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这是一本穿书》坡下撵驴

48、第47章

　　慕云栖没想到自己会死。

　　这一切发生得太猝不及防，以至于当他感觉到身体的温度随着血液的流失渐渐变得冰冷的时候，大脑还是一片混沌。

　　伤口处传来一阵一阵刺痛，慕云栖伸手捂着伤口，不分明地感觉着喷涌着的液体，连五指也越来越力不从心。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能感觉到一只手合在了他的手上。

　　那只手在微微发抖。

　　接着他似乎感觉到沈云辞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慕云栖觉得自己一向挺坚强的，可是这会儿没来由地就坚持不住了：“师兄，我……”

　　我好疼啊。

　　可是他能感觉到师兄比自己还要手足无措。沈云辞的手臂围得越来越紧，按在伤口上的手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忍住了卡在嘴边的话，自己绝不能就这么死了。

　　三生骨。

　　慕云栖猛然记起。

　　他没有看过这段剧情，但是也能根据设定猜到作者的意图。他不禁想到，挂神会不会也在这段剧情中挂了一次？

　　如果真是这样……既然挂神能够凭借金手指在这个世界中继续走下去，那自己应该也会凭借三生骨复活！

　　于是他咬牙抬起另一只手，回握住了沈云辞。

　　“师兄……”他拼尽全力地吐出这几个字，“我身上有……三生骨，不会，不会死的……你等我，回来。”

　　沈云辞的回答和反应他已经无从得知，或许是雪地的冰冷渐渐侵袭上身，慕云栖感觉视觉听觉，甚至是触觉都变得不太分明起来。他的大脑似乎不十分清醒了，麻木地想着自己或许不应该一屁股坐在雪地里。

　　可是师兄……自己死了的话师兄会怎么样？

　　一滴水滴在了他右侧的脸颊上。

　　只有这点触觉莫名地分明。

　　师兄，别哭啊。

　　慕云栖迷迷糊糊地想。

　　……

　　慕云栖感觉到自己在失去意识之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方才从朦朦胧胧的感觉中脱出，恢复了清明。

　　果然活过来了。

　　只是意识虽然清醒了过来，身体却好像没能跟上，缓了几分钟，慕云栖才感到自己从末梢开始逐渐开始回复对身体的支配。

　　不知在那之后过了多久，自己又身在何处。

　　师兄……大师兄和三师兄呢？是不是在身边？

　　感觉刚一回来，他就睁开眼睛急不可耐地寻找着，看着眼前的地面时，怔愣了一瞬。

　　他明明记得自己倒下的时候四周是冰天雪地，可是现在眼前的却是丛生的野草，野草中间还有……红砖铺成的一条小道。

　　他一边从地上爬起，一边暗自疑惑。

　　怎么可能？

　　自己躺了多少年？

　　不对……问题是自己为什么会躺在地上！

　　师兄绝不可能把自己丢下！

　　他低头，伸手向自己身上的伤处摸了摸。

　　连衣服都完好无损……等等！

　　为什么自己穿着校服！？

　　他张皇地起身四顾，四周的景象中带着一丝诡异的熟悉，唤醒了几近尘封的记忆——这里分明是已经阔别了五年的校园！

　　甚至于地上还有几滴看起来刚刚凝固的血液。

　　他又记起来了什么，伸手向自己的后脑勺摸去，没有疼痛的感觉，也没摸到伤口，只有头发上粘着一些干掉的血。

　　慕云栖心内已经猜到了答案，他在那边死了之后，又重新回到了现实中。他拿出手机看看时间，而且回到了他刚刚被一砖头拍晕的时候。

　　远处隐隐响起了上课铃。

　　这声音分外熟悉，可是慕云栖听到，却一时不知该是哭还是笑。当初他那么想回到这里，却不知该如何是好。而现在他早就已经放弃回来了，却偏偏又回到了这里。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路过的老师指着他问他怎么不去上课，才木然地向记忆中教室的方向走去。

　　虽然上课铃已经响过，慕云栖还是先找了个洗手间把后脑勺上的血迹处理干净，然后才顶着一头湿发去教室。幸好老师只当他是偶尔睡过了头，摆摆手放他进来了。

　　慕云栖扫了一眼教室，好不容易找到那个没人的位置，确定那是自己的桌子以后，缓缓走过去。

　　熟悉的人，熟悉的位置，好似他从未离开过。

　　他甚至开始怀疑那五年间的日夜会不会只是一场梦。

　　可是他想不明白。

　　如果是一场梦，为什么会那么真实？为什么做了那么长的梦，醒来却发现时间只过去了几分钟？为什么自己后脑勺上的伤口会愈合？

　　到底为什么！？

　　……是自己疯了吗？还是脑子被拍坏了？

　　老师提着声音在黑板上不知讲了一道什么题，身旁的同学们低头奋笔疾书起来，慕云栖也机械地准备要去写点什么。

　　可是就在笔尖落在白纸上的一瞬，他突然停住了运笔，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右手。

　　那是握毛笔的姿势。

　　是自己五年来的习惯。

　　他还记得自己写毛笔字从原本的不适应到后来的熟练，写的字也从谁也看不懂的鬼画符变得整齐端方。

　　他记得一个又一个的夜晚，沈云辞就在身边盯着他练字，不时还替他揩去脸上沾的墨汁。

　　他还记得被三师兄罚抄书的那个夜晚，自己险些被这怎么也操纵不了的笔杆子急死。

　　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慕云栖换回原本的握笔姿势，照葫芦画瓢地记下老师在黑板上写的字母和数字，内心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他突然觉得，这一切仿佛就是一场天大的玩笑。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在书中，自己从来决定不了去留。五年前自己被突兀地扔到一块陌生的土地上，而在好不容易扎根以后却又被连根拔起。

　　或许是因为在外面浪费了十几分钟，这一节课过得似乎尤其快。

　　下课铃响过，老师一如既往地拖了几分钟后终于走开。

　　慕云栖把脸埋在桌子上，看起来像是在睡觉。

　　他记得自己走的匆忙，并没有把《绝世仙尊》背在身上。不过课间同学们见缝插针的热烈的讨论，也足够让他了解不少剧情。

　　说来可笑，从他们口中随口吐露出的谈资，正是自己关心之人的命运。

　　而他一如往来的身不由己，明明不希望那些事情发生，却只有无能为力。

　　……

　　木然地度过了半天时间，慕云栖回到了阔别五年的家。

　　晚自习九点半结束，等他回去的时候就已经接近十点十点。阿姨和弟弟都已经休息，只有父亲还在看书，见他回来，把目光从书上移开冲他点了点头：“回来了。”

　　“嗯。”慕云栖点点头。

　　父亲也点点头：“收拾的时候声音小点，怀瑜明天考试。”

　　慕怀瑜是慕云栖的弟弟，慕云栖记起，明天好像是他小升初考试。

　　“……嗯。”慕云栖点点头。

　　两人谁也不再说话。

　　这本来也是他们之间的日常。何况慕云栖才刚回来，五年的空白，让他面对父亲更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仔细回想，似乎他们每天的对话也就只有“回来了”“嗯”“早点休息”这几句。

　　慕云栖本来还想跟好久不见的父亲说点什么，犹豫了一阵，见父亲的心思已经回到了书上，还是转身进了房间。

　　他拿起了书架上的那本《绝世仙尊》，这本书洋洋洒洒地写了近百万字，即使一目十行想要全部看完也需要很长时间。

　　幸而明天是周六，稍微熬点夜也不打紧。

　　慕云栖打开了书，他从同学们耳中已经听得了不少信息，但是还是不如自己亲眼看看。

　　他直接翻到了标题为《醪糟君》的那一章。

　　只是越看下去，越觉得心惊。

　　原文中易绾喜欢上的是挂神，所以她在从正灵宗逃出来之后，第一个想到的是来天归门找慕云栖。慕云栖恰巧与华云笺一并下山，偶遇了易绾。易绾没有告诉慕云栖她为什么离家出走，慕云栖便只当她是任性，为了安全考虑要将她送回。

　　回去的路上两人遭到了吴醴的袭击，易绾不慎被吴醴抓走。好在吴醴对她这么个灵力尽失之人并无兴趣，传信让正灵宗带慕云栖来换。

　　慕云栖原本也有意来救易绾，恰和来要人的容星移遇上，两伙人前去搭救易绾。慕云栖前去交换出易绾，而后反击，成功捉住了醪糟君，将其带到其他人面前，要求正灵宗把醪糟君带回去审判。可是没想到的是，醪糟君却暗中摆脱了束缚，从背后捅了慕云栖一刀。

　　位置正是心脏。

　　这与他所经历的既相同又不同。

　　书中杀了慕云栖的是吴醴，可是在他的经历中，吴醴明明已经被容星移杀了。

　　吴醴明明已经死透了啊！

　　可是为什么自己还是会死？

　　难道这就怎么也避不开了吗？

　　无论他们做什么还是会殊途同归，最后回到剧情线上吗？

　　慕云栖的心凉了一半。

　　他又不禁想到了容星移，当时满腹疑惑未曾细想，可是现在他的古怪行为在脑海中一点点地串联起来。从最开始奉劝他们不要插手，到兜转着想甩开他们，再到干脆地杀了醪糟君，最后是杀了吴醴之后不再那么警惕的神情。

　　容星移知道剧情，并且在想方设法地避开这段剧情。

　　可是容星移失败了。

　　卢见锋。

　　他大概也没有预料到这一变数，没有想到慕云栖会死在原本根本没有在这段剧情中出现的人手里。

　　慕云栖深吸了一口气，既然诸事已定，那就这样吧。

　　他更在乎的，是接下来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