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落几时重­》匕草人

1、第 1 章

　　十年了，曾经的沧海，如今的桑田。­

　　彼岸。花开。花落。总忘不了那一道泣血的残阳，那一片火红花海。­

　　铺天盖地的红色。­

　　诡异的花朵，如同一只只向上苍乞求的手掌。是祈求怜悯，原谅，还是生生不离？­

　　姐姐，在那遥远的彼岸，你过得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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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长白山很美很美，有雾的清晨，就像是蒙着面纱的婀娜女子，浅唱低吟，长衣舞袖，犹如世外桃源。­

　　曼珠。沙华。姐姐和我的名字。­

　　我们是剑仙，住在那座云隐去的山峰里。­

　　师傅只收了两个弟子，姐姐和我。严厉而不失慈爱的师傅、最疼我的姐姐，于是，我的青青岁月从来都是无忧无虑的。­

　　我从小便没有娘亲，他们是我最亲最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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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一袭紫色的轻纱，一根古朴的桃木簪子，是姐姐最常的装扮。­

　　我总是可以看见她静静地立在山顶，墨玉般的长发随风飘起，看的痴了，就像是要羽化的仙人。­

　　“姐――，山顶风大，回去吧―――”­

　　她冲我招招手。­

　　掠过我身边的刹那，我分明可以看见淡淡的愁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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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但不管如何，姐姐总是最疼我的人。­

　　“姐，我要那朵花！”六岁那年，我指着悬崖上的那朵野花对姐姐说。­

　　“好……”姐姐应者，拾起裙摆便往上爬。­

　　“啊——”凄惨的叫声划过天空。时间在那一瞬间停止。­

　　如若没有那根树枝，我想我是永远也见不到她了。有时候我总偷偷地在想，她是不是上辈子欠我什么。­

　　十岁那年，嘴馋的我偷偷在半夜里去厨房找东西吃，一不小心将那炼药罐头摔得粉碎。闻声赶来的师傅气得抬起手臂，一个巴掌正要落下。“师傅——是我带妹妹来的。”姐姐不知怎的出现在我身后，原来她一直不放心地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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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密密的阳光，穿过稀疏的叶子，投下斑驳的光圈。­

　　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我总可以看见姐姐各种各样的笑。生气的、无奈的、心疼的、开心的。­

　　她仿佛要把一生的笑都用完。精疲力竭。­

　　直到很久以后，即便物是人非，也依然可以清楚地记得那一季的笑靥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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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那天醒来，姐姐突然变了个样子。­

　　“你给我滚出去！”这是她醒来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惊讶地抬头看她，那一张脸，冷若冰霜。从前的温婉，从前的笑容，难道都只是一张画皮？­

　　她开始动不动地指使我做这做那，她开始在我不听话的时候骂我，甚至打我。我不止一次地流着泪问她，姐，你怎么了？姐，你醒醒，我是莎华啊！­

　　没有用，过去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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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黄昏。很温暖的黄昏。­

　　我闲来踱步，不知不觉走到小竹林。­

　　突然，竹林里传来一阵打斗声。我急急地拨开竹子向里面望去，大吃一惊，是姐姐，只是――她的眸子泛着妖异的血红。­

　　对面的，我望去。­

　　是师傅，竟然是师傅。­

　　可看架势，他们一点也不像在比武。­

　　更像――在搏斗。­

　　他们怎么了？­

　　“啊——” 一切风平浪静。­

　　刹那间，我呆住了，然后全身开始不住的发抖。­

　　为什么，姐姐的那把剑插在师傅的胸口？­

　　剑出。血涌。­

　　姐姐好像没有感觉般的，转身离开。­

　　“姐——”你怎么了，告诉我啊！­

　　她没有回头。­

　　“那好，三天后，小竹林，我要为师傅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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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三天后。傍晚。小竹林。­

　　如血的残阳挂在天边，萧瑟的秋风吹过，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我提着最爱的琉璃剑，傲然看着对面的姐姐。­

　　她的身子在寒风里显得是那样的单薄，脸苍白地没有一丝血色，好像又憔悴了些。她看着我，脸色温和而平静，突然间，我又了种回到从前的感觉。她的眼神是那样复杂，我看不懂，但我又分明可以感觉到强烈的不舍与爱意。只是，我已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蔓珠，开始吧。­

　　这是我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原来那么好听。­

　　刹那间，风起云涌……刀光剑影里，我看不清心中的方向。­

　　……­

　　终于，一切归于平静，仿佛从来没有开始过。­

　　只是……­

　　我顺着我的琉璃剑上的血迹向前看去，霎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我的剑，插在她的胸口上……­

　　“不——”我发了疯似的抱起她。“为什么，姐，为什么你不躲，我不想看到你死的！”我惊慌失措地看着她的血滴在地上，一滴，一滴，每到一处，便开出了一朵花，是那样诡异的红色。­

　　我哭喊着：“姐——姐——你不要死！师傅走了，再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她微微睁了睁眼睛，苍白得没有了血色的嘴唇一张一合：“对……不起……”我抓住了她的手，抚上我的泪。“不……姐，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

　　“是……我不应该那……那样对你。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缘起缘灭，就这样结束了罢……”­

　　她笑着闭上了眼睛，满身是血的她被包围在那一片红色的花海里，与那天边的残阳，竟是那样的和谐……­

　　我的灵魂好像被抽空了一般。­

　　姐，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身边最亲的人突然间都消失不见了，为什么你们要抛下我，走的如此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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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整理师傅遗物的时候，我发现了一封信。­

　　沙华：­

　　我并没有死。­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云游四方了。­

　　不要怪你的姐姐，她已经尽力了。­

　　我早知会有这么一天。你们两个从一生下来就中了曼珠沙华的血咒。­

　　蔓珠沙华，又名彼岸花，花开开彼岸，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蔓珠和沙华，正是被下了这血咒，每一生，只有当一个人杀了另一个，他才能活下去。­

　　她为了让你好好活下去，为了你能心甘情愿地杀死她，才和我合演了这么一出戏。她是爱你的，胜过她的生命。­

　　不要辜负你姐姐的期望，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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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泪流满面。­

　　原来，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我恨她？原来，她的种种反常只是为了要替我去死？原来，她和以前一样，是爱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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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擦干泪痕，是的，已经十年了。只是，身边少了一个人的陪伴。­

　　姐姐，我会听你的话，好好活下去，把你的那份一起活，用力地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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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来生，我们一定还会相逢。­

　　那时，我一定要当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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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