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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桂花载酒 ...

  •   秦清明是以质子的身份入万年的。
      那是建业三年的仲秋,萧瑟的风从宫道里窜过,掀起落魄之人下裳衣摆,猎猎作响。
      秦父秦昀,乃前朝长公主与御史中丞秦涵的嫡子,与前朝废帝是表兄弟关系。清明出生的时候,正是秦家鼎盛之时,所以尚且垂髫,就被封了临江郡,与废帝太子自幼长在一块儿,恩宠无两。
      但他未及字冠,秦昀就因于堂上指责废帝,身陷囹圄,年少的秦清明少不得学会应酬,帮衬着一大家族的弟妹,养成一副少年老成的性子来。
      此事之后,秦氏由盛转衰,承蒙长公主哀求,秦家上下被迁到遥远的燕地。不料竟也因祸得福,刘劭大军压境之势日盛一日,前朝颓势刚现,便宛如摧枯拉朽,再无回天之力。
      建业三年,秦清明已经十七岁,冠字无敝,代替父亲秦昀入京述职,此后便被留在万年,一直到建业十一年因母丧回燕,建业十三年在发配路上病逝,统共不过二十七岁。他有妻而早逝,身后并无血脉延续。
      前朝簪缨少年郎,终不过过眼云烟,虽绮丽无比,却也终究蹁跹飞逝,无可追寻。

      当秦清明走进万年未央宫闱的时候,他当然料不到后来一切事情。那时他也只有十七岁,模样长得很好,又是在前朝咸阳宫里培养出来的容止,举手抬眼都端方如玉。跪到刘劭与郑荷的面前之时,就连郑荷也笑着叹了一句“少年风流”,说着又侧身过去唤道:“承命过来,你们年岁相差不大,以后也可以一起玩耍。”
      秦清明闻言抬起头来,看见皇后身边站着一个锦衣少年,他头戴缃色远游冠,身着玄色曲裾,佩戴赤绶四彩,腰间玉组佩直垂至鞋面上三四寸的位置,璜、环、珑、琥、觿、珠相杂,显得贵气非凡。秦清明看他与皇后亲密,想着这大约就是皇后嫡次子、先时的楚王、如今的太子刘赫了,于是赶紧跪下身去,却被刘赫上来一把拽住,他的面目与皇后略有相类,都是丹凤眼、高鼻梁,不过颧骨不高,剑眉丹唇,显得英俊挺拔。见他看过来,眼底略有含笑,问话却也有上位者的骄矜:“阁下的字是哪两个字的?”
      秦清明于是会意,没有继续拜,只是拱手答道:“回殿下的话,臣字无敝。”
      刘赫哈哈笑道:“‘明参日月,大满八极,夫是之谓大人’,果然相宜!”转转眼睛又道,“无敝今年十七,孤今年十五,你倒比孤还大两岁呢!孤字子渊,你就称孤子渊吧。”
      秦清明也抿唇笑道:“可是‘匪直也人,秉心塞渊。騋牝三千’的‘渊’吗?”见他颔首,秦清明于是对着皇帝、皇后端正一揖,又转回刘赫身上,道,“‘定之方中,作于楚宫。揆之以日,作于楚室’,文公初立,轻赋平罪,身自劳,与百姓同苦,以收卫民。国有储君若此,臣心荣幸,愿效走马之劳。”
      高位上一直默默无语的刘劭听到此处,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你果真有此心意?”
      秦清明闻言惊怖,膝盖一软跪下来,伏首切声道:“陛下明察,家父与臣,皆有为圣朝效死之心。”
      郑荷挥手示意刘赫拉他起来,笑道:“陛下与本宫都知你与令尊心意。你既然来此,我们自会好好待你。不必一日日嘴上挂着这些话,陛下仁慈,四海承平,怎会让你效死?”她说这话时,却只见刘劭面上神色晦暗不明。
      秦清明还想跪,却被刘赫一手拉住了,想不到他看起来身量不如自己,力气却已经很大。秦清明一时挣脱不开,只有一揖道:“臣谨记殿下教诲。”刘赫手上力气稍松,他于是又转过来对着他一揖。刘赫略一拱手,算是还礼。
      几人话间又扯了许久,到最后还是刘赫对着尊长行礼,道:“儿想起昨日曹长史入朝带来的两匹马来,今日尚未练习骑射,儿想先行告退。”又看秦清明一眼,道,“让秦公子与儿同去吧?”
      刘劭微微颔首,郑荷就笑道:“去吧,小心些。下午你们二人一起来椒房殿用膳。”
      刘赫应了一声,秦清明只来得及对着帝后一拢袖袍,便被他拽了一个趔趄,踉踉跄跄向外走去。
      等骑到马上,秦清商纵马随着刘赫,略错过半个马身,却被他返身回来一把抓住辔头。秦清商一愣,由着马上前去,却听见他老神在在地笑问道:“无敝家中有别的兄弟么?”
      秦清商精神还系在马上,闻言眨眨眼道:“臣是家中长子,下面如今还在的嫡亲,有一弟一妹。”
      刘赫抿唇道:“你与孤倒是很像,孤有一位兄长和一位姐姐——不过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秦清明想他说的兄长,大约就是前段日子新上了谥号的睿太子刘晟,便问道:“殿下与睿太子的关系想必很好?”
      刘赫闻言颔首,眼中有悲伤的情绪闪动:“我们两个年纪相差不大,自幼就是长在一起的。”秦清明见了,微微一怔。他长于天子脚下,知道皇族亲情实在算得上是淡薄,所以见他对先太子是真真怀念万分,也觉得惊讶,便忍不住屏息多看了几眼。只见这少年鬓发刀裁,眉眼神气,自有一番灵气。秦清明长于宫闱,见过贵人无数,此时忍不住多了比较,却见他面上还是一派的真性情,忍不住也神色一松,微微笑起来。
      没想到刘赫一直注意这面,此时道:“你笑什么?”
      “常人言龙章凤姿,今日一见太子,臣才真正得以明白。”秦清明答道。
      刘赫闻言转过脸去,似有羞赧,却说道:“孤晓得你是前朝的临江郡,见过的贵族岂止一箩筐吗?”
      秦清商夹住马腹,松开缰绳恭敬一揖道:“臣在当时也不过一介稚子,懂得些什么?家父入狱之后,臣的封爵就已经被褫夺,何足道哉?”又顿了顿,“或者正因如此,才有了比较,更见太子风致。”
      刘赫撇撇嘴,但似乎觉得这样与自己身份很不相称似的,缓缓地又撇了回来:“别的孤不知道,反正你这一套官腔,倒真是得了真传。”他目光锐利,又问道,“既然浸淫许久,你又为什么怕我们?孤刚才见了,你是不是很怕陛下?”
      秦清明不敢再与他对视,拱手道:“天子之气,谁能不惧?”
      刘赫没说话,过一会慢慢地道:“你不必如此。倒真没什么关系的,孤也很怕陛下。”他踢一踢马身,面色露出显而易见的落寞,“孤还没出生的时候,陛下就在外征战了,孤对兄长、小叔,都比对陛下要亲。”他抬起头来,过了一会儿微微笑起来,“可是他们都死了。”声音里不是不难过。
      他那时怀着什么样的感情,至少还能发散出来,所以总显得蛮横,却也算是真性情。到后来熬成了和陛下一模一样的喜怒不形于色,才使秦清明真正感到心痛。
      可这个时候他们毕竟只是第一次见面,刘赫的年纪使得秦清明想起了早逝的二弟秦清和,所以此时也宽容了些。他为了家族父亲,来到万年的宫闱中做了一个不讨喜的人,也没有想到太子与自己一番推心置腹,于是只敛着眉道:“臣尚且年幼之时,家父就因触犯末帝而锒铛入狱,五年间两个兄弟病亡、早夭,殿下的心思,臣明白的。”
      刘赫的眉眼似乎略有触动,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半晌关切地笑道:“我引你想起了伤心事,是我的过错。”他的称谓中没有再用太子自称的“孤”,更显得亲厚。说着又接过旁边内侍递上的木弓,对着秦清明比一比,道,“这话不好,不说这个了——无敝可会射箭?”
      秦清明骑射虽然不如笔头功夫,但是也有锻炼,当下颔首,接过下人递来的弓箭。却见那面刘赫已于马上搭弓,下颌微抬,握弓勾弦一气呵成,下一秒箭矢已入靶心,手却刚刚放下来,弦仍颤动不已。他转头对着秦清明微微一笑,眉梢眼角全是少年的自得。
      秦清明于是合掌而赞道:“‘内正直,外体直,持弓矢审固,然后可以言中,即可以观德矣。’殿下高德,臣自叹不如。”
      刘赫道:“你道我的师父是谁?睿太子马上风华,真可惜无敝没能一见。”
      秦清明于是拱手笑道:“见过殿下,何愁想不到睿太子神勇之姿?”说话间刘赫手下也没闲着,连中了几箭。秦清明几发之后便不再动,从马上下来,只侍立在一旁。
      建业三年的秋风肃杀,二人衣袍被卷起又落下,马上少年弯弓搭箭,举手投足都是上位者的骄傲。
      秦清明站在刘赫的身后,忽然想起若是刘劭没有取胜,若是燮朝仍旧存在,那么像刘赫这般少年英才又该被如何埋没?他想着,微微笑了笑,似乎终于悟到命运的必然。
      恍惚间转眼,远远见了一个灰衣身影踽踽而来,秦清明思绪一转,便知道是郑荷身边的中常侍白粢,便叫了一声:“太子——”等到刘赫转马过来,就上前去拉住辔头。
      白粢走上来见礼:“奴婢见过太子,见过秦公子。”
      秦清明颔首回礼,刘赫则笑道:“阿翁,可是母亲有命吗?”
      白粢回道:“是请殿下和秦公子用膳。”
      刘赫将手中弓递给下人,又看了秦清明一眼,笑道:“知道了。”见他向牛车走去,秦清明赶忙走上前去,在车旁跪伏下身,一旁拿着木凳的小黄门一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秦清明的身子低伏着,双手无意识地抓住面前下裳,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刘赫的一双眼深了深,转头看向白粢,却见后者没看见似的,微微笑着叠手侍立一旁。他于是冷哼一声,真就上前一步踏上秦清明的后背,顺势上了车。然后转头过来,吩咐道:“你和孤一起上来。”
      秦清明站起来时背上还疼着,闻言一怔,却见小黄门已经拿了木凳来,刘赫不耐地探出身来一扯他的手腕,微微用了力。感到他拇指上玉韘硌着自己腕间的骨头,秦清明略有痛意,却还是拱着手道:“回太子,这不合规矩。”
      刘赫的唇倔强地抿起来,扬首对着旁边白粢说道:“阿翁,这不合规矩吗?”
      白粢闻言赶忙道:“太子身份尊贵,同车而行更是无上的荣耀。”说着摆出一幅苦口婆心的样子来对着秦清明道:“秦公子,如此大恩,焉能不受?”
      秦清明闻言噤了声,低声道了“唯”,顺着刘赫毫不放松的手上到车里。车帘垂下,秦清明敛着眉,听着外面车轱辘的声音,看刘赫仍攥着自己的腕子,内心也是忐忑的。
      半晌,他的手劲略松,声音却是沉的:“你还不知道,我最讨厌在我面前虚情假意的人。”秦清明大气不敢出,却听见他又说道,“但我知道,你做这些是为了让白粢看见,好报到我娘娘和陛下那里去——你是想保秦家,证明你秦家绝无二心,心甘情愿做我刘氏脚下之人,对不对?”见秦清明不答,他冷笑一声,“我可以容得你这般算计我一回,反正等他们晓得,也只会教训我一通,倒没有什么损害——你很聪明,但我并不傻。这是他们所希望看到的,也是你希望他们看到的,那让他们看见便是了。我不在乎这些事,但你若是真想要跟在我身边,保你秦氏平安无事,便要知道,我看中的——是你这里,如何对我。”
      他的声音说到最后仿佛耳语,却字字砸在秦清明心间,最后刘赫伸出手在他乱跳的心上一戳,秦清明便要跪下来,却被他一把扯住,于是只好说道:“臣知错。太子饶恕之恩,臣没齿难忘。”
      “叫我子渊。”刘赫的剑眉蹙着,显出倔强又无奈的神色来。

      建业八年,永合公主刘皎的出生,给了太子刘赫与皇后郑荷在来自的刘劭压力之下难能的喘息时间。先时刘赫被劾为铲除异己杀唐钰,刘劭震怒,幽闭太子于东府,几行废立之举。然太子始终不承认有此事,郑氏、叶氏、李氏亦从中斡旋,朝中一时僵持不下。幸而皇后新得公主,刘劭大悦,复恩加,才将事情放到了一边。言太子“虽无实行,然必德行有亏,才至诽谤加身”,削秩二千石以儆效尤,赐死带头滋事的李氏长子李硞,外放先时弹劾太子者十余人,各打一大板之后,此事最终告一段落。
      秦清明牵着刘赫的马缰,心中不免有了担忧。倒是刘赫坐在马上,用足尖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想什么呢?”
      秦清明反应过来,偏着头对他笑道:“我此前从未来过这里。”他们站在京郊骊山半腰,此处可远远见得万年城盘卧于山坳之间,山高云阔,草长莺飞。他忽然想起如今已是仲春,事情过去了小半年,但此刻想起,还会心惊肉跳。刘赫禁足初解,带他来这里散心。皇后心事有了着落,又要照顾公主,所以也从善从流,甚至放了五年来从未出过万年的秦清明出城。
      “等到以后,你还会看到更多地方的,比这还美。”刘赫沉静地笑着。
      秦清明却已经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噤声!”
      刘赫干笑两声,纵眼望去,半晌才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娘娘说的给我选妃的事?”
      秦清明闻言诧异瞥他一眼,见他心情尚佳,也笑了:“好大的面子!你娶妻,我顶多是担忧彩礼钱,其他的高兴还来不及呢!”
      刘赫笑答:“原来如此,那孤就下令,免了孝义伯的彩礼钱!”顿了顿又道,“你与夫人还好?”
      原来秦昀在一年前被封为辽东侯,秦清明也特封了伯爵,由皇后做媒,娶了未央卫尉李慕的嫡女李琬,其母正是郑荷的妹妹郑茗,两人婚后也算得相敬如宾。但如今出了这事,李琬的长兄受牵连被赐死,其它兄弟多遭外放,父亲亦遭警告,所以常常郁郁寡欢,月前又大病一场,此时还没有起得床。秦清明听他提起,沉默半晌。刘赫看出了端倪,抿着唇道:“等到以后,我不会忘记李家的。”
      “子渊,此事兵行险招,若不是陛下尚还信你,后果不堪设想。”往后见众人在刘赫的示意下已经止步,秦清明终于蹙着眉说道。
      刘赫闻言一声冷哼:“信我?他不是信我,只是败给了他自己的疑心罢了。”他说着露出一个没有喜悦的笑来,“他和我都在赌,可是他看不清我,我却晓得他。他对什么人都是先用那一阵吓死人的质问,若是心底有鬼,早就吓得半死了。我偏不承认,他反倒就会怀疑起自己来了。”
      “不管怎么说,此番都不算胜了。”秦清明知道其实唐钰的确是刘赫与李硞等人筹划谋害,但因为刘劭并没有找到证据,刘赫又在与之对峙之时并不承认所为,前者抓不到错处,只有责骂一顿,命其继续思过。秦清明后来想想都觉得后怕,却又摊上了这么一个飞扬跋扈的主,只有无奈一笑。
      “知道啦!”刘赫忍不住笑起来,看着真的心情尚佳,于是秦清明也微微笑了。刘赫却还在马上用足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挨着他的肩臂,又说道:“但是你是不是还正在为另一件事儿担心呢?”
      “什么事?”
      “我且问你,”刘赫弯下腰凑在秦清明头顶,“娘娘想要我娶无敝家中妹妹,这事儿你知不知道?”秦清明闻言一惊——他早就知道皇后有给刘赫婚配的意思。再加上这次的事,更想为他找一个强有力的支持。他早先听说郑荷对曹相的嫡女有所主意,所以此番听刘赫忽然提起自己的妹妹,面上神色像是认真,不由得也愣住了。刘赫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笑一笑:“她多大了?”
      秦清明低下头去,答道:“小妹生于永平……臣万死!”原来他竟一不小心说出了燮朝废帝的年号,刘劭建立大成之后,人们都是直接称末帝、废帝纪年,也不尊末帝谥号。他一回想往事,竟然鬼使神差地说差了嘴,刚想跪下,却已经被刘赫一把扯住,“不妨事,你接着说。”
      秦清明略微松了一口气:“唯,小妹生于废帝四年。如今应有十三岁。”
      刘赫微微笑着:“还未及笄吧?——你很喜爱她么?”
      秦清明略一迟疑:“家父嫡子四人,明却只有一个妹妹,自然要多亲厚些。”末了顿了顿,无不遗憾道,“不过离开的时候,她还只八岁,如今大约也不大认识我了。”
      刘赫深以为然地颔首:“我见到皎皎,也是宝贝得不得了,我知道你该有多疼爱她。”他微笑着说道,“所以,无敝,我已经和娘娘说过,我不会娶她的。”他的目光邃远,带着少年的清澈,却也有不属于少年的老成,面上还是笑着,却一扯马缰,走到山路边上,指向山下的万年城,又或者说是东西二宫,对秦清明说:“你看,未央宫的城墙多高啊——又有谁进了那里,还能出的来呢?”
      秦清明一时愣住,看见马上少年神身披万丈霞光,面上却饱含落寞,他的心忽然疼痛不已。在他的凝视中,刘赫转过脸来,薄唇颜色微白,像是被紧紧抿住,剑眉含怨,朗目闪亮若含星。
      他对秦清明笑着,轻声道:“那座城里,偏偏砖瓦都渗透着猜忌与嫌疑,朵朵琼瑶都满含着血泪与辛酸,这不是世人所言的金碧之地,不是黔首所以为的逍遥之所,这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与其一辈子被耗在这里,倒不如放她们出去吧——你我已经被困在这里了,别让她们也这样。有你在,日后可让她与一个真心喜爱的人在一起——实在没有,就嫁到家境殷实,但官阶不如你高的人家中,如此便没人敢欺辱她。”他顿了顿,“世上有多少人真心爱慕的人也真心爱慕着自己呢?不过‘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沉沉看着秦清明同样如玉的面容,笑了笑又道,“无敝,早先我想着有兄长一直陪在身边,但终究没有实现。但如今,有你在身边,我就很满足了。”
      二人对视良久,秦清明郑重地一揖,又上前跪下,以额触地:“臣秦清明,叩谢太子大恩。”等到刘赫跳下马来将他扶起,二人的手交握着,他又低声说道:“子渊,我会一直在。”他看进这个看似坚韧跳脱,实则敏感脆弱的少年眼中,承诺:“碧落黄泉,明一直都在。”
      刘赫也笑着,错首轻声道:“我们未必会输。”他拉着秦清明走到路边,与他一起对着这表里山河,认真地说道:“无敝,再过十年、二十年,总有机会,我们还会一起踏遍这江山,打马放歌。”他眼中有涩意,却一直坚持睁着,直到这山河渐渐模糊于滴水之中,修长的睫毛似乎撑不住那样的重量。
      二人的话随风散在空中,像是从未说过。
      刘赫就在这样明媚的山河照耀下,泪流满面。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现在看起来满是FLAG的章节
    对妹妹的爱护无人能全,刘皎中毒而亡,秦清商仍旧嫁入宫中
    他们的梦想夭折在那样的高墙里,生命也随着众鸟飞尽而逝
    刘赫一生都在追求使自己温暖的故梦,可是它们如虚幻一触即破
    唯有秦清明信守了自己的承诺,他真的追随刘赫到了碧落黄泉
    我有时候也在思考,就算刘晟去世,如果刘赫继位也未尝不可,可是哪里有什么“如果”。
    刘赫与秦清明的故事到此勾勒已经大致丰满,希望大家阅读愉快~
    210530 初稿
    210819 一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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