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妖怪都夸我香》草莓小兔几

45、闯妖域（一）

　　文/草莓小兔几

　　夕桃倚在桌上，倒了两杯茶，两指捏着杯沿轻轻拾起，将另一杯茶推到尹落杰面前。
　　不再逗他，她道：“只想起了一部分，九岁以后的事完全没有印象。”
　　“九岁……”尹落杰跟着重复，夕桃九岁那年，刚巧是他离开摘星城的日子，遥想过去，感概良多。
　　沉吟片刻，他道：“这事急不来，总会想起来的。”
　　胡大宝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但既然是他“爹”说的，便一定是对的，于是他信誓旦旦点点头，学着他“爹”的口气，重重地说：“桃桃老婆，这事急不来，你总会想起来的。”
　　梓潼轻轻擦拭唇部盐酥饼染上的黑气，手一僵，丝帕掉落，胖胖的小脸皱在一起，他一拍桌子：“怎么能不着急，姐姐被人推下悬崖，若不找出凶手报仇，再被伤害怎么办！”
　　“被谁推下悬崖？”缠满绷带的小黑猫从天而降，落在桌子上，他一脸严肃，却不是问梓潼，而是问夕桃。
　　夕桃不知该如何回答，梓潼脱口而出：“好像叫若若？”
　　“夕若！”
　　“夕若！”
　　怀绛与尹落杰异口同声，对视一眼又纷纷否认：“不，不可能。”
　　一人一猫同时凝视夕桃，似乎想要从她这里得到否定的答案。
　　岂知夕桃犹豫半晌，终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推她下悬崖之人是夕若，记忆中若若总是跟在她屁股后“姐姐”长“姐姐”短，是个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小可爱，怎么可能会推她下悬崖呢？
　　“此事尚无确凿证据，切莫多思多想。”夕桃劝着别人，其实也是在劝她自己。
　　怀绛仰头，眉头紧皱：“夕若的事可以缓缓再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悬崖边还记得吗？”

　　夕桃思索着，被他这么一提，赤红色画面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她尝试着描绘：“悬崖边，赤红色天空，太阳与月亮高高挂着，交相辉映，像是在比谁更红。”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还有什么特别。
　　尹落杰博览古今，烂熟于心摘星城所有古籍，沉吟良久，无奈，摇摇头：“这地方，没听说过，莫非是方外之地？”
　　这世上不为人知之处尚有许多，便如摘星城，知道者甚少。
　　怀绛毛茸茸的小爪子一下又一下漫无目的地刨着桌子，低语道：“这地方，怎么好像从前听过？谁说的呢？”
　　破天荒的，梓潼亦托着小圆脸，皱眉道：“这地方，我也好像在哪儿听说过，一直想不起来！”
　　“一定是你俩记错了！”胡大宝双手叉腰，一本正经说，“我爹爹都不知道的事情，你们两个怎么可能知道！”
　　怀绛不经意甩了甩尾巴，恰好将胡大宝格挡开，随后长长的尾巴又高高立起，他道：“喵想起来了！是著花妖域决魁涯！”
　　“决魁涯——”梓潼将夕桃描述的画面，和传闻中决魁涯的样子相对应，面色古怪起来，“确实是那里，可——那是妖域禁地，姐姐又怎么会到那里去呢？”他略一停顿，继续说，“怎么去是一回事，你又是如何出来的呢？摔下悬崖，然后就出来啦？不可能啊！”
　　梓潼提起“禁地”二字时有意无意寻找着一人身影，起初只是用余光小心偷瞄，发现那人不在时，侧头转身再次寻找，疑惑道：“容大哥呢？咋不见了？”
　　突然提到容伺，夕桃愣了愣，不自觉伸向储物袋，摸索着那一大捧树叶，失神道：“他有事回去处理了。”
　　话音刚落，她骤然想起，他是妖王也是域主，她误闯妖域禁地确实不该让他知道。
　　转瞬，她又想到更深层的东西，似笑非笑看向梓潼，好家伙，原来都知道容伺的身份，就她最晚知道啊。
　　怀绛思及那一身红衣站在夕桃身边的英俊少年，与夕桃宛如一对璧人。
　　面色沉了几分，他没好气地说：“离容伺远一点，他是妖王，别傻乎乎的被他吃了还大呼万岁。”
　　怀绛说完，原以为夕桃会震惊不已，谁知她异常淡定，轻轻“哦”了一声，极为平淡地说：“我知道啊。”
　　怀绛炸毛：“你知道他是妖王还跟他走得那么近，哪个捉妖师像你这么没心没肺，难怪捉不住妖！”
　　夕桃明确地纠正他：“非也，我现在能捉妖，而且手一点都不抖！”
　　丢出金叶符纸，不会再看见奇奇怪怪的画面，实属万幸。
　　如今捉妖不用愁，夕桃却总觉得有一根极其重要的线索被她忽略了，以至于很多事情都串不起来。
　　她紧抿唇瓣，下定决心：“我想去妖域把那段记忆找回来！”
　　既然吃盐酥饼能想起过去，那去决魁涯故地重游，应该就能想起其他记忆了吧。
　　与其整日胡思乱想，不如主动出击！
　　只是……妖域是容伺的地盘，夕桃有些心虚，不请自来，是不是不太礼貌？
　　“我陪姐姐一起去！”身为夕桃的使徒，梓潼义不容辞。
　　听见“妖域”二字时，他的手不住地颤抖，似害怕又似兴奋。
　　小葡萄第一次听说“妖域”二字，很是疑惑，那是哪里？
　　他看看夕桃，又看看梓潼，没人替他解答，干脆继续趴在夕桃肩头睡觉，反正，夕桃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小夕桃，你一个人行不行？”尹落杰如小时候一般的口吻，关切道，“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夕桃目光下移，尹落杰衣角上有只小手，来回拉扯，是需要人陪的胡大宝。
　　她想也没想拒绝道：“妖域又不是龙潭虎穴，放心——我会很小心很小心的，倒是有一事还要拜托你。”
　　她双手搭在胡大宝肩上，拉到自己身前，正式跟尹落杰和宋冠武介绍：“胡大宝，今年八岁，嗜血母蛛妖撸走男人，表哥应该很清楚她的做事风格。”
　　尹落杰点点头，嗜血母蛛妖，典籍上有写，看向胡大宝的眼神不由变为怜悯。
　　夕桃从怀里掏出刻有“宋”字印记的玉佩，交给床榻上的宋冠武，她郑重地说：“故人临终前托付，小儿年幼，望交于京城宋府，好生照料。”
　　胡大宝在这里，夕桃不愿意他知道当初是他亲伯伯害他爹爹被妖怪捉走，才有的他，说起话来格外避讳，不说尽，不说全。
　　尹落杰、宋冠武在官场驰骋多年，立刻了然夕桃的打算，两人对视一眼，尹落杰只是稍有触动，宋冠武却险些淌下泪来。
　　他颤颤巍巍从夕桃手里接过玉佩，来回摩挲深深刻下的纹路，哽咽道：“是冠杰的字，我刻得玉。”
　　深呼吸，调整许久，他才对胡大宝招了招手：“孩子过来，让我看看你。”
　　胡大宝躲在尹落杰背后，不敢向前，小声说：“那位伯伯看起来好凶。”
　　从未被人如此信任过，尹落杰肩上多了一副担子，并不觉得这是累赘，反倒开始享受起来，他牵起胡大宝的手，带着他往床边走去。
　　宋冠武早已泣不成声。
　　胡大宝忽然惊到：“爹，伯伯的头发全都白啦！”
　　青丝瞬间变为白发，宋冠武却恍若未觉，捧着胡大宝的小手，小心揉搓，又怕弄疼他，松开了手。
　　他看上去越发憔悴，眼中却迸现希望之光，就好像忽然有了活下去的动力，为了照顾宋文杰的遗腹子，为了圣上的信任，为了黎国失去的疆土，他必须坚强站起来。

　　将胡大宝交给他的家人，夕桃也算了却一桩心事，她静静旁观着，忽觉袖管扯动。
　　低下头，小黑猫正用小爪子扒拉她的袖管，不敢拿正眼看她，只支支吾吾道：“对，对不起——”
　　“欸？”夕桃一时反应不过来，他为何要道歉。
　　怀绛一咬牙，脱口而出：“我不该因为一点小事就离开你，也不应该挑唆其他使徒跟我一起离开，我们都走了，你又捉不住妖，日子肯定很难……”
　　夕桃打断他：“都过去了，别放在心上。”当初觉得落寞孤寂，回想起来似乎也就那么回事，更何况她还有一只小白狐，只是不知，如今那只小狐狸又在什么地方。
　　怀绛跺脚：“哼，还不是因为你那时候偏心，有了新使徒就不要我们了。”
　　他尤觉得不够，继续说道：“你说话还那么难听。”
　　“哈？”夕桃懵逼。
　　她那天说了什么？
　　“好啊，那你走啊。”
　　“好，如果你讨厌我，那就解契。”
　　得，不该说的话全被她说了。
　　啊！她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她明明不想让他走的呀！
　　小时候的她为什么总是口是心非，夕桃觉得丢人，连咳好几声，企图掩饰她的尴尬。
　　不知梓潼是不是觉察到她的尴尬，变回大白鹅，狠狠地啄怀绛：“嘎嘎，梓潼才是姐姐的第一使徒，小猫咪要做使徒，得叫梓潼大哥，否则免谈！”
　　怀绛抬起猫爪，轻轻往鹅脑袋上一拍，“咚——”大肥鹅脑袋猛然撞到桌子上，梓潼被撞得七荤八素，“嘎嘎”直叫：“容大哥会替梓潼报仇的！小黑猫，坏妖，嘎嘎！”
　　怀绛吹落猫爪上的鹅毛，悄无声息又是一爪：“喵说话的时候，没你插嘴的份儿。”
　　梓潼呜咽，大翅膀抱住鹅脑袋，撞进夕桃怀里，一个劲告状。
　　夕桃轻揉他的圆脑袋，又觉无语，又觉好笑。

　　夕桃看向怀绛，柔声道：“所以——怀绛，回来吧。”
　　怀绛脱口而出：“才不。”
　　他背过身去，作势欲走。
　　夕桃叹气，算了，不勉强他。
　　怀绛身子一僵，回头来看她，似是怕她生气，忙小声解释道：“黎国还不安定，等这里事情处理完，喵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