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游京师（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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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草莓小兔几
“宋文杰”伸手，抚上夕桃脸颊。
未料到他会有此动作，夕桃瞪大双眼，下意识歪头避过：“你想做什么！”
叫声“妹妹”就想摸她脸？
休想！
“宋文杰”脸上笑意更甚：“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别扭。”
他伸来的手并没有因为夕桃的闪避而退缩，相反的，似乎料定她会侧开，另一只手另辟蹊径点上她眉心。
“宋文杰”默念咒诀。
夕桃看得真切，竟是与方才他破除幻化术所念一般无二。
这是……难不成她身上也有幻化咒？
夕桃不再抵抗，并非就此妥协，而是另有原因。
忽然，金链子绷直，传来一股力量，将她牢牢锁住，不能动弹，怀里小猫亦是扒拉住她的衣襟，防止她后撤。
阿伺……怀绛……
夕桃心中一惊，不明所以。
答案很快浮出水面。
额前凭空出现朱砂黄符，无风摇晃直至幻化咒力消散。
金链子无力垂下，就好像从没有绷直过。
容伺眼中流转璀璨星光，觉察到夕桃投来的目光，他轻咳一声，侧脸望向别处，却是掩饰不住眼底闪烁的光芒。
夕桃歪头，恩？
感觉到小小猫爪渐渐松开，她看向胸前，恰与碧绿圆瞳四目相交，小黑猫像是被人发现了小秘密，急忙翘起尾巴把眼睛遮住，却忘了遮掩微微上翘的唇瓣，娇萌娇萌。
夕桃自问不曾发现身中幻化咒，为什么他们一个两个都知道？
她扯下贴在额上的黄符，便见符文简易，画到后来更有朱砂不够的嫌疑。
画符之人不知因何事匆匆忙忙，选用的符纸甚至还有一小块缺漏，纵然今日“宋文杰”不破咒，这糟糕的化形符篆也坚持不了几日。
“宋文杰”眼中的惊艳一闪而逝：“怎会这样？”
他拧眉，从夕桃手里抽出符纸，仔细探究，喃喃自语道：“行云流水、一笔到底，是姑父的笔迹，没错，可这符文，怎会如此简陋……”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容貌骤变的夕桃身上：“家中出了事？”
“宋文杰”身形变动，夕桃这才透过铜镜，看清自己的面容，她微微一愣，这……还是她吗？
镜中少女肌肤白皙稚嫩，将那再普通不过的粗布短打，衬得仿佛是京城最时兴的款式。
少女五官立体，眼神深邃，鼻尖一颗小小的朱砂痣，让她的美多了几分烟火气，便似落入凡尘的观音娘娘。
便寻富家小姐如林的京城也找不出比她更美的女子，看着镜中熟悉而又陌生的俏脸，夕桃迷茫，这才是她？
夕桃呆呆望着镜中，“宋文杰”得不到回应，打趣道：“看来夕桃妹妹是不记得落杰表哥了。”
夕桃骤然听见有人呼唤自己，那人更是用“妹妹”“表哥”这样亲昵的称谓，她回过神来，反倒更疑惑了：“我们——认识吗？”
尹落杰嘴角抽搐，忽而记起曾经站在云巅之上，初炼捉妖术便掷金符降服妖物的傲然之姿。
无奈摇头。
她从小便是被众星捧月娇养长大，不记得他，也很正常。
怀绛不紧不慢解释说：“她失忆了，连我都不记得，怎么会记得你。”
这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尹落杰更自闭了。
夕桃有些不好意思：“此事说来话长，我中了噬母血蛛妖的蜘蛛卵，很多事情都不记得，实在是抱歉。”
尹落杰受宠若惊，调侃道：“夕桃妹妹如今学会道歉了，难得，难得。”
夕桃：“……”
忘记别人，实属不礼貌行为，不应该道歉吗？
“喵——”怀绛跳到地上，一瘸一拐的朝软榻走去。
毛茸茸的尾巴高高翘起，他“喵喵”叫着，似是在回应尹落杰的话：等她想起往事，会跟你道歉才有鬼，记得珍惜此刻，时常回想。
尹落杰秒懂怀绛之意，忍不住哈哈大笑，目光瞥见指腹中捏着的黄符，敛去笑意，再次问道：“幻化之术唯有捉妖世家中人会施展，你可还记得到底发生了何事？”
“桃桃，带着妹妹走，快！”
“这世上如果没有你该多好。”
“去死吧！”
没头没尾，亦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夕桃摇头只说：“我不记得了。”
说到底，她不相信尹落杰，更不愿把那段并不美好的记忆，赤|裸||裸展露在人前。
尹落杰点头，未再深究：“噬母血蛛妖的蜘蛛卵无药可解，时间长了，等你力量强些，自可破解，无需担忧。”
这事妖王曾直言相告，夕桃已知晓。
她不经意瞥向容伺，便见他斜倚着墙不发一言，垂眸望着脚下，不知在看些什么。
好似觉察到她的目光，容伺抬眸，夕桃连忙瞥开视线，一阵心虚。
怀绛正监督御医替圣上与宋冠武治伤。
宋冠武伤得重，好在年轻，恢复快，问题不大。
至于圣上……终年郁结于心、忧思成疾，又被刺杀受伤在先，已是回天乏术。
尹落杰当机立断：“不如夕桃妹妹与这位小兄弟先回将军府暂住，等这里事情忙完，我们详谈。”
夕桃看向软榻边。
圣上费力从胸前掏出圣旨，交给怀绛的。
夕桃了然，忙收回视线，应下：“欸，好。”
经此一役，有太多后续问题需要处理，不是她能插手的。
夕桃与容伺慢悠悠散步回将军府，路遇医千盏，她自觉去摘。
容伺先她一步，将那粉色小花尽数碾碎，挤出花汁，再次细心为她涂抹，包扎，严辞提醒：“不可再有下次。”
夕桃吐舌，漫不经心道：“知道啦。”
容伺笑意隐去，撅眉看来，夕桃只觉心里一慌，话语里多了几分真诚：“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她旋即反应过来，不对……她为何要这般听话？
夕桃赌气，拉动金链子，抽散蝴蝶结，一圈圈将金链子去除，顿觉手腕一松。
她闷闷地说：“多谢带路……”
看着垂散在他手腕下的金链子，容伺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竟是没注意，夕桃说话时眼中闪过的皎洁。
她收起金链子的一端，团成金链球，摆在他手心，一字一顿道：“多谢带路——妖王大人。”
容伺手一颤，金链子垂落而下，“叮叮当当”摇晃撞击，煞是好听。
他慌忙收起金链子，又着急去抽自己手腕上的链子，谁知匆忙之下竟是将蝴蝶结抽成死结，怎么解都解不开。
他拳头握紧，青筋立时暴起。
夕桃嗔笑，无视他颤抖的双拳，拉住已成死结的金链子，抽拉两下，死结变松，轻而易举解开，她不免调皮道：“域主这是在害怕吗？”
谁知容伺的心慌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深呼吸，即刻调整，再次看向夕桃时，眼神已恢复平静。
他从夕桃手上接过金链子，重新挂回肩头，垂在胸前，若无其事道：“姑娘，莫要乱开玩笑。”
他话语真切，仿佛真就是她猜错了。
若不是看见他指甲有一搭没一搭地划拉衣袖，夕桃还真就相信了他的鬼话。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大街上。
从前夕桃相貌平平无奇，哪怕身边跟着容伺这样的美少年，大家也只关心容伺，从没人注意过她。
如今，再次与容伺走在街上，却是引得行人频频回头，男女皆有之。
夕桃自知相貌平平，只以为这些人是被容伺美貌吸引，半点没往她自己身上想。
腹诽道：真真是狐狸精。
她一时兴起，若她表现的与容伺亲密些，围观的贵人小姐会不会就此气晕过去，哈哈哈，想想就刺激。
夕桃踮起脚尖凑到他跟前，故作高深：“我记得昨夜在长乐坊，金蟾唤你妖——汪，不就是妖王吗？——恩——”最后一个字，故意转了几个弯，说罢，更是鬼使神差眨了眨右眼。
容伺脚下踉跄，不由倒退一步。
“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夕桃十分满意，得寸进尺，上前一步，紧挨着他，近乎贴到他身上，靠腹部力量完美留缝，凑到他耳边，用仅能彼此听到的声音道：“从母姓容，从父姓言，域主大人扮相无可挑剔，可一举一动都未加掩饰，实在太好猜。”
“哦——”容伺拢了拢衣裳，拉长音调，未将她推开，反倒异常配合她，笑说，“姑娘好聪明。”
“那是。”夕桃喜滋滋应下，又问，“扮做他人不累吗？何不以真身相见？”
容伺面不改色心不跳，一本正经答道：“开客栈体验生活。”
夕桃兴致勃勃陪他打马虎眼：“哦，这样啊……”（信你个鬼。）
两人都不会在“开客栈”这个问题上深究，彼此心知肚明。
容伺又问道：“你既猜出我身份有假，为何还要信任我？”问这话时他眼中玩味散去，目光灼灼，似是这个问题无比重要。
夕桃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太久，腿麻腰酸，她直起身，轻揉纤腰，不假思索答道：“因为——阿伺不会伤害我呀！”
最是闲散的动作，说着最笃定的话语。
容伺忽觉脸颊发烫，他深吸一口气，浅笑的瞳孔映射出她整个身形。
夕桃只觉耳朵翁的一声，就在一瞬间，突然听不见任何声音，眼前也不再是热闹的京城。
天上太阳与月亮各挂一边，两颗赤红色火球互不相让，红得刺眼。
一片赤色中，不染一丝杂色的雪白狐狸立在悬崖边，昂首望着天上日月。
拖地长尾，轻轻摇晃，看得出心情很好。
眨眼间，画面突转，夕桃又回到京城，此时身边没了容伺的踪影，远远地似乎听见他说：“妖域尚有要事处理，容某先行一步，姑娘后会有期。”
“他这是……”夕桃脑海中满是他霞染眼底的模样，有些不确定，“他这——不会是害羞，逃走了吧。”
旋即自我否定：“不会，不会，不至于。”
她刚自我调节完，便听周围百姓交头接耳：“原以为是哪位富家少爷带着千金小姐私奔，没想到是弄大美人肚子，弃之不顾的负心汉！美人好可怜！”
夕桃惊觉，她居然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在挺着肚子揉腰。
……
“咳咳咳——”夕桃拔腿就跑，大家关心容伺就好了嘛，盯着她做什么。
“美人，跑慢些，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夕桃跑得更快了！
她只想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游京师（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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