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初》觅澜

5、第 5 章

　　乔初半睡半醒间，被傅珩的电话给叫醒了。

　　“乔初，我以为我们和好了。”
　　乔初口干舌燥，脑子炸裂，“不好意思，让你产生了错觉。”

　　他嗤了声，“行，现在是连朋友都不能做了是吗？”
　　乔初懒得与他废话，“我朋友那么多，干嘛要你这种朋友，你是请我蹦迪了还是请我喝酒了？”

　　傅珩默了片刻，“你要是喜欢蹦迪喝酒的狗肉朋友，那我不是，我好好工作，是想让我们有更好的未来。”

　　乔初笑了一声，“像你给白音岑一样，好的资源？好的前程？傅珩，我不缺钱。”

　　“是，你现在是不缺钱，你或许应该想得更长远一些。”

　　乔初摁掉电话，脑仁更痛了。
　　傅珩一向如此，他觉得她任性，短视，不上进，除了钱一无所有。

　　她往客厅走，灌下半杯水，窝在沙发里缓了一口气。

　　其实，她说了大话，她缺钱，离三十岁还有八年，大手大脚习惯了，这会儿手头上没剩几个钱，爸爸说了不再给她钱，她总不能让奶奶养八年。

　　车是不会卖的，丢人。
　　所以她才没有拒绝宋箐给她介绍经纪人，她得想办法养活自己。

　　第二天，乔初光着脚盘坐在地上，一手摸旺财的狗毛，一手玩手机。

　　奶奶给她端来一盘切好的猕猴桃，“一大早上的，你跟你爸爸吵什么架？”

　　乔初不过看了一眼，没有吃的食欲，“谁跟他吵架，他叫我回家，我说晚点再回。”

　　昨天晚上她没回家，乔信鸿一大早便打来电话，让她马上回家，父女俩又吵了几句嘴。

　　乔老太八卦道：“你爸没和李书兰住一起？”
　　乔初没好气说：“我走了，他不就住一起了。”

　　她抬起眼，“奶奶，我爸是不是还想生个儿子？”
　　“我哪知道，他也不跟我说。”

　　她嘟囔：“都五十岁了，还生什么生。”
　　乔老太：“生了也没什么大事，你爸还能亏待了你？你们小孩不知道，老话都说，人死的时候，家里有个儿子扶棺，那都不一样。”

　　乔初心口发涩，“死都死了，难道还能爬起来看，是儿子扶棺，就死得安心了？”
　　她并不是担心有人分家产，只是有了弟弟妹妹，她就彻底没有家了。

　　“你爸还没到五十，迟早得再找一个，李书兰是知识分子，面上对你过得去就行，别跟你爸爸置气。”
　　“我又不管他。”

　　乔初在微信界面上下划拉，突然指尖一顿。

　　她明明发的图片，为什么傅遇舟微信上显示的是[视频]？

　　点进聊天界面，她头皮一阵阵发紧。

　　怪不得一张照片他要看那么久，原来，她还多赠送了一个视频。

　　乔初不知道是哪个手指头误点的，此刻的她，恨不能把整只手都给砍了。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视频！！！

　　这个和姐妹在群里PK的散装RAP，旺财听了都要吐！

　　乔初点开视频，她破烂的音色音准再加上聒噪的EGM，简直是对耳朵的酷刑。

　　【吃的萝卜咸了 还是花你钱了

　　yo！yo！放过我吧！

　　拉不出臭粑粑 请叫我好爸爸
　　送你个火龙果 加一根香蕉吧

　　yo！yo 放过我呀！

　　你总说太难熬 根本停不了药
　　我没这个烦恼 从小拉奥利奥

　　yo！yo 放过我吧！

　　谁天天喝露水 谁在莲花上睡
　　我有大大钱包 能买绝世好腰

　　……】

　　乔初脚指头往里扣。

　　她发这么一个视频，傅遇舟应该很迷惑吧，要撩人也不至于发这么蠢的视频，他知道她喝了酒，大概率是误点了。

　　第一次见面就上错车，还把内衣丢在他车里，第二回喝多了，发这样的视频……

　　乔初狠狠闭目。
　　真的蠢死人了！

　　怎么才能让傅遇舟相信，她乔初绝对不是这么蠢的人！

　　她试图自我安慰，傅遇舟那样的男人，在车里看过一次静音版，总不会闲得回家再看一回。

　　于是，她把音量降到零，静音看了一遍，没有声音的RAP还能看，那时候她还是黑发，穿着黑色卫衣套装，表情冷傲，肢体律动感不错。

　　还挺飒。

　　可她若要给他发微信，不就是提醒他再看一回吗？

　　宋箐正好把车给她送过来，聊起了昨晚见那经纪人的事儿，暂时把乔初从苦闷中解救出来。

　　“天尧是大公司，资源很不错，这几年很少签新人了，他也是刚换到天尧，手头没有人，肯定会好好带你。”

　　乔初直奔主题，“签约有多少钱？”

　　“我昨天大概问了一下，听他的意思，新人没有签约金，以后的合同收入四六分成，另外每个月能领几千块钱，咱也不差那点钱，主要是你不出道就是暴殄天物。”

　　乔初把灰色的头发往后一拨，状是随意，“那个先不说，我问你个事儿。”
　　宋箐不怀好意地笑，“男人的事儿？”

　　乔初没有否认，把三次碰上傅遇舟的事儿一五一十说给宋箐，但她省略了傅遇舟飞檐走壁去救人的事儿。

　　昨晚她的确有一些上头，现在往回想，那副场景如梦如幻，有些不真实，她莫名就是不想与人分享。

　　宋箐笑得快断气了，“怪不得偷偷摸摸不让我开车送你呢，丢内衣在别人车上还有脸去找的，也就你了。”

　　乔初斜着眼等着她笑够了，“你别笑，我现在是问你，怎么拉回我的印象分，那RAP可是嘲讽你拉不出屎的。”

　　宋箐抹抹眼角，“你可真是社交牛逼症，傅珩的叔叔你都敢撩。”
　　她耸耸肩，“是他叔又不是我叔，跟我又没有血缘关系。”

　　“那也是，傅珩能追白音岑，你为什么不能追他叔，你就实话实说，视频是你点错的，卖卖可怜，求他两句，他不就删掉了。”

　　乔初别开脸，幽幽一个气声，“这么简单我还用得着找你商量？错一回就算了，还错第二回，这么蠢的女人不配求他。”

　　宋箐定了下，眯起眼来瞅着她，“哟，能从你嘴里听到这个话，我倒要看看，这个七叔到底有多大魅力。”

　　她唇角轻轻往上勾动，“不给你看。”

　　宋箐自己有找人的一套法子，她查到了泰烨集团的新晋股东的大名——傅遇舟。

　　“二十八岁，上面说，他任泰鲸总裁，泰鲸重心好像是新能源汽车研发，下个月有新车型上市……怪不得了，前段时间白音岑经纪人一直想谈下代言，原来有傅珩傅遇舟这层关系在里面呢。”

　　宋箐顿了下，嘴角一扯，“不说狗男女了，等你出道直接碾压她。”

　　乔初没有什么表情，耸耸肩，“你给我看看，是什么车。”

　　她看着那个做得很漂亮的北欧宣传片，眼也不眨。

　　“啥时候见一下东哥，如果不要固定月薪，我给你跟他谈到五五分成。”

　　乔初：“过几天再说吧。”

　　送走宋箐，她收拾一番，带着旺财上了大橙，往泰烨集团大楼的方向开。

　　她爸的公司和泰烨集团大楼就一道之隔，那一带她熟得很，轻车熟路就找到了泰烨集团大楼下的汽车展厅。

　　有专人过来给她开了门，很客气地说，犬类动物不能进入展厅，可以放在专门的接待处，由人看管。

　　乔初爽快应承，把旺财给了那人，戴着墨镜进入展厅。

　　一个男销售迎了出来，看见她开上千万的车，热情似火，问她喝咖啡还是喝茶。

　　乔初只淡淡点头，“温水，谢谢。”

　　她不喜欢热情过度的人，他就算嘴咧到耳朵，这会儿她也掏不出三十万来买车。

　　在展厅中心，她看见了那款鲸昂S4，这种没有上市的车一般都会提前几个月在展厅里摆放，以做宣传之用。

　　看了车，又上路试驾，跑了两圈，快回到展厅，乔初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保姆车，在路口等红绿灯。

　　天随人愿。

　　她把车往大楼地下停车场方向开。

　　销售小哥不过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再抬眼，车子就已经偏离了展厅。

　　“乔小姐，走错了，在前面掉头回来。”
　　“好的。”

　　方向盘一转，车子转入弯道，往写字楼地下停车场闸门而去。

　　这下，那小哥急了，“你怎么转到这里来了，要掉头回去的啊！”

　　乔初放缓了车速，但是并没有停下来，“不是么？这里不好掉头，我们下停车场再出来，也是一样的。”

　　“没有车牌，哪里下得了停车场。”

　　她恍然大悟的样子，“也是哦……”

　　车子在闸门前停了下来，后头跟着的那辆黑色保姆车也被迫停了下来。

　　乔初拉起手刹，拍拍方向盘，“你来开吧，我下车让他们往后退。”

　　她下了车，看见了一张方脸。

　　不甚好看。

　　她把墨镜拿下来，展露笑脸，“阿才，好巧啊。”

　　阿才：“好巧，你怎么在这里？”

　　是好巧，南州城那么大，这都能碰上，阿才差点以为这女的在他们车里装了跟踪器。

　　乔初朝他走了过去，“我来试驾新车，不小心开到这里来了，只能麻烦你往后退一下。”

　　阿才停顿片刻，打开车门上了车，把车开到旁边。

　　乔初跟了过去，手捏着墨镜的细腿儿，站在白晃晃的阳光下看着。

　　后座车玻璃严密无缝，幽黑车膜里静悄悄的，叫人窥探不到分毫。

　　显然，里面的人并不想露面。

　　销售小哥朝她招手，“乔小姐，上车吧。”
　　乔初：“你先走，我等会儿过去。”
　　“好的。”

　　阿才降下车窗，面无表情的，“你想买鲸昂S4？”

　　乔初：“不是。”

　　“……那你试什么驾。”

　　乔初笑了一声，“我对新能源行业挺感兴趣的，特别是像泰鲸这样的企业，了解一个企业，我想从了解它的产品入手。”

　　阿才哼一嗓子，“你了解我们做啥？”

　　他门儿清，她说对泰鲸感兴趣，不如直接说，对傅遇舟感兴趣。

　　“听说泰鲸很多岗位都在招人，你说，我有机会吗？”

　　阿才感觉被她往坑里带，收回眼，“我哪知道，招人又不归我管，我只会开车。”

　　乔初略微歪个脑袋，目光往后移动，“那——你们舟哥呢？”

　　后座的车窗终于徐徐降了下来，一双沉静黑眸淡淡的，落到她身上。

　　他不说话，仿佛等着她先开口。

　　烈日下的乔初感受到冷漠，比前几次都要强烈，强烈到她的称呼拐了个弯儿。

　　“七叔……”
　　“嗯。”

　　她捏着镜腿儿的手紧了紧，“我在找工作，正好听说你们公司在招人，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岗位。”

　　傅遇舟：“你学什么专业？”
　　乔初：“人类学。”

　　他略一点头，“泰鲸总部有研发岗，技术岗，质量测试岗，这些岗位专业性比较强一些，展厅倒是还有销售岗空缺。”

　　乔初不是傻子，如何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别的你做不来，卖车考虑一下。

　　乔初极少受这样的冷待，笑了笑，“你们总部没有行政岗吗？”

　　傅遇舟还没出声，阿才便接腔道：“舟哥，我记得吴经理说过，公司还缺一个前台接待。”

　　“嗯，是缺一个。”

　　乔初咽一下嗓，“请问，你们前台有什么要求吗？”

　　傅遇舟停顿一下，口气极淡，“具体看官网的招聘信息。”

　　阿才：“至少不能是灰毛吧。”

　　乔初垂首把墨镜戴上，遮住了炙热的阳光，嘴角轻轻一牵，“谢谢，希望有机会可以在泰鲸见到两位。”

　　她视线扫过两个男人，招招手，“我先走了，我家阿才还在展厅等我。”

　　阿才：“……”

　　待她走远了些，阿才才回过头，对傅遇舟说：“舟哥，要不是昨晚上看见她蹲在路边吐，我都怀疑她是不是装醉，你说，她不会真上我们公司应聘去吧？”

　　傅遇舟大掌在膝盖上拍打两下，“小孩闹着玩儿，走吧。”

　　“也是，怎么说也是大小姐一个，怎么可能做前台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