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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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河觉得自己好似正陷在一片如墨般浓稠的黑暗里，被拖着往下沉去，快要窒息了。
他浑身每个细胞都感受到了极致的痛楚，也感受到了绝望的滋味。
他知道，这是顾冰那个狠心的女人在残忍抹除他的异能，就像他曾无数次指使她对别人那样。
可是，为什么他的“受刑过程”会如此漫长，仿佛永远都看不见尽头呢？
按理说，异能者的异能越是精进，控制异能的精度也就越准、所耗费的时间也会越短才是。那么，是她故意拉长了行刑时间，好尽可能多的来报复他吗？
可她……本不该是如此残酷的一个人啊。
陈家河依然记得，初次见到顾冰的情形。
那是一次很盛大的演讲比赛，她没有携带任何稿件，只是表情淡淡的站在大礼堂里的讲台上，不时妙语连珠、诗词典故也随手拈来，全程吐字清晰、神态自信坦然，是那么美丽迷人。
当时坐在台下随众仰视的他满心赞叹，一个劲地想，要是这样杰出的女孩能对他另眼相看、对他巧笑嫣然的话，那该是多么令人振奋和骄傲的一件事啊。
乱世来临后，他费尽心思，用了些不太光彩的小手段，才终于做到了。
见她目光闪亮的看向自己、笑得羞涩又甜蜜，他不禁心情愉悦，愈发飘飘然了起来。
但他很快又觉得，这还不够。
因为他还想要更多的人都为他注目，为他喝彩！
突然，星夜下、篝火旁的顾冰变成了穿着黑色制服、面色木然的行刑官。
她孤零零的垂眸坐在行刑席上，宛如雕塑般一动不动。
在高台上的他听到周围的人在低声议论着她，也在低声议论自己，一时不免有些得意。
然而下一刻他眼前一晃，惊恐地发现不知怎么，他和她竟然换了位置！
她身穿着白色的首领制服，身体曲线柔美流畅、面容姣好。
她俯视着被捆在行刑席上的他，冷漠地说：“请开始对重犯陈家河的审判。”
昔日总严肃对他的审判长居然对她恭敬地点头哈腰，还满脸笑容道：“好的，顾首领……这就开始！”
接着，陪审席上那些熟悉的面孔都对他冷眼以对，极尽刻薄之词。
很快的，他听到了一堆长长的罪名……那都是对他的指控。
虽然部分罪名确有其事，但大多罪名未免太过苛刻夸张了些。
而Y-30基地里的规则是延续了乱世前的，是要把所有罪罚先叠加起来，再判定刑罚的。万一罪名都落实了，那他岂不是得……
陈家河想出口反驳，却惊觉怎么也无法开口，急得浑身冒汗。
从不停歇的痛楚伴随着冗长的审判过程在他体内沸腾、乱窜，让他恐惧到似乎血液都要凝固了。
不知过了多久，顾冰终于从高高的阶梯上缓缓走下，从警卫队手中接过一把长刀——正是当时他差点对顾冰用的那把森然长刀！
陈家河被吓得差点当场尿了。
她，她已经抹掉他的异能了啊。
难道她还嫌不够，还准备砍掉他的双手吗？！
极度惊恐之下，陈家河汗水涔涔，求饶道：“小冰，我错了……你别这样好不好，别杀我！”
“杀你？”顾冰歪歪头，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杀你，只会脏了我的手。我只是觉得，当初你如何待我，如今我便如何待你，这样才算公平。你觉得呢？”
这应该是说，她不会杀他。
陈家河终于稍微放下些心来，强笑道：“……只要你觉得痛快了，我就也好受些了。”
顾冰深深看了他一眼后就转过身去，冷冷道：“诸位请继续，我有事先行一步。”
陈家河心里一动，随即注意到接下来居然也和当初一模一样，审判长宣读了长长的裁决书，并要求立刻对他行刑。
而他，也被带到了昔日顾冰差点被扔给异能兽潮吃掉的城墙上！
这到底是个镜像世界，还是一场轮回？
陈家河一时之间忽悲忽喜起来，甚至开始幻想着，或许有人会像姜铮她们那样，义无反顾的来救他。
然而他被扔下城墙后，只恐惧的看到一只只流着恶心涎水的异能兽吼叫着扑上来，撕咬在他身上各处……
……
体育馆地下，屠青宇盯着实验台旁起起伏伏、直逼临界数值的条状数据，遗憾地叹了口气：“今天实验暂且结束，把他关回笼子去吧。明天上午十一点，再继续。”
“好的。”
吴洪阳把双手从一台金属机器上放下，犹豫了会后问：“这样下去的话，陈家河……会不会受不了？”
——他会不会死在实验台上？
那天，顾冰一点点抹除陈家河的异能后，走到一边和屠青宇单独交谈了几句，转头交代吴洪阳留下跟他学习控制异能和机械技能，然后就和姜铮她们回到了未来基地。
吴洪阳原本亲眼见到被迫重新变成普通人的陈家河醒来后嚎啕大哭了许久，呆愣了大半天才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迷茫的到处乱走着。
然而几天后，他就在体育馆地下的基地里，见到了被绑在实验台上的陈家河。
屠青宇并没遮掩什么，但也没解释什么。不用说，这肯定是他干的。
虽然吴洪阳也很憎恶陈家河那个卑劣小人，但难免会想到，如果顾冰知道了这件事的话，会不会不赞成，会不会心里有些不忍或难受？
毕竟，学姐不是一个气量狭窄的人，而且还很善良啊。
屠青宇脱下实验服和手套，走到旁边换衣服，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死就死了呗，就当他这条微不足道的生命给这个世界作出的最后一点贡献了。”
“他这样的人渣，害死了多少人？在法制社会，他可是要牢底坐穿的啊你知道吗？咱们拿他做实验，反而是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要是他落在杜鹃手里，你想想他现在是不是已经被烧成一个残废了？”
确实。
虽然任何一个受过法制社会规训的人都很难毫不犹豫地杀死一个人，但如果只是适当折磨折磨他、发泄私愤的话，想必杜鹃也不会反对。
毕竟，杜若的仇一直挂在杜鹃心头。
毕竟，杜若是被他算计死的，还死得那样惨烈……
然而吴洪阳依然有些犹豫：“可是学姐已经抹除了他的治愈系异能，他现在只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怎么了，难道就不需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吗？”
屠青宇警告的盯着他：“难道你想去告诉顾冰？还是说，你想救这个渣滓？”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只是觉得这样好像不太人道。”吴洪阳谨慎地解释道。
“人道这个词你要和人谈，而不是和畜.生谈。”屠青宇整理好头发后，就转移了话题，不确定的问道，“我看起来怎么样？”
吴洪阳见他打扮得像是要去赴宴，整个人气质大变、焕然一新，立刻竖起大拇指：“帅！”
“那我就先走了。你要是想精进下异能，就用隔壁那台机器去试试，但要记得先打开屏蔽罩……”
见他开心地转身要走，吴洪阳赶忙叫住他，试探地问：“学长，你现在是在……追求学姐吗？”
屠青宇假装淡定道：“是啊。怎么，难道你才看出来吗？”
吴洪阳：“……那，你加油！”
虽然他觉得，顾冰短期内怕是不会答应任何人的追求，但或许……也有例外呢？
……
未来基地。
思索再三后，顾冰去天台上找百无聊赖发着呆的姜铮：“我决定，向全球公布我的真正异能。”
姜铮挑眉：“想好了？”
顾冰：“想好了。”
姜铮：“你不打算悄悄吸收所有异能，然后静待它们被消除了？”
顾冰摇摇头：“我不认为我能在有生之年、靠一己之力办到，而且……人类确实也需要进化，这或许就是一次天赐机遇。”
姜铮：“但是这样一来，你或许会面临比之前更大的风险、更重的恶名。”
顾冰：“没关系，我不在乎。”
姜铮：“这个世界值得你如此付出吗？”
顾冰：“你之前告诉我说，希望和绝望是相对而言的。我知道你是想对我说，不要因为对一个人绝望，就对所有人绝望。所以我不想去计较值不值得，只想顺从自己的心意去做事。”
她这段话说的有点绕，但姜铮还是理解了她的意思——她觉得世上还是有些人是值得她付出的，因此便准备这么去做。
于是，姜铮亦正色道：“好，我支持你。”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走向大会议室，准备先和基地里的人们说下这个重要决定。结果恰逢屠青宇每日打卡似的准时赶来、黏在顾冰身边不肯走，只得暂时搁浅了这个计划。
屠青宇看出顾冰有些心不在焉，便立刻温和地询问是否有他能帮上忙的事情。
和姜铮对过眼神后，顾冰索性直接告诉了他，结果屠青宇表示了强烈的反对。
他急切道：“当初人们以为你是抹杀系异能者时，是怎么对你的？现在要是他们知道了你居然能吸收和赠与，你觉得——”
顾冰摇摇头，打断他：“我不在意。”
屠青宇大声道：“可我在意！我不想让你出现半点意外，更不想再听到你死的消息！哪怕是假消息也不行！”
见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住了，姜铮就对会议室里的其他人招了招手，带着他们悄悄出去了。
顾冰沉默了会后，直白地说：“我明白你对我的感情，但很抱歉，我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没关系，我可以等。”
突然被点破心思，屠青宇一时有些脸热，但随即就认真表态道：“我不希望给你造成任何压力，我只是想帮你，想看见你像以前那样从容自信……哪怕隔三差五才能看到你，也是好的。”
顾冰欲言又止，最后坚持道：“如果你真想帮我，那就请不要干涉我的决定。”
屠青宇怎么劝说也无法改变她的想法，只得答应下来，还说会帮她给全球基地发联络。
顾冰没有拒绝。
而未来基地里的成员在得知这个真相后，虽然反应不太一样，但大体上都是站在她这边的。
因为从现实角度来说，像李菲那样本不愿意觉醒的人，就能轻易摆脱掉现有的可怕异能了；而像杜鹃那样一心渴望获得异能、也确实有能力控制好异能的人，就能实现心愿、成为守护世界安定的一份子了。
此外，对于顾冰来说，这也比当初单纯做行刑官要有意义得多。
于是在和伙伴们一起开过几次会议后，顾冰决定在半月后向全球直播公布这一事实，并欢迎所有有需要的人来找她。
直播当天，全球都沸腾了。
第一个出场的，是拥有摧毁系异能的异能者——李菲。
她能让接触到的任何东西都变成粉末或污水，十分可怕，然而在被顾冰的黑雾包裹后，居然能随意碰触想要碰触的东西了；
第二个出场的，是一心渴望获得摧毁系异能的普通人类——王强。
他认真的当着全球观众的面宣誓说，他只想用这种异能和公益组织一起去粉碎那些天外陨石试试，想看看能否阻止更多自然界中发生的不受控变异；如果不成功，会请顾冰再收回这异能。
于是接下来，观众们无比惊讶地看到，顾冰掌心出现了一层金色的光屏，将他笼罩在内。片刻后，王强轻而易举的将一块巨石碎成了粉末！
有人激动到失语，立刻就打包了行李，准备西行；有人绞尽脑汁的挑刺，疯狂质疑她；还有人觉得这大概只是电子病毒入侵，只是一段合成的噱头视频而已……
另一边，Y-30基地里也炸开了锅。
韩妙如和江源乐见其成，甚至纷纷向上司建议，邀请顾冰回来做首领；
而刚坐上首领位置还不到半个月的冯靖杰则脸色铁青、开始闭门不出，连带着基地内部的绿化带都枯黄了许多。居民们暗地里说原本以为他是个狠角色，结果居然被一个女人吓成缩头乌龟了……
为此，基地高层不得不再次发起了民意投票。
由于八大区域里普通居民的人数远多于四大部门里的人，所以投票结果最终为——迎回顾冰，请她做首领。
与此同时，其他某些基地也给顾冰抛来了橄榄枝，以丰厚的条件邀请她前往，甚至许诺说她可以先不用到场，只挂名做个顾问也行。
孙芸和杜鹃帮忙筛选各地发来的联络请求，吴洪阳和屠青宇则负责仔细甄别对方来意、反复拉锯，而姜铮……则要求顾冰每天必须抽出一个小时来，和她过招。
渐渐的……顾冰的名号越来越响了，世界的新秩序也在姜铮她们的帮助和约束下，重新建立起来了。
人们私下有的叫顾冰是救世主，有的叫她全球霸主。
当然，更多的人喜欢叫她——“我的女神”。
春去秋来，冬走夏至。
又是一年过去了。
某天傍晚散步时，姜铮冷不丁的问：“你还记得陈家河吗？”
顾冰惬意的看着茂密林间的星点萤火，随口回答：“记得，不过不太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
姜铮说：“他死了，死得很惨。”
虽然最终吴洪阳因为出于不忍而极力劝说屠青宇把陈家河放走了，但他居然在侥幸苟活后、在颠沛流离的途中，试图强迫一名女性异能者和他一道，结果呢……自然是对方成功地反击自卫，将他毙于掌下了。
然而顾冰只是哦了声，不仅压根没追问他是怎么死的，还蹙眉反问道：“你准备离开了吗？”
姜铮笑着点点头：“毕竟人生的意义，就在于相遇和别离嘛。那你呢，又是怎么考虑的？”
时间回溯到两年前那天。
那天，顾冰被姜铮救走后，和她在雪掩的洞穴里，进行了一场改变了她人生的对话。
那时姜铮告诉她说，成为恶女联盟的正式成员之后，她就可以离开当前世界，前往其他无数世界里去了。当然，她也可以选择不离开这个世界，只是当恶女联盟有需要的时候，她就必须义无反顾的应召出现。
毕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所以当时顾冰果断答应下来了。
如今这个世界里的人们不愁吃喝，笑容满面，社会秩序也在逐步走向正轨，她的使命似乎也已经完成了。
顾冰微笑着看向头顶上的闪亮星空，心想：或许……也该去其他世界里见识一番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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