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特快》青衫尺素

2、第二章

　　今天郁思铭的心情很好，因为大衣空空的口袋里第一次装了一张面值两千元的支票——专业摄影师的才华又一次被杂志社赏识了。
　　小郁拍拍支票，在心中盘算：做什么呢？先保养我的威姿，加个油；再吃一顿全聚德烤鸭；再买一本50年珍藏版黑白影集，剩下的钱攒着还房贷，买高清可辨析镜头还有……”
　　她想起《华灯特快》没看完。
　　“再去看场电影。”

　　电影院的人很少，排队的不过三四个。小郁站在队伍的最后，打量着前面那个人：米色衬衫配灰色运动裤，用专业摄影师郁思铭的眼光来看，还是不错的……就是发型土了点。
　　啊，是摄影师，不是化妆师！
　　小郁砸砸脑袋，听得前面的人说：“请给我一张五排左向右第六个位置的票，谢谢。”
　　小郁像被石化了——做我旁边……
　　“对不起，票已售完。”哦，怪不得人这么少。
　　一颗心回到肚子里。
　　紧接着，又悬了起来。
　　“你…你…你？！”见到前面那个人转过身来，小郁指着他的脸，只会说一个字。
　　“是你！”前面的人笑着问，“你的过敏好了吗？”
　　小郁见他神情自然，立刻收回那张惊到五官都扭曲了的脸，笑着回答，“不闻烟味马上好。”
　　接着，开始浮想联翩。
　　“唉，真可惜，又没看成电影。”
　　唉，真可惜，电影票又没买成。
　　“剩下应该来看电影的时间干什么呢？”
　　剩下应该买票的钱怎么花呢？
　　“只好回家煲汤了。”
　　只好……有了！
　　小郁笑眯眯地拉住那个人：“我上次插队了，你还在电影院里——那个人是你吧——帮我的忙。现在想想怪不好意思，干脆我请你吃东西？”
　　“这，不好吧？”
　　“没关系没关系，全当我赔礼道歉。”说到这里，她咽下后半句，反正没有事情干。

　　电影院旁的拉面馆里，小郁抱着大碗喝得很爽。
　　对面的男生脸上溢满了笑。他问小郁：“你喜欢吃拉面？”
　　“恩，”小郁点头，接着惭愧地说，“对不起，只能请你吃这个。”
　　“没事，很不错。”男生夹起一根面条。在筷子上绕着弯，“你叫什么名字？”
　　“郁思铭——我是个摄影师——扛镜头的。”
　　总觉得说自己是摄影师，太……嗯……
　　“你呢？”转移话题。
　　“韩启洋，我是那画笔的。”
　　“是画家啊！”小郁很高兴——总觉得画家和摄影师很有缘。
　　“不全是，要不然那天就不会去广告公司应聘，又不会去看电影……”
　　“怪不得那天穿西服。”
　　“嗯。”
　　“那聘上了吗？”
　　启洋苦笑着反问，“我没有任何背景，穷画家一个，你觉得呢？”
　　小郁摇摇头：“那肯定是悬了。”
　　启洋叹了口气。
　　小郁拍拍他的肩膀：“其实当自由职业者挺艺术的。像我，来了灵感就拍几张照片寄给杂志社，赚点生活费。觉得拍得不错再送去参赛。”
　　启洋抬起头：“谢谢。我倒是没怎么失落。说起职业，我在街心喷泉那里有一块地方，每天在那里给人画画，饭钱就这样挣出来了。有的画去参赛会获奖，会给一些奖金，那时候就在家休息几天，或者出去写生。”
　　“那样的生活很浪漫吧？”
　　“才不是。我曾希望有一份稳定的职业，那样就可以更安心地画画。但总是事与愿违。我这样不合时宜……还是穷一点好。”
　　“我也是这么想，所以至今都没用高级镜头……”
　　启洋看看手表：“呀，三点了，我得开工了。”
　　“自由职业也守时？”
　　“这叫信誉。”启洋站起身，伸出手，“谢谢你的拉面，郁小姐，再会。”
　　小郁看着伸过来的手迟疑了几秒——只有几秒，也伸过手去，说：“再会。”看着启洋的背影，她自言自语，“真不像空想派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