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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春山暖日和风,阑干楼阁帘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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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不暇给的生活一直过着,转眼到了福言来这个世界的第八年头。按着过完年后的时间算,福言虚九岁了。这几年,有福玉这只大吉猫坐镇金家过得平平顺顺,不过发生的几件大事还是要提一下,首先是关于大哥福轩的。
福轩自重新读书以后,目的很明确:一是陪弟弟妹妹,家里孩子都是新入学,自己做哥哥的要起到模范带头作用,至少叫他们都顺利适应书院生活;二是结交各类朋友拓宽人脉,福轩是个有野心的,此举也是为接手金家,对自家未来的生意宏图进行铺路。
一直到了去年年前,在某天晚膳时分,福轩当着金家所有人的面和金老爷提出读完这学期,到开春以后自己就不想读了。
所有人都十分不解,这倒叫反应最快的福言率先问道:“哥哥怎么才读上几年就不想读了?”
福轩已经十四岁,继承了木兰氏优秀而不是金老爷不优秀的基因,抽了少年的条,初长成一副翩翩公子的斯文秀气模样。相比其他商户家长子从小耳濡目染,在人情往来上周旋而沾染上的市侩油腻,福轩常年浸润在书院里反倒落得一身清爽,常年摇着把扇子像是谁家矜贵的温润小公子。此刻,现在正温文尔雅微笑着说叫福言想掐死他的话:“怎得?小妹舍不得我?”笑得像捡了银子。
福言:这妹控!白瞎了你这张正直的脸!
“怎么会?我就是觉得哥哥怕不是害怕继续考试?”福言眨眨大眼睛,装作天真无邪道。忘了说,福轩虽心思只在赚钱上,但耐不住这孩子基因好,去年被全家强按着头硬逼着不情不愿去考了秀才,结果居然歪打正着顺利过了童试,现在已经晋升为一名生员,可把金家上下给高兴坏了,特别是自己没脑子读书,但却喜欢读书人的金老爷。此后逢人便夸自家的大儿子。所以今天福轩这么一正色说不想读书了,不光金老爷木兰氏两相对视傻眼,常年事不关己的福玥猛地停了手上的动作,那边正吃着手上银鱼羹的福玉更是震惊极了,勺子顷刻掉入碗中,瓷器与瓷器之间的清脆碰触声在静得更厉害的金家里正屋回荡。
大家都在等福轩的一个解释。
“哎,我的好妹妹,你总说我本心思就不在学习上,可秀才考也就考了,现在就叫我自由自在做个生意人吧。”福轩笑得更温和了,对福言,也是所有人说道。木兰氏这些年身子时常不利索,今儿伤风,明儿受凉,怕是生双子时落下的病根,虽都不是大病,但也叫爱妻如命的金老爷心如刀绞。见福轩争气,大有自己爹金三当年狠绝的手段,金老爷就放手将生意交给他一部分,自己好安心在家照顾妻子和几个小的。这样福轩生意学习两手抓,任务重,压力自然也随之而来。
“生意的事你别担心,我最近也好利索了,叫你爹再带带你。”木兰氏心有自责,她也想到那一层,觉得是因为自己这身子才要要埋没福轩这棵好苗,心有不忍。便坐起身,想再说服一下虽然嬉皮笑脸,但眼神坚定的大儿子,道:“你还小,有些事情还得你爹来帮帮。”
“哪里来的事。”福轩忙起身坐到木兰氏身边,心疼地拾起起她的微凉的手,帮木兰氏细心将散下的披风扶正后,才柔声安慰道:“是我自己想法,不碍你。其实,我私下考虑许久了,不过今天才说出来,和娘你真的没关系的。”
“哥哥你不去书院了,还下场试试明年的乡试吗?你好不容易才过了童试。”福玉也忍不住插嘴了,声音不确定起来。他年纪小,但却聪明又有悟性。经过两年的努力,福玉在去年进了男学里的前半部分,入了裕昌最出名的出云先生的班。不过离下场练手还缺些火候。所以见福轩突然弃考也心有不甘起来。
“谁说不去书院就不能下场了?你哥哥我聪明,叫什么来着的?”福轩笑眯眯,话说一半还看向福言,福言歪歪嘴,对着口型说了四个字,福轩明了后冲着福玉继续说:“对,按言儿的话来说,叫天选之子。你放心,哥哥还是会好好看书的,时不时也要问你功课,可别躲懒!”
“嗯。”福玉和福轩相视一眼,重重的点了点头。
福言在一边看着,总觉得有种血脉传承的感觉——哥哥把读书的位置让给了弟弟,金家虽不缺钱,但总是要有人撑起这个家。福言也打心眼里希望,福轩以后无论在哪里都能发光发亮,永远做个闪闪发光,泛着金子般光亮的小公子。
而此时,一直没说话的金老爷这时候开口了,轻咳一声,福轩知道他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便收了表情坐直了身子。
说不失望也不可能,金老爷本就是全家最想叫孩子读书的,只是他和木兰氏在教育下一代的理念上从一而终,就是别的都是浑说,只求自己孩子们能活得问心无愧。所以金老爷看着他已长成的大儿子,态度严肃地又问了一遍,似以前问福轩是否要继续读书时一样:“真的不想读了?想清楚了?”
“是。”福轩点点头。一诺千金。
“为了什么?”金老爷还想有回旋的余地,便追问:“说三个理由说服我。”福言知道,这似乎是金老爷和福轩之间的规矩。他要求福轩,在生意场上的每步棋都要走得稳妥,深思熟虑并要求用三个理由说服自己走这步,才能促成。
“首先,为了自己。我探出了去洛京的路子,想叫咱家生意开过去;其次,为了家族。我当大哥的,必须以家族利益为首位,将金家的生意保住是我的责任;最后,是为了弟弟妹妹,玥儿也年纪不小了,接下来是言儿,还有玉儿,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他们,也会尽我所能给予他们。”这么说话叫福轩有些不好意思,大家都目不转睛盯着他,他揉了揉鼻子,脸颊上泛着微乎其微的一丝丝粉红,接着说:“毕竟,我是大哥嘛。”
“哼,怎么就没一条是为了自己?”福言忍不住了,最讨厌自我奉献精神出现在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身上,她心疼,便带着些气,插嘴道:“天天就是大哥大哥的,是大哥又怎么样,不是大哥又怎么样?!我们还不是希望你好。“
金老爷没打断她,而是示意福轩回答妹妹的问题。
“赚好多好多钱就是为了我自己。言儿不是吗?”福轩反问道,他也确实忙里偷闲把金家的生意做大了不少。
“唔,倒也是。”福言被说服了,点点头,这下明白了。
也不知道福轩退学会给金家造成什么影响。那晚,老久没联系福言的老神仙上线恭喜她完成百分之六了,不过八年下来,福言对于完成任务早日回家也不在意了。
福言看向福玉:你觉得过得咋样?
福玉:我觉得还不错。
福言:那咱不急着回家了吧?
福玉:……
不过,这几年福言靠老本——卖烤炉配件,给福玉做的升降桌等专利,还有新落成的金言点心铺的分成赚了百两银子。福言时常叫白芷帮自己把白花花的银票堆在一桌,好叫自己沐浴在纸醉金迷的海洋,小桃红每次见着了都笑她“小财迷”。银子真好,不光叫福言自己开心,叫她身边人也开心。去年木兰氏做主,小桃红嫁给后院管事富源的长孙富宏的时候,福言也是大手一挥,封了个厚厚的红包。这下可好,小桃红,以后也就是富宏家的,婚嫁后继续做了福言这里的外院管事,和主内的方嬷嬷一起带着几个小丫头了。得了丰厚的嫁妆后,小桃红满嘴满心讨喜欢,说是还要以后带着丈夫一起给福言做陪嫁。当然,立刻就被方嬷嬷给啐了。
“赚钱可是最大的使命呢。”福轩不再耍贫嘴,和金老爷逐字逐句的郑重说:“毕竟,金家里除了我,还有小妹,都是最喜欢银子的了。”
“书别落下,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吧。”金老爷本想再说服儿子,但,木兰氏在袖子下面捏了捏他的手,金老爷便明白了,只要孩子开心,便是做父母最大的欣慰了。
接下来是这几年中的福玥。自从端清爽约,莫名其妙的突然走了以后,一两年间都没个信。她的不告而别叫福玥十分担心,托福言向梁多多问了几次,结果,端清就和消失了似的,每次去了信都石沉大海,杳无音讯。这叫福玥消沉了好一阵才慢慢缓了过来,也将端清的痕迹从自己脑海中渐渐淡忘了。
端清虽然闯入金家,和金家几个孩子交往的时间着实很短,但给福玥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她刚开始的世界观都是从端清口中得知的,端清这么突然一走,音讯全无,叫这个本就内向的女孩子变得心事重重了起来。木兰氏和福言都担心她,俩人轮番上阵安慰开导,但效果甚微,福玥曾经一度抑郁,这时候多亏了袁逐月她们带着福玥多出去走走逛逛。之后,福玥便和袁逐月还有赵娉婷走近了些,现在常约着出门逛街,算是手帕交吧。
不过,话说回来,和端清这样危险的人物相比,福言觉得,福玥这个性格,更适合跟正常人家的姑娘处朋友吧。
再说其他的,几年下来,原本就是美人胚子的福玥出落得更加出挑了,今年她正十二岁,初成少女的模样,削肩细腰配鹅蛋脸面,再加上她嘴角两粒浅浅的梨涡,如春天一汪清泉,一笑起来,又如春风拂面激起的一树桃花。福玥长得太好,色若春晓的样子叫木兰氏也愁了起来,她觉得,自己这么漂亮的闺女,怕是一般人家都高攀不起咯。还不如福言接地气。最后这句当然是福言自己脑补的。
对于福言来说,这几年过得也着实滋润。自从识字了,福言就不再装模作样,正常的练字算账,这些小学内容上手快,大学本科的福言十分得心应手。因她本就是学文科的,做几首打油诗的功力还是有的。当然,福言是个极其低调的人,常年盘踞在红榜中层位置,总比刻苦读书的梁多多低上两三名的样子。福言想叫这个认真踏实的孩子能看见光。
并且,有了金言点心铺这个光明正大的理由,福言和李大厨,一个想,一个操作,做起点心来更是得心应手了。这不,金言点心一开门,福轩就派李大厨做了掌厨,他哥李大全做了锅炉师傅,俩人别提有多开心了。虽然老甲方福轩尝着甜头了,总催她想想新的家具什么的,福言全当没听见。
要说这些年过得最辛苦的就真的只是福玉了。他当然是全家的团宠,福言简直把他当心肝宝贝看待,流水似的时兴点心从不间隔,就想叫他过得轻松点。这孩子心实,答应了福言要给她最好的生活后,这些年铆足了劲读书。
福言:小玉是真的聪明,但是毕竟第一次做人没基础,现在完全靠自己呢。可敬!
福玉:我并没有感到你在夸我。
福轩:言儿我给你五十两银子,继续夸我。
福言:哥哥最棒!
福言心疼他,见福玉每晚每晚下学后都在认真背书练字,不是没劝过。有一次,福玉突然这样回她:“贺锦爹放出来了,现在是童试和乡试的阅考的助理。因上一次抗住了,说是以后还要升,甚至会入京。”
“怎么的?还想着走后门?”福言首先一惊,心想古代考试也要搞后台操作?然后立刻压低声音,见旁边没人,问道:“说,要多少钱,姐姐给凑凑?”
福玉又好气又好笑:“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福言挠挠头,一拍桌子,大声道:“快明说吧,要钱给钱,要命给,我想想再给。”
“呸呸呸。”福玉承了古人的迷信思想,赶紧吐了几声盖霉运。见福言一眼不眨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继续开口:“我意思是,只要我努力考出了,就能摸着贺锦这条线,以后再往上爬。”
“嗨呀,我的小猫咪现在也学会打关系战了,这些成年人社会里的弯弯绕居然学会了。可以!”
福玉和古人学着矜持,最怕福言在四下无人的时候猛烈的夸赞,只见他玉色小脸立刻通红,低着头嘀咕:“下次这种事定是不再和你细说了!”
“别呀!”福言笑眯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