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岚成凰》翻滚的海鲜饭

12、12，武谈

　　孟剑宁和泰爽师徒俩被长公主给晾在一旁，他们是既不敢坐也不敢跑，只能眼巴巴等着。虽然要等什么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罚站的时间长了，人自然是会无聊开始四处打量，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把孟剑宁吓得也跳楼了。
　　点晴楼和相对的约春楼顶层相距不远，也就两边人探出身子甚至就能在半空中击个掌握个手的长度。可对面约春楼里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出现个杂毛老道。这老道穿着身缝缝补补几十处的道袍，道冠上掉了颗珠子也不见填补。可虽是简陋，道人却收拾的干净利索，身姿挺拔。
　　他就是孟剑宁的师尊，鬼剑道人邵剑师。
　　两边只有长公主和邵剑师分坐两楼顶层，其余三人都站在长公主身旁，乔装的孟剑宁恨不能把头都缩进脖子里，生怕让师傅认出来抓自己回山。
　　诡异的局面就这么僵持着，泰爽不知站了多久，站得都有些疲乏了，下边花台的表演也早结束了，风流客们各自搂着看上的姑娘自寻去处，点晴约春楼中央倒是突然清闲下来。
　　“邵剑师，你一推再推，这场武谈是你欠我的，你的债你逃不掉。”长公主轻轻叩着桌面。
　　武谈，顾名思义，请武相谈，只讲招式见解不动刀兵不伤性命。
　　武谈的排场有大有小，商议的争端有轻有重。不过随着四海升平，练武的人明显少了许多，这项江湖传统也渐渐被岚朝人遗忘到了角落。就连曾经辉煌一时的秦淮擂也被改成了点晴约春楼。
　　以邵剑师一向的桀骜他该是不屑这些东西，可不知为何又会欠长公主李沐仪一场武谈？
　　“武谈我不会。剑是凶兵，自然是杀人的。”邵剑师倒也爽快回应。
　　“骗得了别人你骗不了我，你要不会，这世上没人会！”长公主说着，一拍桌案，就在孟剑宁师徒以为公主要自己下场时，她轻喝一声：“丑木。”
　　太监丑木飞身掠出点晴楼，稳稳落在花台上，丑木浑身真气一凝一散，把花台上杂乱晃眼的装饰全都震飞，露出了一方四四方方的青石大擂台。
　　长公主随手从桌上抽了根筷子扔下去，丑木接过筷子抱拳向约春楼上边邀战：“杂家拳、横军陌刀，炽玉宫丑木，请鬼剑道人一谈。”
　　邵剑师叹了口气，遥遥望了眼长公主，轻轻摇头。随后才走到栏杆旁：“水德剑意、道家剑，鹤渡山邵剑师。请。”
　　邵剑师轻身落入擂台，同样从头顶取下发簪以代兵器，头发披散下来，越发没有高手的派头。
　　孟剑宁和泰爽悄悄挪到栏杆旁，提着眼往下看。两人都没见识过武谈，也是好奇使然。
　　“就这？”泰爽念叨着孟剑宁挂在嘴边的词，扯着脸皮笑了笑。
　　下边有已经喝醉的酒鬼也凑在跟前看着，眼花缭乱看了半天，憋出一句：“他们醉了！俩老头拿筷子打架。”
　　青石台上两个人简单朴实甚至有些滑稽的动作看在孟剑宁这个问剑仙子眼中却有了完全不同意味。
　　丑木手里的横军陌刀以慢打快，每每明明还没碰到剑尖，邵剑师就不得不撤手回防。而鬼剑道人赖以成名的诡谲剑法竟然被一根筷子就这么慢吞吞牵制住了。
　　邵剑师也颇为意外，抬头看了眼点晴楼上凭栏而立的李沐仪，眼中精芒爆闪，手里的簪子气势一变，越刺越快，丑木压根招架不住，筷子在手里几乎支不住了。
　　孟剑宁看得入神，压根没注意一旁凭栏而望的长公主脚一滑，猝然摔下楼去。等她反应过来要伸手去够时已经晚了。
　　“沐仪！”邵剑师的身形随音而出，几步轻点凌空踏出真气，划出一道残影，及时抱住了下坠的长公主。
　　在楼顶看见全程的孟剑宁讶异的张了张嘴，在这之前，她还以为这里的武功也不过是停留在见招拆招的路数。可师尊邵剑师刚才那道残影实打实的给她上了一课，顶尖宗师的速度快到她一个好歹算半个高手的剑客差点连残影都捉不到。
　　楼下边，邵剑师局促的放下怀中人儿。长公主李沐仪此时一张脸美丑不沾，平凡至极，即便面对面邵剑师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何种表情。
　　“你输了。”李沐仪眨眨眼，在他面前彷如少女神态。
　　邵剑师这才反应过来，摸了摸背后，道袍不知何时让丑木的筷子划出一道小小的口子。
　　邵剑师看着她的眼睛，又不忍责怪，轻轻叹了口气：“我输了。”
　　——
　　这天早起，骄阳刺眼，让陆错桑都没了读书的心情。
　　她唤来陆药问问是否有其他值得经营的药物。临了，陆错桑问道：“阿七还没找到吗？”
　　陆药摇摇头：“从那天抵挡黑狼群后就再没见过。也许。。。死在了乱兵中，早就被王埋了。”
　　“再找找吧，让曲果儿两兄弟路过河源地时沿路问问。”
　　陆药垂下头：“主人你真好，阿七她就是回到天母怀中也一定会感念你的。”
　　阿七正是和陆药一起被陆错桑救下的女奴中一员，黑狼群来袭，兵荒马乱，她却并没有被乱军所杀，而是伺机逃离了王帐。
　　——
　　山中的拙园异常忙碌，草原黑白狼群相争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被递送京州，又转到了宇文信手中。
　　朝中已经开始着手应对草原上将迎来的新狼主，拙园自然也跟着要为将来的国策预备下相应的策略。
　　书童砚子墨将一脸焦急的乐贤拦在了拙园理政楼外。乐贤远远就开口：“我要见主上。”
　　“公子今日很忙，你为什么事来？”
　　“陆家的野种，她没死！”
　　乐贤迈步就要走，再次让砚子墨拦下来：“先生，可一而再，不可再而三。我虽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置陆错桑于死地，但如果你现在进去，你当公子不会疑你吗？草原大局已定，有没有王帐巫女都阻止不了白狼王入主王庭。我劝你最好不要再在公子面前提起这个野种。”
　　乐贤停在原地想了想，躬身对书童见礼：“足下说的是。乐贤谢足下救命之恩。”
　　楼内，宇文信和父亲的两位幕僚相对而坐。
　　“如今柳家人丁凋零，连庶出的女子都翻出来用了，难道父亲想把北境边军交到陆绩手里？”宇文信头疼不已。
　　“我也同主上说过，陆绩此人隐忍心机之深所图非小。他虽贵为节度使，好在有先前被俘的罪名压着不让他再碰军权。可眼下如果别达窝括儿冠狼主之名，光靠板荡城八万守军是绝守不住河源地。主上让我二人来寻公子也是想看看公子众多门客中可有将帅之才。二则，陛下已经首肯，公子该着手准备军资了。”说话的人是相国宇文庸门下冼马，牡丹国士杜从容。
　　“这么快就定了？中书、尚书两省和兵部打算起兵多少？”宇文信预感不妙。
　　果然另一名谋士言成说话了。
　　“尽起七地兵，计七十八万，号称百万。先发制人，一战平草原胡患。”
　　“百万军？！”宇文信目光闪动，又问：“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老祖宗的意思？”
　　杜从容俯下身，贴着公子耳边道：“主上以为，这是两位共同的意思。他们想要削弱那位在军中的威信。主上原话‘陛下想让天下人看看，论军功，大岚不是只有一个能夺下河源地的将才’。”
　　“原来如此。”宇文信叹了口气：“不过这样一来，国库也捉襟见肘了。”
　　言成呵呵一笑：“大小相国大人做的不正是这份治大国若烹小鲜的烦人营生嘛。”
　　宇文信苦笑着摇摇头：“我和父亲的烦恼加起来，怕是能填满半个大岚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