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女配作成白月光》楚吉光

7、碧水玉镯子

　　林清欢悄悄地回了府，虽然她服了逍遥散“疯疯癫癫”，府中也无一人在意，甚至没有派人出去寻她。
　　也是，他们巴不得魏霜霜早点自己死了，这样就不必费心神谋夺地契。
　　得好好的活着，以魏霜霜的身份。
　　林清欢躺在床上，暗暗地下定了决心。
　　*
　　“你这个小妇养的！你骂谁呢！”
　　“窈娘，一大早的，大姑娘还看着呢，你怎么骂人呢？”
　　“我就骂！就骂！你是小妇养的吗？天老爷哦，我骂小妇养的，关你什么事，还没见过上赶着倒贴认娘的！呵呵呵呵呵……”
　　一大清早，院子里就跟下油锅似的炸开了，林清欢原本想继续赖床，奈何窈娘的嗓门尖利，扰得她不得不起床看个究竟。
　　她在衣橱里翻来翻去，却只翻得到男子的衣服。
　　原来魏霜霜日日往外跑，与城中不学无术的公子哥们整日厮混，斗鸡走犬，招摇过市，为了方便玩闹，便磨着老国公请人给她做男装。
　　老国公嘛……自然是她怎么闹，他就怎么应和。
　　林清欢随便拿了一身看得过眼的紫红衣袍，不情不愿地换上，其实昨日道清姑娘那一身就挺漂亮。
　　她随便擦了擦脸，束起发，系着腰带就出了屋，秋日暖阳惬意，她干脆靠在门框上，看着窈娘在院中与人对骂。
　　窈娘对面站着三个丫鬟，中间的那个面色涨红，被牙尖嘴利的窈娘气得不停喘气。
　　丫鬟身后站着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女，下着一条浅桃色穿花百迭裙，同色的交领长袄，袖口一抹水红，纤纤手腕一抬，通透的碧玉镯子晃人眼。胸前还挂着一副精巧的宝石璎珞，往上看去，双耳垂下一对镶金碧玺。
　　林清欢看得一怔，这一身得多贵啊。
　　那个少女见她，便绕开窈娘，小跑着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眼眶蓦的就红了：“妹妹，昨日我被好心人救起后就一直寻你，如今瞧你没事了，我就放心了。”
　　魏吟雪，魏霜霜同父异母的庶女长姐，《庶女小亲亲》的女主角。
　　原文里魏霜霜恨毒了这个姐姐，自然是逮了空子就讽刺挖苦魏吟雪是“小妇养的”，不然窈娘一个丫鬟，仗着谁敢在院子里这样骂人。
　　林清欢并不打算和这个主角姐姐好好相处，但也没有交恶的想法。
　　只要魏吟雪是女主角，她就必然逃不了恶毒反派女配的宿命，唯一的出路，就是远离卫国公府和魏吟雪。
　　原主糟糕的性格也不算一无是处，总算让她有不理睬女主的理由。
　　“姐姐，我没事，但还是有些累，你回去吧。”
　　魏吟雪一听“姐姐”两字，眼眶更红了，眼看着泪就要落下了……
　　吓得林清欢一激灵，这才想起来原主从小到大，就没喊过魏吟雪一声“姐姐”，糟了糟了，无缘无故又招惹女主了。
　　“二妹妹，你终于肯认我这个姐姐了？”
　　魏吟雪带着激动的哭腔，心里却只有疑惑，进院子时她已经做好了一如往常被魏霜霜刻薄辱骂的准备，没想到她竟突然像转了性似的……
　　不，不止如此，魏霜霜刚刚从屋内走出来的时候，她就觉察出了不对劲。
　　她变得与往常不大一样了，双眼中没了以往的阴冷算计，也许是暖阳刚好照在她脸上，眼眸中是一片淡然迷茫的光晕。
　　就连右脸上那块可怕的伤疤也没那么碍眼了。
　　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便故意迎上来看……魏吟雪心中突然浮起一丝异样，自己是知书达理温柔善良的长姐啊，魏霜霜若是变得懂事，她应该深觉宽慰才是，怎么她会有害怕二妹妹变好的担忧？
　　窈娘拽了一把瘦了吧唧的二姑娘，对着魏吟雪阴阳怪气道：“我们姑娘是正经的卫国公府嫡女，哪是什么随便的人就能当姑娘姐姐的！”
　　林清欢的手臂被她拽的生疼，窈娘牙尖嘴利不是坏事，可她心术不正，伙同老国公哄她吃逍遥散不说，还总是仗着魏霜霜的名义刻薄旁人，别人心里生了怨，恨的却是她这个二姑娘。
　　与窈娘对骂的丫鬟见二姑娘被拽得皱眉头，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伸出的手忍了忍，转而埋怨窈娘：“你怎么伺候二姑娘的，小心一点都不会吗？”
　　窈娘闻言，手下愈发来了力：“因为姑娘与我不生分，不像有的人，与姑娘自小一起长大，还是只能去伺候庶女……”
　　这个丫鬟叫南栀，是武安郡主捡回来的孤女，与原主一道长大。后来原主性情大变，又有窈娘和婆子们的挑唆，被原主发卖，幸好被魏吟雪和柳娇媚要了回去。
　　南栀在原文中的作用只是为了衬托女配是多么的无情无义，简单几笔带过。
　　南栀眼睛红了红，看了一眼林清欢，有些哽咽：“都是小姐主子，南栀眼里没有嫡女庶女。”
　　只这难以言说的一眼，林清欢就看出来了，南栀对原主是有情有义的。
　　想到此处，脑海中涌现出许多回忆——南栀比原主稍长几月，从蹒跚学步开始，她自己都走不稳路，却会一手扶着学步车，一手去拉摔了个屁股蹲儿的魏霜霜。
　　记忆如此真实，恍如昨日，就像自己经历的一样。
　　林清欢一时眼酸，忙移开眼睛，伸了个懒腰，掩饰一刹那的失态。南栀这么好的女子，留在女主角身边，是再好不过的。
　　见得志的窈娘还想继续和南栀对线，林清欢干脆冷下脸，将自己想象得凶神恶煞，冲着魏吟雪和南栀说道：“一大早就扰了本小姐的清梦，不打你们就算好的，没事儿别来烦我！”
　　说完哼了一声，努力翻了个白眼，转身时身子晃了一晃……白眼翻太过了，眼晕。
　　魏吟雪见魏霜霜还是一如往常的霸道无理，异样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笑吟吟地走上前，从袖中掏出一个玉镯子：“妹妹，这是昨日我得的好东西，这碧水玉难得，刚好一对，妹妹不要嫌弃。”
　　林清欢轻轻一瞥，碧水玉手镯是太子李肃宁与魏吟雪重逢后送她的，但此时两人尚未婚配，加之魏吟雪庶女的身份，不要说议亲了，若是太子属意卫国公府庶女的风声传扬出去，那就是丢大程皇室的脸！
　　为了成全男女主角，她这个反派女配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明面上太子对卫国公府嫡女有意，常常送东西、召她入宫、一道骑猎读书……其实都是为了随行的真女主魏吟雪。
　　也就是在这个时期，魏霜霜对太子情根深种，再难自拔，更是将碧水玉手镯当成了与太子的定情之物。
　　直到原主绝望赴死之前，才借他人之口晓得了她心心念念的定情之物不过是个赝品，魏吟雪手上的才是真碧水玉。李肃宁如此敷衍，甚至敷衍到舍的得下点本钱，次品也不买一个。
　　只因她这个恶毒反派不配。
　　林清欢只是垂眼看着碧水玉镯子，却不伸手接过，魏吟雪的手都酸了，得体的笑容也快僵了。
　　窈娘见二姑娘不接，便寻思着是看不上，但说实话碧水玉又的确是好东西，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更何况是白白送上门的。
　　“我们姑娘素来不喜欢与别人有一样的东西！”
　　窈娘眼疾手快地从魏吟雪手中夺过，她在二姑娘身边多年，但凡喜欢的她都悄悄藏了，二姑娘好男子装扮，出手又阔绰，从未察觉丢失什么。
　　区区一个小妇的女儿送的东西，二姑娘碰都不会碰，怕脏了手呢！
　　林清欢见窈娘蛮横地从魏吟雪手里夺手镯，心里突然一动，这可是窈娘自己抢的，与人无尤。
　　魏吟雪见窈娘夺过去，也没有出声呵斥，这个丫鬟厉害的紧，后头又有老国公撑腰，魏吟雪就算常年被她阴阳怪气，也只能受着。
　　她心里看不上这个粗俗的丫头，但魏霜霜身边净是些这种俗货，倒是十分相配的。
　　想到这里，魏吟雪垂首笑了笑，魏霜霜真是越来越造作了，她若是不拿玉镯，等过几日那人过来……可就不好办了。
　　那人……
　　想到两人昨日在宁宅中相拥的温暖，她的俏脸微微一红，像极了枝头含苞的花蕊。
　　窈娘既然代魏霜霜接了镯子，她也就放心了，面对着冷冰冰的二妹妹自顾自地说了好一会儿贴心话，然后自顾自地告辞。
　　从始至终，林清欢都秉承着不招惹主角团的核心原则，头抬也不抬，坐在桌边喝茶。
　　南栀跟着魏吟雪走的时候，故意落在最后，冲着喝茶的林清欢福了福身子：“霜姐儿，我走了。”
　　林清欢眨眨眼，鼻尖一酸，脑海中小南栀追着更小的她喂饭的场景历历在目。
　　她忍不住抬起头，原本要走的南栀看见她微红的眼眶，用力地揉揉眼，生怕自己看错了……霜姐儿这是要哭了？
　　南栀张口要问，已经走到门槛的魏吟雪唤了一声：“南栀过来伺候。”
　　南栀发懵地跟了上去，林清欢突然心烦意乱，将手中的茶盏搁在一旁，窈娘悄悄将玉镯子收好，接着哎哟了一声：“二姑娘眼睛进了沙子吗？怎么红红的，像兔子的眼睛哈哈哈哈哈哈哈……”
　　窈娘不忙着给她擦眼，反倒在一旁看好戏似的大笑，笑声分外刺耳。
　　林清欢无语地起身回屋，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魏霜霜。
　　屋外头，窈娘拉着其他的婆子一道嘴她：“你们看见没二姑娘眼睛肿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清欢更确信魏霜霜是吃错药了，才会把南栀那样的丫鬟给发卖出府，却留下了窈娘。
　　吃药……林清欢突然按住心口，想把身体里对逍遥散的渴望给按下去。
　　不能再吃了，再吃人要废。
　　“姑娘，该吃糖丸啦！”
　　窈娘哼笑着往里走，手里捧着今儿一早去老国公那里取来的黑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