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未雨生夕

62、落网

　　在空旷第地下室内，每一秒都拉的很长，似乎都能听到血管内血液流动的声音。

　　那一声响动后，便衣民警全神贯注地盯着那辆车，注意力拉到了极致，神经绷到了顶点。

　　下一刻会是什么危险已经无法考虑，因为他们不能退缩。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终于，程漠有了动作。

　　耳尖的民警听到了轻微的“啧”的一声，随后，一个黑色物体从车后抛出。

　　落在地面的瞬间，巨大的烟雾瞬间蔓延开来，笼罩了他们这一片区域。

　　几位民警不再掩蔽，闪电般冲到程漠所在的位置。拨开烟雾后，发现人早已不见，但从一个方向听到了微弱的脚步声。

　　“那个方向是医院后门，把守在后门的人注意，嫌疑人往后门方向逃跑了！”

　　“他现在肯定意识到我们把出口都封了，他现在过去是想硬闯吗？”

　　警车上的周峰听着同事们的汇报，眉毛已经皱成一团毛线。

　　程漠来市医院做什么？是想对秦玄做些什么吗？不然想不出来程漠出现的理由，还这么“坦坦荡荡”。

　　从陈戍医院看守的民警传来消息，说陈戍今天毫无征兆地从病床上摔倒下来，并且表情狰狞，痛不欲生，缓过来后对此事闭口不提，推脱说是做了噩梦，不小心掉下来的。

　　周峰信了才有鬼。

　　应该是程漠过去见了他，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把他吓得胆都破了。

　　最近局里事情很多，刚抓捕回来的谢心荷承认了买卖被拐女童，并用被拐卖女童替代自己女儿的事情。

　　但对于其过程中的细节却模糊不清，问她同伙有哪些，一开始说只是她一个人做的，到后面的时候她就闭口不言，你问，她就笑，十分的不配合。

　　大部分的警力都分配出去调查这个案子，根据邓莉兰交代的地点，已经派人过去挖掘尸首了，还要提取DNA，确定女孩身份，然后……通知她的家人。

　　还有部分警力便是在调查程漠及其同伙的事，医院的陈戍为了家人的安危，以绝后患，决定主动对警方提供线索。

　　看来是动作大了些，让那伙人紧张起来了。

　　“老周，D区监控没有发现嫌疑人踪迹。”董桐举着对讲机在一旁说道。

　　周峰神色一凌，突然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劲。

　　脑中电光石闪，加快语速说道：“想让别人的视线从自己身上转移，不再注意到自己，除了‘隐身’一段时间，最快捷的方法就是闹出另一件更具有冲击力的新闻转移注意力。程漠这时候冒出来，在刚才还特意弄出脚步声混淆我们的视线，我猜测，他在跑出一段距离后，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无法监控的C区，C区到底有什么？”

　　董桐心领神会，向医院的负责人询问情况。

　　问完后，董桐转头说道：“C区除了两步电梯直达底下停车库外，还有一部专门用来运送医疗用品的货运电梯，为了安全，怕病人不小心乘坐，在电梯门上了锁，没有专门的钥匙是打不开的。”

　　周峰立刻问道：“那部电梯停靠哪些楼层？”

　　车上另一位警员提出了心中的疑惑：“周队，你是认为嫌疑人将电梯钥匙拿到手了吗？他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周峰看了他一眼，冷言道：“他要是没点本事，我们就不会在这里抓耳挠腮了。”

　　医院内，紧张的气息悄无声息地渗透每个角落，但大部分人无所察觉。

　　每个月挣的那几两碎银，让他们连病都不敢随便生，随便几个检查下来，荷包都要出次血，只有拖到受不了了的时候，才会来到这里“放血”。

　　挂号、看病、拍片、拿药……人们在医院四处奔走，心里念的自然是与自己病情相关的事情，自然是不会注意到一些医生和护士紧张害怕的表情。

　　这里的人太多了，大部分人是病患，若是知道这里有嫌疑人，情绪激动，后果不堪设想。

　　医生和护士们只能强忍镇定，那些个想要开车回家和停放车辆的人质问为什么停车场现在用不了的时候，他们只能额头流着汗说临时检查电路以及其他安全隐患，马上就能好了。

　　现在只能希望警方能够尽快将嫌疑人抓获归案了，不然再拖下去，暴动是迟早的事。

　　医院的储藏室外，本来停止运行的货梯悄然运作起来。

　　-1、1、2、3、4……

　　显示屏上的数字快速地跳动着，或许是因为今天的“货物”格外轻便，速度比以往要快些。

　　到了“6”的时候，叮的一声，数字不再变动，电梯到了指定楼层，完成了它的“工作”，将门缓缓打开。

　　电梯内，一个让警方四处追捕的身影出现了。

　　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因为他所做的事情并不在计划之内，实行过程中他愤怒地发现有人破坏了他原本的计划，他所准备的“惊喜”不见了，所以他只能冒险来到这里。

　　幸好他长了个心眼，怕这些警察真有本事阻拦他，费力将C区的监控给黑掉了。

　　看来，他们之中出现了内鬼，不过现在先不想这些，他要抓紧做一些“大事”，大到什么程度呢？也就占据新闻头版头条一个星期的样子吧。

　　程漠脚下的五楼是儿科，娇贵的花朵们不知道楼上藏着手持死亡镰刀的恶魔，有的在父母怀里撒娇，有的在地上打滚，脸上挂着鼻涕，抽抽搭搭地逃避打针的命运，调皮可爱，天真无邪。

　　他在货梯里简单的乔装了一下，打扮成了一个身形有些佝偻，胡子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年男人，手中虚虚握着一根青苹果味的棒棒糖。

　　在外人看来，他就像是专门出去买根棒棒糖，哄自己不爱打针的孙子的慈祥老爷爷，只不过这位老爷爷的眼神实在是温柔不起来，谁叫他心情糟糕呢。

　　程漠眯着眼睛，在一堆萝卜头里寻找着猎物，除了有父母家长在旁的，只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怯生生地站在角落里，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她纤细的手指握着一叠报告单，胳膊上搭着一件黑色的男士外套，手背上还有打完点滴后贴在上面的胶带。

　　据程漠分析，这个小姑娘应该是父亲带过来的，在快回家的时候，突然内急，女孩子跟过去不方便，就让她在这里等着。

　　而从小姑娘的反应来看，是个性格内向不爱说话的孤僻性格，只会呆在她认为的最安全的地方，防备着外界的一切。

　　这种情况下，只有他这种“弱者”身份能够靠近了。

　　掩饰住眼中的凶光，程漠强装出令他反胃的微笑，步伐缓慢地向小姑娘走去。

　　“小姑娘，刚刚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着淡紫色衣服的女人领着一个蓝色外套的小男孩走出来过啊，那是我的女儿和外孙，打针的时候我孙子哭得挺厉害的，我这个老头子心疼，买了糖过来哄他，可一转眼就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出门着急忘记带手机了，他们之前好像就在你旁边等着来着。”

　　程漠说了当下最普遍的衣服颜色，不怕别人怀疑他在说谎，小姑娘的注意力大多在自己的抚摸身边，且儿科流动人数多，她也不会知道自己刚才身边站着的人穿的是红色还是绿色。

　　科室内的医护人员像一个个陀螺一样转着忙着，大脑超负荷运作，也是在是没多余的眼睛看向别处。

　　不过稍微大一些的孩子，尤其是初中高中这种素质好的孩子，对于老弱病残成员的求救大多不会置之不理，因为他们的家长老师一直在教导他们尊老爱幼。

　　只是这么好的优良传统却被别有用心之人所利用，可谓是可耻至极。

　　果然，对于老人家，小姑娘没有之前那么警惕了，虽然还是有些畏缩，但还是礼貌地回答道：“抱歉，老爷爷，我不记得了，要不您在多说一点细节吧，看看我能不能想起来。”

　　此时程漠与她还有些距离，一听此话，心想：得逞了。

　　他忍着窃喜，自然的靠近她，准备在编一些细节的过程中，趁她不注意控制住她。

　　“啊，我记得我女儿好像戴着珍珠发箍，孙子穿着他早上一直闹着要穿的黑色运动鞋，我总是说，黑色的不好，不吉利……”

　　一步，两步，程漠越靠越近，握着棒棒糖的袖口隐隐露出一点亮光，并不显眼。

　　小姑娘扎着高马尾，明亮的眼睛缓缓转动，认真地听着程漠的描述，在脑海中回忆着。

　　程漠的声音越来越低，正当他再近一点，准备将小姑娘挟持住的时候，小姑娘的眼睛一闪，越过他王身后看，欣喜地说道：“老爷爷，你看！那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他哪是真的要找人，但此时不能露馅，准备回头看一眼，然后说只是衣服相似。

　　程漠敷衍的回头一瞥，却发现身后只有一个穿着大红色呢子衣，身形有些丰盈的大妈，抹着厚厚的口红，踩着大红色照着镜子欣赏自己的盛世美颜。

　　注意到有人看着她，大妈眉毛上扬，嘴边的赘肉颤抖，直接撅着大红嘴巴瞪了回去。

　　许是太有冲击力，奇迹般让程漠愣了一下。

　　下一刻，他颈肩一痛，瞬间反应过来，原本在不远处整理针管的护士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身后，控制住了他。

　　“你！”

　　装扮成护士的正是警察。

　　“老爷爷，为了关爱老年人，我们特意为您打造了一副精致的手镯，并诚邀您去喝一壶上好的茶叶，可不要拒绝哦。”夏薇站在他身后，冷嘲热讽地说道。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直接被吓到了，纷纷四散开来。

　　妇孺老人在家人和医护人员的护送下离开这里。

　　程漠倒是没想到他们的动作这么快，从地下车库到这里统共不到三分钟，他们居然先自己一步来到了这里。

　　不过……

　　“小丫头，你以为你能治住我吗？太小看人了吧。”

　　说完，程漠猛的一发力，直接挣脱了夏薇的手臂。

　　夏薇对于自己的力气还是有信心的，上次一个彪形大汉，体格比这人还健硕，还是没能从她手中挣脱出来，可这人在反应过来后就轻而易举地挣开了，心里小小的惊了一下，神情更加谨慎起来。

　　程漠转头看向那个小姑娘。

　　此时那个原本柔弱胆小的小姑娘哪儿有之前那怯懦的神情，正一脸冷漠的站在安全区域，搭在手臂上的黑色外套被她帅气一甩，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像是在嘲笑他的愚蠢，小姑娘扬起下巴，鼻子轻轻地出了口气。

　　就这？不行啊。

　　程漠的怒气瞬间点燃，此时他也不顾周围的人群，大步向那个羞辱他的小姑娘跑去，手一甩，一把锋利的匕首显现出来，眼看就要刺向小姑娘。

　　这时，人群中闪出一个人影，敏捷地向程漠袭来。

　　咚的一声闷响，那人不遗余力地踹向程漠的侧腰。

　　程漠控制不住地向另一侧倒去，但他不死心，心中恶意蔓延，倒地的短短时间内用力地将手中的匕首向小姑娘扔去。

　　在即将脱离手指的瞬间，一只脚飞快的踢向他的手，刺痛瞬间蔓延，匕首脱离了方向，还没来得及逃离的人大叫着大喊着，受惊的魂魄四处飞扬，匕首随着此起彼伏的惊呼声稳稳地落在了一个人的手上。

　　下一秒，程漠被一股大力压制在冰冷的地面，咔哒两声脆响，这个麻烦精终于被抓住了。

　　夏薇看着身旁踹了程漠一脚黄雅绮，笑勉强笑了一下说道：“大学给你起的外号还真没起错，飞毛小女警。”

　　黄雅绮白了她一眼：“太难听了，换一个。”

　　那个接住匕首的男人缓步走到冷静的小女孩身边，笑着说道：“谢谢这位勇敢的小女侠帮我这个大叔拿外套，辛苦了。”

　　忍着剧痛的程漠听到这个声音猛地抬起头，双眼血红的怒视着他。

　　秦潇冥无视这种毫无威胁的视线，笑着接过小姑娘递给他的外套：“多谢。”

　　小姑娘一脸无所谓地说道：“不客气。”

　　秦潇冥不再多说，转身的时候感觉到有人抽走的自己手中的匕首。

　　他回头望去，一个梳着干练发型的中年女人看着用手帕包裹住的匕首，对秦潇冥说道：“管制刀具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你少碰些吧。”

　　秦潇冥点头，然后含着敬意回答道：“明白，徐警官。”

　　这时候小姑娘倒是没那么冷漠了，并且有些邀功似的跑到徐慧身边：“妈。”

　　徐慧欣慰地笑着说道：“鹭鹭，表现不错。”

　　听到这句表扬，丁鹭想表现得无所谓一些，可始终压不下上翘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