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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五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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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比预计的来的迟了些,末将还以为您出了什么事。”他的半边脸都被大火灼伤,整张脸都有些僵硬,想要扯出一抹笑,似乎都不能够,只能做出一副强笑的模样,“侯爷成亲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他努力想要自己温和些,却不能够。
他松懈了肩膀,靠在椅背上,“排山叔何必取笑我。都坐吧。”
“老侯爷和郡主若是见了,会放心的。”他说道,“只是,不知,末将能不能见见侯夫人。”
“晚些吧。”
“应该的,应该的。侯爷如今也越发会照顾人了。”他顿了顿,“我听宁毅和秦风说,路上有人跟着?查清楚是谁了吗?”
“还能是谁,不过就是那些人罢了!”他不在意,“蓟州那边可有什么事?”
排山叔看了眼那个伙计,他立刻开口,“田奎是中毒昏迷了,看样子似乎已经有两个月了。对外宣称只是生病。”
“什么毒?”
“不太清楚。”那伙计拧了拧眉,眉宇间带着些许的焦灼,“田家瞒得紧,自从田奎昏迷,田家后院就如同铜墙铁壁一般,难得进!”
他又想了想,“田奎有三子,三子有三母。长子田晋舟是原配所出,次子田展舟是继室所出,三子田禹舟是现任夫人刘氏所出。据说,刘氏是继室夫人的贴身丫鬟,继室夫人离世,她就被扶正了。”
“田奎的态度呢?”
“都无偏颇,但是,”他顿了顿,“据卑职观察,他对长子,有些怜惜。”
“哦?”他挑了挑眉,食指微曲在桌上狠狠敲了一下。
“田奎的原配夫人陪着田奎发家,后来若羌叛乱,又为田奎而死。您也知道,蓟州一带,族群颇多,为保蓟州安宁,娶了当地豪族之女为妻。此人自大自负,却也重情。由于继室娘家势力大,长子又无人依傍,也只能冷落他。”
“所以田晋舟行事就有些温吞,踌躇不前。而次子田晋舟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也不将长子放在眼里,而幼子,由于其母是继室的陪房,一直依附其而生,过得也好。不过,”他眯着眼,“这个女人不简单,惯会伏小做低。田奎一昏迷,她就封锁了整个田家。行事之雷厉风行,让人心惊!”
苏慕寒一直半阖着眼,食指轻轻敲击桌面,直到他说完,他才睁开眼,“去查查这个刘氏。反应如此迅速,一改常态,背后一定有人,好好查查。”
“若羌那边如何了?”
“若羌摄政王木原把控朝政,若羌王就是个傀儡。可是若羌王长女雾凝公主和太子木怀,一心想要夺权,笼络了不少朝臣,或可利用。”排山叔道,“不过,他们毕竟年幼,只怕不是木原的对手。”
“那就助他们一臂之力好了。另外,也别让这对姐弟太过亲厚。”他点了点额角,“我记得,若羌是有王女的,与王太子一样,都可继承王位。”他撑着额头,轻笑一声,“患难姐弟,可若是,安定了呢?”
“末将明白了。”
“田奎私铸兵器、开采私矿、私铸钱币这些罪证收集得如何了?”
“你放心,已经足够扳倒他了。”
他点了点头,“就这样吧,散了。”他站起身,“我从京中带了好酒,待会给兄弟们分了吧,只是——”
“不可贪杯!”那些年轻男子接道。
苏慕寒噎了一下,“记得就好。”然后施施然离开了。
阿汐醒来后,只看见身旁的两位嬷嬷和绮梅,不由得瘪了瘪嘴,不太开心,怏怏地翻了个身。
绮梅如今已为人妇,早就将一头秀发盘了起来,她含笑,坐到床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侯爷出去给您买糖葫芦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阿汐耳朵动了动,偷偷转过身,“真的吗?”
“当然。”她端起一旁还在冒气的粥,“这也是侯爷吩咐厨房做的,先垫一垫,然后再吃糖葫芦好不好?”
她点了点头,坐了起来。
绮梅瞬间松了口气,回头看了眼两位嬷嬷,而两位嬷嬷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们日日陪在身边,都比不上侯爷。”王嬷嬷叹了一声,“一刻没见着,就不开心了。”
“那不一样。”阿汐急急忙忙咽了一口粥。
“好,不一样,不一样。”
“吱呀”一声,门开了,苏慕寒一身玄色,手里握着两个红透了的糖葫芦,似乎有些违和,而本人丝毫没有察觉,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绮梅立刻将碗放下,三人一窝蜂离开了。
“糖葫芦!”阿汐伸手去拿,苏慕寒略微躲开。
他点了点一旁的碗,“自己吃,吃完了,我给你。”
她瞅了瞅一旁清淡无味的白粥,又看了看他手里诱人的糖葫芦,嘴里津液翻滚,只好默默抱起碗,仰头大喝。直到见了底,她才献宝一样递到他面前。
苏慕寒满意地点了点头,坐到她身边,将其中一支糖葫芦递给她,而他将另一支塞进嘴里。
引来了阿汐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眼神,他在如此眼神下,安然自若地咽下第一个糖葫芦,“怎么了?”
“你不是不喜欢甜的和酸的嘛。”她指了指裹着糖衣的山楂,五官皱在一起,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还好吧?”
苏慕寒淡淡扫了她一眼,凑到她面前,得意地吃了第二个,“反正不给你吃。”
阿汐呆呆地看着他,半张着一张嘴,整个人似乎被冻在了原地,举着糖葫芦,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许久,她皱了皱鼻子,瘪了瘪嘴,“我也没有说要吃呀,喏,你喜欢,就都给你了。”她将手里的那个糖葫芦塞给他,“吃吧。”然后端坐,认真地欣赏苏慕寒的神情。
他半含着山楂,不上不下地噎在喉间,机械地嚼了两口咽了进去,“做什么这么乖巧?”
“难得你喜欢,当然给你吃呀。”她拉着苏慕寒的衣角,“我们要在这儿呆多久?”
“七八日吧。”
“这里是不是晋阳侯的?”她四处打量周围的环境,“我听见你和秦风说话了。”
他按着她的脑袋,“精神这么好,还能偷听?”
阿汐请哼了一声,“谁偷听了。是你们在我的耳边,像这样,”她凑到苏慕寒的耳边,“就像这样说话的。我怎么可能听不见,我又不是聋子。”她撇了撇嘴,很是不满。
苏慕寒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手里的糖葫芦,随手将木签扔了,反手将她勾到怀里,贴在她的侧脸处,“阿汐,待会儿跟我去见一位长辈吧。”
“长辈?谁呀?”
“是爹生前的副将,爹走后,他就一直呆在这儿了。”
阿汐一听有些踌躇紧张,“他会,喜欢我吗?”
“当然。”他将阿汐抱坐在腿上,抵着她的脑门,“我的阿汐,谁会不喜欢?”
“那你喜欢吗?”
他压低了声音,“喜欢,很喜欢,非常喜欢。”
“我也是。”阿汐抱着他,紧紧箍着他的脖子,“最喜欢阿慕了。”
苏慕寒拍了拍她的后背,“就会说好听话。”
阿汐不依地扭了扭身子,“阿清姐姐说,蓟州很危险,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就算差事办砸了也无所谓——”
苏慕寒捏着她的鼻子,打断了她的话,“能不能盼我点好?”
“能!”她咯咯直笑,拨开了苏慕寒的手,“阿慕最厉害了。”
“侯爷,用晚膳了。”秦风在门外喊道。
“知道了。”他应了一声,“穿鞋,我们去见见他们。”说着就拎起阿汐的鞋替她穿上。
阿汐牵着她的手蹦蹦跳跳跟在苏慕寒身边,依旧是转动那个花瓶,门应声而开,阿汐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黑洞洞的里面,又瞧了瞧苏慕寒,问道:“我们从这儿走吗?”
“嗯。”他拉紧了阿汐的手,带她走进去。
“他们一直都在跟着我们,秦风和宁毅有没有甩开他们?”
苏慕寒低头看了她一眼,“你可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啊。”阿汐吐了吐舌头,听他继续说,“已经甩开了,放心吧。我们在这儿呆上几日,也等你缓一缓,我们再上路。”
阿汐的脸似火灼烧一般,她不太好意思,低下了头,“我,我只是,我没事的!”她抬起头,眼神坚定。
苏慕寒心一软,蹲了下来,摸着她的头发,“是我思虑不周,早该料到旅途劳累,不该如此着急的。”他又摸了摸她依旧精神不振的脸,“这几日你好好歇歇,我们以后慢点走就行。蓟州,暂时不会出问题的,没事!”他撩了撩阿汐鬓边的碎发。
她悄悄松了口气,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乱跑的。”她煞有其事地保证道,“也不会给你添麻烦!”
“我知道,阿汐最乖了。”他微微用力将她抱了起来,继续往里走。
他已经许久不曾这样抱着她了,此刻,阿汐有些惊讶,却也不出声,乖乖巧巧地窝在他的怀里。
苏慕寒却有些纳闷,“今日怎么这么乖巧?”他想要低头去看她,却被她伸手挡住,整张脸埋进他的颈窝,他心思微动,“我还是喜欢更闹腾一点的阿汐。”
阿汐倏地抬起头,黑白分明的双眼,闪着微光,嘴角微翘,整个人都神采飞扬起来了。
“我的阿汐聪明伶俐,举止进退有度,没人会不喜欢的。”
她嘴角弧度越来越大,一双眼睛也弯成了月牙。
“第一次见你如此模样,这么紧张?”
阿汐紧紧攥着胸前的衣裳,掌心早已濡湿,她猛地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很少听见你说起长辈,除了姨父和姨母。你既然称长辈,那这位长辈一定很重要。再说了,”她咽了咽口水,舔了舔嘴唇,“他还是爹爹的副将,应该是一位很威武的将军吧!”
“威武不敢当啊!”苍老的声音蕴含着笑意,排山叔负手立在他们身后。僵硬的脸,硬生生扯出一点点的柔软。
阿汐一惊,立刻回头,顶着那双苍老但不浑浊的眼睛许久。
“见过侯夫人。”
阿汐连忙拍了拍苏慕寒,让他将她放下,然后立刻回礼,“见过——”她一愣,连忙扯了扯苏慕寒的袖子,一脸焦灼。
他失笑,“这位是排山叔,曾经是爹身边的副将。”
“见过排山叔。”
排山叔应了一声,“我该谢你照顾这个孩子。”
阿汐抬头看了眼苏慕寒,道:“他更照顾我。”
排山摸着胡子,哈哈大笑,“早就听秦风和宁毅说夫人颇为维护侯爷,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他顿了顿,“此行辛苦,你们要照顾好自己,若是有什么问题,要尽快与我们传讯。”
他从袖中掏出一块半月形玉珏,递给阿汐,“这个,就交给夫人吧。”
阿汐望向苏慕寒,他点了点头,收下了,“多谢。”
“这枚玉珏原本就是候府历代侯夫人所掌管,我不过是代为保管几年罢了。如今物归原主,我就安心了。”他按了按苏慕寒的肩膀,“看着你成家,更安心,不过,”他扫了眼身量矮小、满脸稚嫩的阿汐,一时间难以开口,话锋一转,“顺其自然,顺其自然!”
然后在阿汐迷茫的眼神中,硬生生转了话题,“吃饭,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