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扮神明去基建》辛西鸦

2、扔海里喂鱼

　　阳光，石滩，两方狭路相逢。

　　容婵目光落在对面二人手中亮晶晶的鱼叉上，心中不由懊悔：“早知道就不进去摸索了。”

　　不然她现在手里还能有一根烧火棍。

　　掌心撑地站起，容婵就着正午的日光，仔仔细细打量对面的一男一女。

　　少年身型瘦矫，头发黑短，披着麻织的坎肩，看着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他看向身边的少女，打着手势，发音迟钝：“姐，她是不是…也得…喂鱼？”

　　头佩羽毛、颈系贝壳的少女扬起手掌，啪的一声响亮地拍在少年的后脑壳上，斥道：“没…出息！”

　　容婵此时不由庆幸，自己曾再三嘱咐沈茗，希望让原住民npc们拥有基本的语言能力。

　　不过，一言不合就送人去喂鱼是什么思路？

　　原住民少女教训完身旁的少年，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手，提着鱼叉就往容婵这边走去。

　　容婵下意识往后挪了半步，鞋底儿踩上了清凌凌的溪水。

　　仍旧喘着粗气儿的少女这才反应过来，她展颜一笑，把鱼叉横放在地上，抬起双臂摘下脖子上沉甸甸、五彩斑斓的贝壳项链。

　　“送给…你。”少女一看力气就很大，递项链的动作比之刚刚敲少年的脑壳差不多，晃得贝壳叮叮响。

　　容婵戒备心消了大半，却没贸然收下，生怕这是失控的原住民们要丢人下海喂鱼前的先礼后兵。

　　她主动道出疑惑：“你们刚刚说的喂鱼是什么？”

　　少女愣了一下，随即眉梢扬起。回过头指向后方一脸后怕的少年：“我弟弟…胆子小，吓到你了。”

　　少女磕磕绊绊地讲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今日清晨，他们岛上来了位和容婵穿戴差不多的生面孔，原住民们热情好客，正等待着这位青年如同世代流传下来的传说那样，带领他们劳动，过上更美好的生活。

　　却不想晴天里劈下几道雷，不知怎么，把那位青年吓得胡言乱语。

　　“为什么退出不了……不玩了……”少女神情莫名地复述着青年的话。

　　后来，岛上有人撺掇几个壮汉合伙，把半疯不疯的青年给扔到了海里。这一幕恰好被少年瞧个正着，吓得撒腿就跑。

　　“人没事…游走了。”少女特地揪过身旁竖起耳朵的少年，大声地交代着。

　　容婵在心里默念三句万幸，她估摸着，那个被扔进水里的青年八成就是玩家。

　　只是想不到，游戏技术崩溃后，一部分原住民们竟然变得这样不好惹。

　　和姐弟俩的碰撞虚惊一场，容婵接过少女递来的项链，挂在脖子上：“谢谢你，很漂亮。”

　　说着，她双手在身侧搓了搓，打算就地摘点特产回送给人家。

　　环顾四周，有一块斜坡地、一段小溪、一方山洞口，再就是头顶遮掩了一半日光的森林树冠，大大小小的石头和植物若干。

　　身后却是大海般广阔的黑暗。

　　姐弟二人顺着她的目光，也谨慎地打量着陌生而竦异的环境。

　　另一头，容婵踮起脚，从树下摘下几颗梨形的果子，揣在怀里，又从草丛下翻出几根野山药。

　　“给你们。”东西太寒酸，容婵颇有些不好意思。

　　她干脆拉着少女的手往海边走，游戏设定里，潮水偶尔会送来些牡蛎和马蹄螺。

　　三人在石滩上坐下，少年还在长身体的年纪，怎么都吃不饱，抹两下山药皮就往嘴里塞。

　　少女手里握着果子，疑惑道：“你这里…好穷。”

　　容婵窘窘地摸了摸后脑勺。

　　她想起自己给其他每个正常岛屿设置的初始模式，岛上会有醒目的鸟蛋和海参、海龟等天然食物，比这里穷光蛋家底儿似的资源强多了。

　　少年露出锋利如小兽般的牙口，声音含糊：“是因为…没有太阳嘛？”

　　容婵顺着姐弟俩的视线回头，见整座岛屿上只有他们所在的地方是沐浴在日光下的，其余均是立体的漆黑一片。

　　她违心地点了点头。

　　少女手伸向滩石上的鱼叉，问道：“里面有…怪物吗？”

　　容婵想到自己的经历，眼珠一凝，模棱回答：“会很危险。”

　　一瞬间，好像有阴恻恻的风从黑暗中朝他们涌来，听得容婵心里毛毛的。

　　少年双手撑地，屁股又往更远处挪了两下。

　　.

　　硬货少，姐弟俩吃得却香，少年摸了摸被果子撑圆的肚皮，热情地朝容婵指着对面的方向。

　　容婵不由失笑：“我过去，不会被扔到海里吗？”

　　“啊…这个。”少年顿时也不太确定。

　　“他们…有规矩，你比较…正常。”少女在一旁解释着。

　　容婵看了眼面板，负责各项技术、等同于游戏系统的AI沈茗的头像仍旧是灰色，联系不上。

　　Bug之下，现在无论是她、玩家、还是岛上的原住们，权限基本相同，差别只体现在行动力和知识面上。

　　在沈茗出现之前，容婵打算留守在此。

　　“还是不了。”她推脱道，“我怕惹麻烦，不过欢迎你们俩常过来玩。”

　　“好…吧。”少年遗憾地垂了垂头。

　　饭后，容婵送二人离开，观察着和隔壁岛屿之间的“陆路”。

　　游戏中，地图上每座岛屿外都会有大大小小的礁石，但岛与岛之间隔得很远，划船才能到。

　　唯独她所站立的神秘黑岛与隔壁岛屿之间，恰好连接了一条长长的礁石走廊，约莫二三十块。

　　少年吃饱了体力足，结识了新朋友的他正兴高采烈地跳跃着回去。

　　容婵这才发现，每块礁石的间隔都很大，人需要像古早游戏《超级玛丽》那样迈腿蹦跳着才能前进。

　　“真的…不来吗？”少女踏上第一块礁石，最后确认着。

　　一时间，容婵的目光无法从前方滑稽的、大跨步跳跃的身影移开。

　　她连忙更加有力地摆了摆手：“不了不了。”

　　画面太美，轻易不想尝试。

　　.

　　送走了原住民姐弟，容婵踏回岛屿上，低下头弯着腰在草丛里捡拾着，净挑那又柴又干的黄色枯草。

　　“不知道游戏系统崩溃到了什么程度，要是三五天就当度假了，就怕会在这里待到猴年马月。”

　　她得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又捡了几根干枯的粗枝，容婵紧着回到礁石上，用雷火的残余火星引燃了干草，在干燥的滩石旁搭成一个小小的火堆。

　　“其他岛的温度，就是不生火也能住人。这里山上有积雪，不知夜间会不会降温。”容婵考量着。

　　她再度举起简易的火把，朝狭窄的山洞而去。

　　容婵借着火光，在山洞的四壁和地面上烤了又烤，幸好比较干燥，石壁上也没有青苔一样的东西。

　　“先睡一宿，还行的话就不急着盖房子了。”

　　了解这座神秘岛屿的方法有许多，上午她侥幸逃脱。在和岛屿彼此熟悉之前，容婵暂时不打算再踏入黑色的区域。

　　《神与岛》是一款基建游戏，玩家完成种地、纺织、盖房等任务才能升级解锁新资源。

　　容婵打算试试看，铁律一般的游戏规则是否在这座岛上仍旧适用。

　　“就从种田开始。”

　　简单拾掇了一下山洞里，容婵再度钻出，一株一株地查看、辨认暴露在日光下的岛屿上的植物。

　　抬起头直直身子，容婵这才注意到，绵延的树枝上翠叶饱满，通通朝向一个方位，好像神的眼睛，齐齐注视着她。

　　想起了和原住民姐弟俩分别时岛上冷飕飕的风，容婵恍然大悟：“啊，我跟他们说的话，你听到啦？”

　　树叶簌簌作响，像是冷哼一声，短促而不屑。

　　容婵眼珠滴溜溜地转，半真诚、半讨好地解释着：“我那是为了让大家不去打扰你。”

　　叶子又齐齐转了个方向，边缘甚至卷曲了一个弧度，恍若树成精了，背过身，在生闷气。

　　容婵不由偷笑，不想这岛上的生灵还都挺傲娇。

　　她垂下头，忽然大声惊讶道：“哇，半野麦苗！”

　　生长在几株杂草和药草之间，是沉甸甸绿油油的麦苗，麦穗儿似乎刚刚初绽，瞧着比容婵为其她岛设计的要更加碎一些。

　　“没记错的话，这种麦子比通常的品种要早熟半个月。”

　　她退后两步，仔细观察附近是否有更多的麦苗。果然，在颜色相近形状相似的绿草中，麦苗的数量多的一眼望不尽。

　　容婵抬起头，发现高处的树叶像是被她的话吸引注意一样，也朝向那些麦苗的方向。

　　“小瞧你了。”容婵蹲下，仔细观察麦穗的形态和长势，“这里的物产比我设计的还要牛。”

　　才抽的麦穗花好像听懂了她的赞扬，害羞地动了两下。

　　容婵将纳罕藏在心里：不止是大树成精，藤蔓成精，这岛上的所有生灵莫非都成精了？

　　作物有了，容婵走向小溪旁，寻找趁手的农具。

　　把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石头摆成一排，容婵最后捡起一块月牙形的石头，觉得它和锄头挺像，蛮适合耕地的。

　　“明天再做一个长长的木把，把它们绑起来，这样翻地更省劲儿。”容婵计划着。

　　提着分量不轻的石头，容婵目光扫过小小岛屿上的每一寸土地：“这里挺平的，但是也好硬啊。”

　　蹲下用石头用力锄了锄，容婵继续作出判断：“这里最为松软，但好像鸟粪不太够，得补肥。”

　　随着她的动作，高高的树叶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比日光还要忠诚。

　　再熟悉耕作的程序，挥舞半个下午农具的容婵也有些累了。她抬头，跟岛屿打着商量：“你说我要是种出了粮食，你就再露出一点面貌来，怎么样？”

　　容婵好笑地见到，一片片树叶好像瞬间震惊到了似的，微不可见地向后仰了半寸，好像在说：你不是找到粮食了吗，怎么还要种？

　　甚至树上糖分颇多的果子都摇了摇，想再提醒她中午吃的有多么开心。

　　“这不一样的。”容婵认真道，“大自然的恩赐固然宝贵，但我是人呐，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想要把生活过得更好。”

　　“野生的麦子是好，可经过人的耕种、劳作，吃到嘴里才会更香。”

　　天海一线处，瑰丽的晚霞为整片海域蒙上了一层粉色，生涩的游戏世界初初体验了它的第一天。

　　“饿了饿了。”容婵打算到海边去捡些海物。

　　随着她起身、大步行走，脖子上彩色的贝壳也叮铃铃地响，听得容婵心情愉悦，忍不住将其举起映着彩霞欣赏。

　　她心中默念：“大海啊大海，我不求你送来几条胖头鱼。牡蛎，海螺……只要是吃的就行，我刚来不挑嘴。”

　　潮水缓缓涨落，容婵期待地盯着，垂涎不已。

　　直到石滩上堆满了鲜艳灿烂的贝壳。

　　像是在和她脖子上的项链比，谁、更、美？

　　就无语！

　　岛屿旁的海岸求什么不来什么，容婵继续向前，走到礁石上，可算瞅着了鲜肥的食物。

　　刚一伸手容婵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起，沈茗的头像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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