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生抱柱》林扬

7、七

　　大三时，我偶然得知，顾延廷和我高中时很好的室友冯佳丽关系很暧昧。

　　高中时无论班上如何传顾延廷喜欢隔壁班花，我都觉得没什么。我输给班花心服口服，我认命。可输给冯佳丽，我好不服气。我哪里不如她，家世、教养、品行、能力，除了身材我从不在她之下，相貌也并不比她差。我从来没想过，我没有得到过的东西，有朝一日，她冯佳丽触手可及。

　　万幸的是，我知道，顾延廷不会回来，冯佳丽也不会留在北方，他们也没有未来。

　　人生有很多种可能，唯独这一种，她和我一样，偏偏不可能。

　　身边知情的朋友劝我该为自己争取一把，最惨也不过是和现在一样的结局。

　　于是，我鼓起勇气，给我的顾延廷写了一封信。

　　我没有署名。

　　信是否到了他手里，他有没有好好读我的信，我都不得而知。

　　一切就像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那学期的寒假，照例安排了一场同学会。

　　顾延廷每年都回绝了我，令我惊喜的是，这一次，他答应会来。

　　我很紧张，也很期待。我和他两年多没见，不知道我现在是不是仍然入不了他的眼。

　　我问了我身边所有的朋友，我该穿裙子还是裤子，妆该化甜美还是高冷一点，要不要戴耳环，喷什么样的香水。
　　有朋友说，不必太过紧张，也许见了面才发现他早已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人。
　　我才不信。

　　聚会那一天我盛装出席，早早地在饭店门口等着他和所有人。

　　我紧张得坐立难安，冬风吹得我瑟瑟发抖。我想我的鼻子肯定被冻红了，不知道有多滑稽。

　　我正要掏出镜子检查妆容，我的顾延廷，他藏在一群男生里，朝着我走来。

　　我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好像忘记了在我脸上呼啸着的寒风，我突然变得有些激动，浑身都燥热了起来。

　　他跟三年前长得一模一样，皮肤白白净净，一点都没变。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浅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运动鞋，留着清爽的短发。他的眼睛还是那么小，他依然是我的顾延廷。

　　我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我早就不是他印象中的林扬了。

　　我不该化着这样浓的妆，不该染一头黄发，不该喷了香水，不该去做了指甲。

　　可是，这本就是我的日常。

　　不知道顾延廷会怎么想我，或者，他根本想都不会想我。

　　他坐得离我很远很远，隔了两张桌子。我刚好背对他，看不到他的脸，只能听见他们那桌的喧哗声，我要仔细分辨才能提取到他的声音。

　　敬酒一轮接着一轮，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我为顾延廷而来，他却在我视野之外，我心急如焚。

　　而他表现得并无异样，让我不得不相信得出结论，他没有收到我的信。

　　那一整天，我只跟他说了两个字，“再见”。

　　这样显得我格外潇洒，显得我拿得起放得下，显得我没有再把他放在心尖上，显得我并不可悲，并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

　　我觉得或许到时候了。就像高中班主任排位置一样，说要把互补的同学安排在一起，他数学好英语差，与我恰好相反，我们却总是隔得很远很远。

　　这应该就是世人常说的有缘无份，强求不得。

　　或者说，连缘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