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未雨生夕

4、买书

　　周末的清晨，人要比往常少一些，大多数人还在床上梦乡中，也就只有大爷大妈会在这个点出来，要么是去买菜，要么就是晨起遛弯锻炼身体，还有一些会约在一起打打太极练练拳，好不自在。

　　别墅内，房间内，床铺上，一个少年正在沉睡，按照以往的习惯，他会睡到中午然后被饿醒，而这一次，一个不速之客的来访打破了这个规律。

　　先是短信提示声的响起，少年动了动手，没醒。

　　再是手机铃声的响起，少年挪了下腿，没醒。

　　最后，别墅的门铃响起，少年抄起头边的枕头蒙住脑袋，半醒。

　　外面的门铃还没有停止的意思，还在锲而不舍的工作着，不醒不休。

　　少年挣扎着爬起来，摸索着手机，捏着哀嚎了一声：“谁啊，一大早的，让不让……嗯？”少年眯着眼睛想看看时间，在看到电话消息的名字时，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用力的揉搓眼睛，睁开再看，事实证明他没看错。

　　不是吧……怎么这么早？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少年顾不了那么多了，连忙踩着拖鞋兵荒马乱地跑下楼去开门，动作太大险些从楼梯上滚下去。

　　一打开门，果然是那张熟悉的脸。

　　“不是、我去、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老潇，你不是跟我一样周末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的吗？你怎么不跟我打声招呼呢？”少年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诧异地看着他。

　　来人正是秦潇冥，此时他背着一个休闲包，头发有些乱，神情有一丝异样。在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少年眼神有些闪烁，像是有些窘迫，含糊道：“没什么，一些小事。”

　　就是一大早被一根小指头戳醒了，发现自己整个个身子都扒在小孩的身上，小孩脸色通红，像是憋急了，看到他醒了，可怜兮兮地说道：“哥哥，我有点想上厕所……”所以能不能松开。

　　秦潇冥尴尬得无地自容，他没想到自己喜欢抱东西的习惯会在这里发作，话说他怎么困成这样，昨天晚上居然没回去。

　　他讪讪地松开了禁锢，翻身下床：“我……”还没说什么，小孩就一溜烟地跑向了厕所。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他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一丝羞耻，所以匆匆整理了一些东西，和娄姨打了声招呼，饭都没吃就出门了。

　　秦潇冥：“没事，就是想过来找你玩，不欢迎吗？”

　　少年狐疑地看着他，显然是不怎么相信。

　　秦潇冥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恼羞成怒道：“行了啊江永星，别看了，再看我就走了。”转身作势离开。

　　“哎、别走啊，跟你开玩笑的。”江永星连忙拉住他的胳膊，“欢迎欢迎，特别欢迎。”说着，就强拉着他进了门。

　　江永星打了个哈欠：“啊~~~你先坐会儿，我去刷个牙。”

　　秦潇冥换上拖鞋，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书细细翻看起来。

　　江永星洗漱好，一边扣扣子一边说：“你准备过来干吗啊，出去玩儿吗？”

　　秦潇冥翻过一页，淡淡说道：“看书。”

　　“……什么书非得过来看啊，家里不能看吗？多没意思啊。”江永星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道：“我们打游戏吧，上个星期刚买的新款游戏，还没怎么玩过呢。”

　　秦潇冥不为所动：“没兴趣。”

　　江永星：“那去打球？”

　　秦潇冥：“太累太脏。”

　　江永星：“滑冰？”

　　秦潇冥：“上次去过，这次不想去了。”

　　江永星：“……”

　　江永星手撑在沙发靠背上，用力一撑，一个翻身翻过沙发，胳膊锢住秦潇冥气愤地骂道：“你个混蛋，诚心过来气我的是不是？我一大早谁的好好的，你一串夺命连环铃把我弄醒，我都还没说你什么呢，这也不去那也不去，跟你玩还没有跟我堂弟玩干脆利索呢。”

　　秦潇冥无奈的抓住他的胳膊，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你冷静点……我过来其实是有点事想和你说。”

　　江永星：“什么事？”

　　秦潇冥呼出一口气，用着平静的语气说道：“我们家来了一个新成员，是一个男孩子。”

　　“啊？什、什么意思啊？新成员？男孩？”江永星一头雾水地看着他，脑子还没有转过弯，傻傻地重复着他的话。

　　秦潇冥：“昨天来的，我父亲从福利院领养的，说是怕我孤单，给我做伴。”

　　江永星：“那他几岁？”

　　秦潇冥：“六岁吧，应该。”

　　“六岁！这么小，他会自己把尿吗？”江永星惊讶地说道：“那你怎么办？你不是不喜欢小孩子吗？虽说你和我一样上的是住宿学校，可你总不能不回去了吧？”

　　秦潇冥疑惑地说：“我什么时候说我不喜欢小孩子了？”

　　江永星掰着手指头跟他细细数着：“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和你一起走在放学的小路上，正在转角准备左拐时，倏地一个三四岁的萝卜丁迎面撞来，当时我还没反应过来呢，转眼你就窜到马路对面去了。还有初二的时候，学校组织去附属小学做活动，你为了逃避，就去和班主任请假说你肚子疼去不了，最狠的是什么，你那肚子疼还不是装的，我亲眼看见你生生灌了自己三大瓶冰镇矿泉水，喝完之后脸都白了，哈哈……咳，嗯。”

　　看见秦潇冥的眼神越来越危险，江永星止住了话头。

　　秦潇冥瞥了他一眼，说道：“我没有讨厌，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和他们交流，不是一个年龄层次的人，一个不慎，会出现很严重的后果。”

　　他尤其记得，那年冬天，他跟随母亲去小姨家拜年，她家有一个刚上幼儿园的小女孩，正在家里画画，他走过去一看，在画动物。小姑娘看到他过来了，甜甜地向他炫耀道：“哥哥，你看，我画的画是不是很好看。”他认真地回答道：“不错，小狗狗画得很好看，活灵活现。”结果小姑娘当场就哭了，怎么哄都哄不好，挂着鼻涕瘪着嘴哭诉道：“呜呜……我画的不是小狗，是长颈鹿，哥哥是大坏蛋呜哇……”

　　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真是太可怕了。

　　江永星靠在沙发上，支起一条腿说道：“那你俩昨天交流得怎么样啊？”

　　秦潇冥眼角抽搐了一下：“还行。”

　　“真的啊？”江永星好奇地看着他，“那小孩长得怎么样，好看不？叫什么？走走走，带我去你家看看。”

　　秦潇冥想起早上的场景，有些尴尬地说道：“下次吧，他刚过来，你让他先适应适应。”

　　江永星点了点头，赞同道：“也是。”他转念一想：“哎，要不我们出去逛街吧，顺便买点东西送给他，怎么说我也是你好兄弟呢。”

　　秦潇冥：“买什么？”

　　江永星：“零食玩具游戏机呗，哎呀快走吧，大周末的闲呆在家里多浪费啊。”说完，将秦潇冥手里的书抽出来塞回他的包里，拉着他就出了门。

　　繁华的街道上人来车往，络绎不绝。秦潇冥和江永星两个人走在大街上，基本上是江永星在说，秦潇冥在听。

　　江永星：“这个糖果店可以，种类还挺丰富……那玩具店不错，赛车玩具怎么样……哎这家蛋糕店也可以啊……”

　　秦潇冥没插话，在经过一家店面时突然停住了脚步。

　　江永星：“嗯？怎么了？要进这家？”抬眼望去，巨大的明晃晃的四个大字亮瞎了他美丽的双眼——新华书店。

　　不过书店里也有一些儿童书籍吧，什么格林童话、安徒生什么的。

　　进去之后，江永星在儿童文学里的童话书类别里翻看，选了几本之后，发现秦潇冥不见了。找了一圈，在中华经典名著里看到了他的身影。

　　此时的他正拿着一本书仔细翻看，发现江永星在旁面，举着那本书说道：“这本书不错，三字经、弟子规、千家诗汇集一本，作为启蒙来说正好，本想选其他的，但又怕他看不懂，这本书还有注解呢。”

　　江永星：“……你开心就好。”

　　两人走出图书馆的时候已经中午了，江永星揉着肚子说道：“有点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秦潇冥应了一声，正准备跟上他时，被路边的一个身影吸引了注意。

　　一个与他母亲差不多岁数的女人，一只手提着一个红色胶桶，一只手捏着一叠纸，沿着路边一张张地将手中的纸张张贴在一切能够让人注意到的地方。在她要将纸贴在一家面馆前面时，里面的人喝止住了她的动作。

　　饭店老板是一个体型有些壮硕的中年男人，看到女人要在自家店面贴什么东西，他急忙从里面跑出来，粗声粗气地说道：“去去去！别乱贴东西，老子早上铲了大半天，还没歇会儿又来，看你是个女人我也不好说你什么，去，上别家去。”

　　女人被他的话吓住了，缩了缩脖子，捏紧手中的还没贴上去的纸，像是鼓足了勇气，瑟缩着走上前去，浑浊的眼珠布满血丝，舔了下皲裂的嘴唇，用近乎于乞求的语气说道：“大哥，对不起，我、我不是贴小广告的，我女儿不见了，我在找她，这启事我不贴在您家门口，您能拿一张，帮我留意一下吗？谢谢。”不等他反应，女人迅速地把那张揉皱了的纸塞进他的手中，扭头就跑出了店面。

　　男人像是有些尴尬，抓了下没剩几根的头顶，拿着那寻人启事走进面馆。

　　江永星走了几步，发现人没跟上来，原地叉腰对他喊：“我说大少爷，杵在那里干吗？快跟上，我快饿死了。”

　　秦潇冥回喊：“知道了。”抬步向前走，脑海里回想着刚刚在纸上看到的信息：

　　寻人启事
　　姓名：肖言
　　性别：女
　　年龄：8岁
　　家住：D市新霞小区
　　于1998年5月15日下午六时许，从家中走失。身穿粉色上衣，蓝色牛仔裤。若有知情者请联系，并当面重谢。联系人：杜秋萍。联系电话：[phone]

　　寻人启事上附了一张照片，小女孩头上别着一只发卡，举着一张奖状，对着镜头灿烂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