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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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好东西！不愧是桂二爷赏玩过的。哈哈哈……“琉璃厂博古斋的钱掌柜不禁大笑。
“掌柜的，您是咱行家里的这个！”说话人忙挑起大拇指伸到钱掌柜的鼻子下，抬眼见这位号称钱无数的掌柜眯着眼，便知他心里很是得意，忙又说:“桂二爷尽是好东西！如今家败了，人也没了,说是东西全部还债了，谁能打包票这沁格格手里没留下几件儿？沁格格可是桂二爷的掌上明珠，又是独生女，当爹的能不留下几件压箱底的东西给自己的宝贝闺女防身？”
“嗯。贵生啊，去把前几天新进店的西洋放大镜拿过来！”钱掌柜不禁又用双手托起这把唐伯虎扇面的玉骨扇，细细打量。
生是博古斋学徒的大伙计，平日里很得掌柜的欢心，便被派到前堂支应买卖。
此时的博古斋店堂里有两位女客，落座的正是那位要将玉骨扇出手的沁格格，站在稍远的是桂府的仆妇。
这位沁格格正值妙龄，很是俊俏，身上的穿戴虽还是满清贵族小姐的装束，却空留整洁，鲜艳已不再。但毕竟是桂府上的格格，沾了皇亲，家世虽然没落了，可贵族的气质早已渗到骨子里去了。
沁格格主仆透过垂珠帘，见钱掌柜与大伙计贵生对那把玉骨扇反复观瞧，而丝毫没有焦急之态，因为大伙计贵生颇费心机才没让聚宝阁的人抢了先，而钱掌柜也知道聚宝阁的赵掌柜对这把玉骨扇颇为中意，只是迟迟未出价。钱掌柜心里自然明白赵铁算盘从不作亏本买卖，他此种举动无非是想少掏几块银元罢了。
不一会儿，钱掌柜和贵生一前一后进了店堂，二人脸上都挂着藏不住的笑意。
钱掌柜小心翼翼地将扇子展开放在桌面上，叹道：“好扇子呀，瞧这扇面的运笔，这布局，这神韵，还有这个印鉴，好哇，真是好！”
“是啊，掌柜的，您再瞧这扇骨的玉，真正的和田美玉，这可是把名副其实的玉骨扇啊！哎呀呀，沁格格，您桂府上的东西可都沾了桂二爷的灵气了。”贵生在一旁附和称赞着。
“您说笑了。”沁格格客客气气地应了一句，转向钱掌柜“钱掌柜，这扇子您收是不收？”
“沁格格，您当真要把这么好的东西出手？这可是桂二爷生前的随身之物，你当真舍得？”
“唉，这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呢？钱掌柜您也知道桂府今时不同往日了。阿玛走的是舒心，难为我一介女流要为筹集学费变卖东西。虽也是逼不得已而为之，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若他日我学成尚可自食其力……只是不知道钱掌柜您……”
“沁格格，您放心，我们掌柜的虽是个买卖人，可也宅心仁厚，决不像赵铁算盘那么不通情理。您有难处急等钱用，我们掌柜的自然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嗯，想当年，我与令尊有过数面之缘，他老人家从未看低过咱买卖人。今时今日我钱某人自不会难为他府上的格格。沁格格，咱谈谈价钱吧。”
“钱掌柜，这价钱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我是被您店里的伙计贵生请过来的，若没有他那句‘钱掌柜慧眼识真金’，这把玉骨扇此刻应该在聚宝阁的桌子上了。”
“哈哈哈！好！沁格格不愧是桂二爷府上的格格！那咱的买卖这就算成了？”
“嗯，成了。”
“哈哈哈！贵生，去账房支大洋。海山，海山哪！快到前面来把东西收到库里去！”钱掌柜转过头冲着后堂大声喊。
贵生和名叫海山的小伙计一同进来。
贵生将一包大洋交给钱掌柜，钱掌柜又转身要递给沁格格，那仆妇上前替格格接了下来。
海山是学徒的小伙计，心直口快不比贵生，但手脚麻利，被派到库里打扫。此时他应声前来，略作迟疑，忽大叫：“掌柜的，这扇面是假的！”
一语惊众人！
钱掌柜对海山在沁格格面前失礼很是生气，鼻子里哼了一声。
“小山子！你知道什么？桂二爷随身的物件能是假的?赵铁算盘那老狐狸早就盯上了，掌柜的他老人家已经给掌过眼了。小山子，你一扫地弹灰的主儿知道什么真的假的，你还想不想出师了？”贵生是大伙计，算是海山的师兄，当着众人的面替掌柜的教训起他来了。
“可是，师兄，真是假的！咱库里的唐伯虎扇子我都见过，这把玉骨扇……”
不容海山说完，钱掌柜一瞪眼，贵生立即把海山推了出去，钱掌柜忙赔笑道：“沁格格您见笑了，小伙计没见过世面。玩笑话，玩笑话，您别当真。您走好，您走好！”
一路将沁格格主仆二人送出店去，而后脸一沉转身进了后堂。
三五日后在南下的火车上，沁格格忽见前面一人背影很是眼熟，便上前拍那人肩膀“嗨！这不是博古斋的小伙计海山吗？怎么你也在火车上？”
正是海山。
他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沁格格，只是和那日在博古斋见时有些不同，转过身仔细一瞧：原来她换上了一身清爽的学生装。
“哎！海山，我问你话呢！是不是提前学成出师了？”
“什么提前学成出师？您就别再拿我一小伙计逗闷子了。如今我被掌柜的赶出了博古斋，连在琉璃厂混口饭吃都不成，还不是拜您沁格格所赐？”
“哼！这可怪不到我头上！怪只怪你偏在那个眼拙的钱掌柜手下混饭吃！”
“什么？您沁格格倒是用一个假唐伯虎扇面换了一大包大洋，凭什么让我吃瓜落儿丢饭碗？还桂二爷府上的格格呢！”
“我怎么了？什么假不假的，古玩行里那叫‘不真’！连这都不知道！还学徒呢！活该你倒霉！”
“沁格格，你……”
“哼！玉骨扇是阿玛生前随身之物，那扇面可是他最得意的临摹之作，难道还不值点钱吗？赵铁算盘、钱无数是什么人，北京城里谁不在暗地里骂他们？我这也不过是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再说我也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真东西早就没了，那把玉骨扇是阿玛留下的唯一物件，说只有万不得已才能用它换口饭吃……”沁格格说到伤心处，不禁落泪。
海山一大小伙子，最见不得别人哭，见此情形忙劝道：“沁格格您节哀顺便。其实那扇面摹得还真像，乍一看跟真的似的，我也是看了好几眼才瞧出不对来的……还有那玉骨，真正的和田美玉，雕工可真精细！”
“哼！那是当年阿玛豪奢，特地请玉匠雕的。如今倒成了障眼宝器了……”
“是啊，障眼宝器。和田玉的扇骨再配上金丝楠木的匣子，可真就没人敢说那扇面是假的了。沁格格……”
“海山，大清都已经亡了，我早不是格格了，你还是叫名字吧。”
“这……沁、沁、沁媛……”
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