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未雨生夕

11、调查

　　秦潇冥清晨早早起床，漱口洁面，整理好仪容后，打电话约人到相逢路14号咖啡厅见面。

　　从居住的地方但那里驱车十几分钟就到了，秦潇冥讲车子停放在停车位上，迈着稳健的步伐，风度翩翩地走了进去。

　　一推门，就看见那人背对着坐在椅子上看书，点了咖啡也不喝，时不时地搅动几下，把那醇香的咖啡当香薰在用了。听到门口的响动，男人将手中的书本合上，侧首微笑着说：“来啦？”

　　“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他住的地方离这里可有些距离，还舍不得打车，坐公交还要转一次程才能到。

　　男人的面容有些书卷气，眉眼犹如浅墨晕染而成，笑起来时比秦潇冥还要温和，说话轻声细语，像是没有脾气的样子：“我今天正巧要去附近的图书馆还书，快走到时正巧你的电话就打过来了，索性等和你聊完后我再去还。”

　　秦潇冥：“幸苦了。”说完，拉开男人对面的椅子坐了下去，双腿交叉，身体微微前倾。

　　他也不再多说别的，直接步入正题：“那人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问题？”差不多也有半个月了，应该能查到一些信息。

　　男人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在那次事故后休息了几天，接下来的时间里不是在搬家就是在搬家的路上。”

　　“你有没有查过他以前的事情，比如说他离开之后去了哪里，又为什么到D市？”

　　“他在离开老家后和父母一起到城里念书，可能是因为成绩不理想，高考完之后就出去打工，没再念书了，”男人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连续去了好几个地方，都是没干多久就走了的，后来学了驾照，到D市的一个搬家公司当司机了。”

　　秦潇冥转了转腕间的手表，问道：“那他是否有亲近之人，除了父母。”

　　男人摇了摇头：“没有，他的性格有些孤僻，似乎不习惯与人交流，因此每次选择的工作都是一些劳动密集型的公司，在D市作搬家司机的这段时日里除了和客户交流以外就没这儿那儿和其他人交流了。”

　　孤僻，不愿与旁人交谈，私生活单一，除了工作就是呆在出租屋里翻看电视剧和手机上的新闻，娱乐活动枯燥乏味，像是没有目标一样，只是在活着而已，为什么呢？

　　秦潇冥陷入了思考，那人性格突变的事件太过于凑巧，他曾去过他举止的地方，旁敲侧击地问出了一些事情，正好是在十四年前，就是小女孩肖言失踪的那个时间段，十岁的侯良安突发重病，高烧昏迷一星期，人差点就没了，醒来之后和以前判若两人，不爱说话不爱见人，整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后来听说他家里吓得心脏病都快犯了，还在外面请了一个道士在家中做法，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侯良安的病还真好了一些，虽然不怎么说话，起码是能够出门了的。

　　再后来，他们一家人就从村子里搬了出去，到城里享福去了。

　　男人看秦潇冥在思考，没有打扰他，准备接着看他撂在一旁的书本，在指尖碰到输液的一瞬间，男人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对了，那人这几天有一个异常，就是会在下班的时候去书店逛一下，我等他走了之后进去看了一下，发现他翻看的都是高中的书籍，前天还买了一本回去，我想，他应该是经历了社会的洗礼后，意识到了知识的重要性，想要再次奋勇拼搏吧。”

　　“啊？”秦潇冥沉浸在回忆的思绪猝不及防地被他拽了回来，看着男人脸上带有些许欣慰的表情，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只得礼貌地说道：“是的，您说得对。”

　　男人收回书本，站起身说道：“要说的也就这么多了，以后又什么消息我会再联系你的，告辞。”

　　秦潇冥看他转身离去的背影，下意识的喊道：“方老师，您……”话音未落，之间男人转过身来，手掌往下一压，止住了秦潇冥的话语。

　　男人淡然的神情掩盖了眼底的一丝落寞：“别叫我老师了，叫我方乾吧，我已经不是老师了。”

　　秦潇冥抿了抿嘴，注视着方乾离去的身影，良久，伸手端起那早已放凉的一口未动的咖啡一饮而尽。

　　冰冷的液体顺着食管进入胃部，寒意涌向五脏六腑，像是要驱赶走身体里的最后一丝温度，使自己更加的理智清醒。

　　闭了闭眼，秦潇冥平复了自己有些许波动的情绪，起身离开。

　　他还有很多事要去做……

　　锦林小区六栋一单元502房间内两个男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个人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书，另一个人正在专心致志的看手机，这个在看手机的，当然就是侯良安了。

　　其实他也想着和田霄一起看书的，奈何自己的只是储备贫瘠，能力有限，翻了好几页愣是不知道这书讲的什么内容，越翻困意越浓，催眠效果绝佳。索性不看了，在旁边将手机禁音，无声地看起了搞笑视频。

　　侯良安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自己的状态有些不佳，在那次去过面馆后，他时不时地会做一些噩梦，睡眠不足，还差点酿成大祸。可一到田霄这里，他的心情就会很平静，坐上一会儿回到自己的房间，睡得都比以前好。

　　看了看正在学习的少年，侯良安心想：这也许就是知识的力量吧。

　　等田霄看完书后，侯良安讲手机塞回口袋，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会不会打扰到你学习？每天都过来你这里，对你会不会有些困扰？”

　　田霄摇头说道：“不会，我也只是看看而已，况且你在旁边很安静，没打扰到我。”

　　侯良安有些好奇地说道：“你是在上高中吗？为什么一个人搬出来？”

　　田霄顿了一下，嘴角泛着一丝苦笑：“我没在读书了，高一读完就没再读了。”

　　“为什么？你看起来成绩很好的样子，你爸妈为什么不让你读了？”当初他的成绩那么差，他爸妈都没有让他辍学，逼着他参加了高考，只是自己不愿意读了所以才放弃的，田霄每天都很用功，几乎一有时间就会看书，为什么没再读了呢？

　　突然，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可能……

　　没错，接下来的理由就是他所想的那样。

　　只见田霄扯了下嘴角，用着无所谓的语气说道：“家中出了变故，父亲病倒了，家里没有了经济来源，就……就没读了。”

　　侯良安就算再傻也不会问出“那你母亲呢”这种愚蠢的问题，心里有些后悔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肯定是双亲出了事才会让一个学习良好的学生放弃学业外出打拼。

　　他的嘴很笨，这二十多年也过说过几句安慰人的话，只能略显苍白地对田霄说：“都会过去的，人要向前看。”

　　田霄没有说话，点了点头，沉默地抚摸着不知道翻过多少次的课本。

　　侯良安心中有些愧疚，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那什么……你来这里住了半个月了，也没怎么出去过，是不是对这里不熟悉，工作不好找啊？我在这里虽然待得不久，但也知道一些去处，我陪你去找好不好？”

　　这说话的语气像是哄小孩子，要是别人的话可能就要翻脸了，但田霄性格好，不会计较这些，反而还开玩笑地说道：“真的啊？那先谢谢你了，以后有问题还要请你多多关照了。”

　　看到田霄情绪不再那么低落了，侯良安放下心来，极罕见地出现了发自肺腑地笑容：“是真的，你是在这个城市里第一个能和我聊得这么开心的人，之前还帮过我，出了问题，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是不会推辞的。”

　　田霄听了这话，犹豫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我现在确实是遇到了一些麻烦，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

　　“什么麻烦？”

　　田霄举起手中的英语书说道：“我对英语比较擅长，准备考个文凭，然后考下教师资格证当老师，可是我现在生活费都快见底了，所以就想找兼职作家教，我这高中都没读完，也不会有人要我当初高中的家教，所以就只能找小学的家教。前几天我在街上看到了几个招聘的信息，只不过地方都有些偏僻，而且我也没什么经验，不知道靠不靠谱，所以……你要是方便的话，能碰我去看一看吗？”

　　少年眉尾下垂，灵动明亮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潋滟的水光，眼角有些泛红，带着一丝祈求望着他，他想，应该没有人会拒绝这双眼睛的主人的任何请求。

　　侯良安注视着这双眼睛，看了没几秒就撑不住了，转过脸去，避开少年的视线说道：“当然没问题，我、我过几天休假，到时候就陪你去看看……那什么，太晚了，你早点休息，我先下去了。”

　　说完，侯良安有些落荒而逃地快步走了出去，出门的时候心里还在想：这脸好看就是有优势啊。

　　等听到楼下关门的声音后，田霄起身将门反锁，脸上那忧愁可怜的表情尽数褪去，留下的只剩冷淡与无谓。

　　走到沙发旁，用手抚平刚才那人的痕迹，将茶几上的高中课本堆放在明显的位置，然后准备好换洗的衣服，走进卫生间开始淋浴。

　　不一会儿，田霄走出卫生间，发梢凝着水珠，皮肤上还有些许湿润。

　　他随意地擦了几下头发，就将毛巾挂回原处，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拿出一本比之前那本厚了不知几倍的英语阅读书籍，靠在床头，打开昨天读到的页面，继续翻看着那看一眼就会让人产生密集恐惧症的文章。

　　阅读流畅，毫无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