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风雨·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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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他从同学口中得知的，郅栩从没和他说过。谢轻气的头晕眼花，专业课也无心训练，一下课就飞出去，郅栩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外面等他，他也没有听到每晚在这郅栩必说的：“乖宝，过来抱抱。”
今夜的天深沉如水，漆黑的天空里看不到月亮也看不到云。如同一个张开黑漆漆大口的怪物，随时要把地上的东西吞掉。
微凉且逐渐变大的风把惊慌失措的谢轻，迅速地送回了家，在他的背后，卷起的一地落叶飘扬过后又缓缓坠下。冷风送谢轻到楼下，碰到东西都收拾好，正搬上车准备离开的郅栩。
“郅栩！”
谢轻不敢过去，双腿像灌了铅一样的立在距离郅栩100米的地方，动弹不得。他红着眼，大声喊道。嗓音在这漆黑的夜里嘶哑的令人心疼。
他好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但他无法接受。
这发展的就跟电影似的，在男女主过的特别幸福的时候，总要出个意外。
如今，他和郅栩的意外来了。
“根据最新气象消息，一分钟后可能会有小雨降临，伴随强风，雨势渐大出行请带伞，注意行路安全，已为您规划最快抵达机场的路线……”
随着车内语音的响起，郅栩看了一眼后座自己不苟言笑，严肃的父亲，在得到其许可后，才一步步仿佛踩在刀子上的走到谢轻面前，在距离他一米的时候站定，温柔的注视着可能马上就要失去爱人。
“为什么瞒着我。”
豆大雨点开始往地上砸。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去美国？”
冷风刮在身上异常的冰。
“你是不打算回来了吗？”
大雨刷刷倾盆而下。
“回答我！郅栩！到底什么意思！”
少年声音嘶哑，他崩溃的蹲在地上，他的怒吼声在这冰凉的雨夜里，在这刷刷的雨声里，如此渺小。
他一时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在这冰冷的雨幕里，周围的灯都显得暗淡，谢轻愈发看不清郅栩那张他深爱的脸。
“对不起，等我回来，好么。”
“快回去吧，会生病的。”
郅栩单膝跪在了他面前，嗓音也是哑的不成样子。然后他在谢轻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后，决绝的起身扭头往黑色轿车走去。
别。
别走。
谢轻企图伸手去拉他，却什么也没拉到。
你别走啊……
“我不会原谅你的！”
雨声很大很大，就连谢轻的声音都听不真切。那一句恶毒的话随即散在风里，被雨水冲刷的无影无踪。
朦胧间，谢轻看到黑色轿车疾驶而去，越来越小，然后变成一个黑点，然后消失不见。
谢轻抱着膝盖坐在地上，莫名其妙的男朋友走了，也没有一句解释，莫大的悲伤笼罩着他，谢轻整个人都有些发懵，仿佛刚刚经历的一切像是梦，只要他回到家，就能看到那个叫他“乖宝”的男生在房间里用他好看的脸对着他，用他磁性的声音勾着他，笑着对他说：“乖宝，过来亲一下。”
然后这时候，他要假装害羞和傲娇，变扭的走过去，对他说：“那就勉为其难让你亲一下吧！”
谢轻终于放声大哭了起来，他无比无助的望着天空，依旧是黑洞洞的，只有雨在哗啦啦的下，只有风在往他身上吹。
下这么大的雨干嘛，难道老天也在为他流泪吗？那为什么要下这么冰冷的雨？泪水流出来不应该是温热的吗？
不过现在，再冰的雨，再冷的风，也没有此刻他的心冷。
一阵音乐铃声由远及近：
“……总分分合合，可是我们却越爱越深……喂？老婆……”
“……马上到家了……诶诶好……等我……”
一个男人从他身边跑了过去，可能是雨太大，也可能是天太黑，完全没注意旁边还蹲着一个清瘦的少年。
谢轻仰着头，喉咙里发出一声莫名的嗤笑，远处霓虹闪烁，什么都看不真切，二楼家里的的灯还亮着，暖黄的灯光在雨幕的影响下也是模模糊糊，连同郅栩离开的背影。
灯光很暖很暖，谢轻却真切的意识到，那个家里没有郅栩了。
……
不知过了多久，任雨水冲刷的谢轻才站
起来，一步一步有些蹒跚的往家里走。
他没有拿钥匙开门，只是敲了敲门，谢母一开门看见淋的冰透的儿子，立马焦急的把他带回家。
谢轻环顾了一圈，谢父并不在家。
谢轻有些呆呆的问：“我爸呢。”
嗓音嘶哑。
“好孩子，别说话了，听说今天下雨，你爸爸去接你了，你们没碰到？怎么还淋着雨回家？”
谢轻忘了，他为了快点到家，还抄了小路，那条路他爸爸肯定不知道，那也是他和郅栩误打误撞摸索出来的。
“我……”谢轻再一开口只觉得嗓子疼得很。
“不说话了，”谢母帮他擦着头发，“赶紧去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一会我给你爸爸打电话，让他快回来，外面雨太大了。”
谢轻“嗯”了一声，游魂似的进了卧室，卧室里和郅栩相关的一些东西还在，只是衣柜里的衣服没有了，桌子上他俩的合照也没了。
郅栩送他的玩具熊躺在床上，盖好了被子，仿佛说我走了，就让它陪着你。
谢轻闭了闭眼，收拾好了衣服进了浴室。
热水源源不断从头顶喷涌出来，冰冷的身体逐渐暖了起来。
恍惚间，还听见他爸爸开门回来的声音。
“小轻回来了？”
“嗯，淋了一身，在洗澡呢。你也湿了，快去洗个澡吧，别着凉了。”
“他看到小栩走了么？”
“应该是看到了，回来就魂不守舍的。打击可能有点大，这两天得注意一下儿子的情绪。”
“嗯。”
“……”
谢轻闭着眼睛冲干净身上的泡泡，然后擦干净身体穿好衣服出去了。
他不知从哪里找出来一个纸箱子，把和郅栩有关他没带走的东西装进了箱子里。郅栩用的牙杯牙刷，帕子，穿过的拖鞋……郅栩送他的周杰伦的黑胶唱片，送他的书，送他的小熊……全部塞进了纸箱子里，然后把纸箱子丢进一个角落。
他坐在床上，环顾四周，几乎没有郅栩的痕迹，但是好像到处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谢轻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把郅栩送他的熊拎起来丢到床上，然后也把自己丢进被子里抱着大熊睡觉。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的把并不经常用的手机拿出来，点开了置顶的名为“栩宝”的联系人的聊天对话框。
他们在学校也不带手机，最近的一次聊天在周六，郅栩给他分享的周杰伦的歌《晴天》。
谢轻手指滑动，点开，手机里播放起了《晴天》。
他将手机息屏，调到合适的音量，塞进了枕头底下，然后双手紧紧抱住大熊，把头埋进熊熊柔软的胸膛。
“……刮风这天我试过握着你手——
“但偏偏雨渐渐——”
不似郅栩胸膛有温热，也不似郅栩胸膛有心跳。但郅栩有腿他会走，熊熊不会动，只要谢轻不把它扔掉，熊熊永远都会陪着他。
“大到我看你不见——”
郅栩是大骗子，说了不走还是走了。
“还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边——”
还不解释，还不发消息给他。
“等到放晴的那天——”
他不会原谅郅栩，也不会主动给他发消息！
“也许我会比较好一点——”
好什么好！
他不会好了！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郅栩大骗子，负心汉！
“但偏偏风渐渐——”
为什么走啊……
为什么不告诉他……
“把距离吹得好远——”
“好不容易又能再多爱一天——”
有什么不能说的啊……
为什么瞒着他……
为什么要走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
“但故事的最后——”
“你好像还是说了——拜拜……”
你回来啊……郅栩
熊熊胸前的棉花被氤湿了一大片，抱着它的男孩子肩膀耸动，无声的流眼泪。
窗外的雨还在刷刷刷的下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停。
就算窗外的雨停了，那心里的呢？何时才能放晴？
……
淋过雨后的第二天，谢轻毫无意外的发烧了。谢母向老师请过假后，带着谢轻去医院打了几天吊针才缓缓转好。
自此，谢轻好像变了个人一样，不爱说话，也没那么活泼了。起初班里的人以为他只是因为生病不爱讲话，但还没确切的确定是不是变了个人时谢轻去集训了。
班里忽然少了两个养眼，天天腻在一起的帅哥，大家一开始还不适应，特别想念这两位，但随着紧张的学习和日复一日的作业相隔不到一周的考试把同学们忙的晕头转向也无暇再怀念那两位。
直到谢轻艺考结束回到班里，同学们才确认到，谢轻真的性情大变，不爱说话，不爱笑，整日里沉默寡言不停埋头学习——但是有点像平日里郅栩在他们面前的形象。
众人也不敢说，也不敢问他俩怎么样了。默契的保持沉默。
听说他艺考考的还不错，然后准备考华大音乐学院，虽然不是专业的艺术类院校但是师资力量雄厚，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了。不仅对专业有很高的要求，文化也是。
华大，是他和郅栩相约的大学。
也许郅栩会遵守诺言去华大，不过一个连最初答应他不会离开却没做到的人，怎么还会考华大呢，在外国多好，前途无量。
谢轻漫无目的的想。
大半年了，毫无消息，从来没主动联系过他。有天他鼓起勇气给郅栩发了消息结果收到的是红色感叹号。
郅栩太好了，太棒了。
三年多的感情，说断就断，真棒。
现在谢轻也很少想起郅栩，他努力克制自己。但是，当那些陪过他们俩一路走过的音乐响起，谢轻觉得到处都是郅栩的影子。
比如现在，学校广播在放《反方向的钟》，好好好，真好。
“穿梭时间的画面的钟——从反方向开始移动——回到当初爱你的时空——停格内容-不忠……”
“所有回忆对着我进攻——我的伤口-被你拆封——誓言太沉重泪被纵容——脸上汹涌——失控……”
“……”
回忆伴着歌声汹涌的攻击谢轻，谢轻无法克制的泪流满面。
他把头埋进手臂里，掩盖失色的神态。
年少的爱情太过轰轰烈烈刻骨铭心，更何况郅栩还把他宠到了天上。对别人那样淡漠的人，却把一腔热烈都给了他。
郅栩那样好的人，怎么能叫他忘怀，每次都把草莓尖尖给他吃，还帮他吃掉不爱吃的蔬菜。
谢轻的心被挖走了一大块，在那个雨夜，被郅栩带走了。
他无不克制的想是不是以后把草莓尖尖给郅栩吃，他就能回来；是不是他认认真真乖乖吃蔬菜，他就能回来；是不是他以后不那么任性了，他就能回来……
回忆太痛苦了。
这里到处都有郅栩存在的痕迹。
谢轻最后只能选择把回忆埋葬，埋头学习——专注学习时，就不会想起郅栩。
在没有郅栩给他开小灶的情况下，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少努力和汗水才终于以专业第一，文化650上了华大音院。
当然，华大那么大，他暗中寻找了很久，甚至去官网一个一个专业公示的录取名单找郅栩的名字——毫无结果。
他是有些死心了。
他就知道郅栩不会遵守诺言，如同当初说不离开还是离开了那样。
越是想忘怀，就越是记得清楚。
他真的好想好想郅栩。
每个午夜梦回，只有他自己和一床冰冷的被子陪伴，唔，还有那头熊熊——但它没温度。
时间会是很好的治愈伤口的良药，以至于他现在面对把他抱在怀里的郅栩，除了流泪，心也没那么痛苦。他还能克制的把郅栩推开，然后冷冷的说：
“这位同学，我们不熟，请你自重。然后，别再跟着我。”
于是，他同当初郅栩那般决绝的扭头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风雨·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