“啊……我记得有一年爷爷生辰,是55岁的吧,妈妈买了蛋糕,爸爸买了爷爷爱喝的白酒。爷爷吹了蜡烛,高兴得多喝了一些酒,转眼就看到弟弟在一边啃着蜡烛玩,爷爷吓得赶紧把蜡烛从他嘴里拽了出来,说蜡烛不能吃。”

      说到这,刘落晨浅浅地笑了一下,陷入了回忆,“小辉那时候才四岁,对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有着万分的好奇,遇到新鲜的物品总是问东问西,而且很多问过的东西他也会忘记,把母亲问烦了打了一下屁股才肯罢休。那时候他吧唧着嘴,问爷爷这个蜡烛为什么不能吃,是从树上长出来的吗?爷爷那时候已经有些微醺了,和他多说了一些。”

      “爷爷说,蜡烛是由石蜡做的,石蜡是石油的副产品,有些地区则是会用植物来做,一说起这个,爷爷记得当年曾经呆过的村子,那里几乎家家户户都种了乌桕,也叫它腊子树、木子树。这种树的种子外表包裹着植物蜡,他们把种子收集起来,放在专门的蒸锅里蒸煮,蜡遇热融化,从种子表皮剥落下来,流下来的蜡就可以制作蜡烛啦……弟弟问爷爷问什么知道的时候,爷爷刚说完‘那是因为当年’这几个字后,顿了一下,然后就岔过话题了,再没说起了。”

      当年?当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是不是隐瞒了一些事情,让自己这一辈子都没和至亲提起过?

      周峰笑着将刘落晨送了出去,叮嘱她不要和别人说起他们这次的谈话内容后,坐躺在椅子上,静静的思考着。

      黑色的瞳孔闪烁着光芒,明亮又危险。

      鹿峰县,可并没有大面积种植木子树的村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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