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沉香》Dark Cat

2、二、千年守望

　　首先留下一个用木偶打底的神识分|身装装样子顺便赶稿，然后对自己的身体设定进行调整，彻底在外观上变成一个男性，装备好夜间远行的家伙什，再把腰间的剑变回长（木仓）背在背上，向西北疾驰。
　　只消须臾，罗辰便来到一处高原。
　　数个统一身穿黑色主调、银灰装饰的劲装，动作整齐划一的人，已在原地等她。
　　“‘庚午三号’如何了？”
　　“亩产已经达到一千斤了。”
　　“很好！‘祁连雪’呢？”
　　“个体均重过一石了。”
　　……
　　作物丰收、牲畜丰产的消息让罗辰通体舒爽，又指导了一些接下来的处理措施，并布置了新的任务。然后她带人四处——以百里为单位计算——巡视一番，顺手处理了一堆小孩走失、孕妇难产、老人突发心脏病、野妖怪下山闹事之类的紧急情况，被热情的父老乡亲们塞了一大堆金钱珠宝土特产，她酌情退回一些、布施一些、留了几样有趣的小玩意儿后，便又出发了，留下身后一群人对“明灯真人”和“明灯协会”交口称赞。

　　罗辰一边赶路，一边散掉自己的道士髻，幻化出一对通体莹润漆黑、表层与尖端略带血红的小龙角，又把一头长发捆成一个高马尾；身材略微缩水，服装变成黑配深红、带有前世风格的修身劲装，总之以当下的“正派眼光”来看就是很离经叛道的那种；接着将长（木仓）施法收起来，换出一对形似开口银镯的物件戴在双手手腕上；然后，她放开对自己体貌特征的控制，使之完全恢复到“待她成长到这个年龄段应有的模样”——五官被微调，看起来比少阳派的“罗辰”更英气了一点，但与先前在西北种田的，纯男性形态的“明灯真人”状态相比倒还是更柔和的；最后变出来个妖里妖气的深红色眼线，和黑黢黢的下眼圈。
　　经过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她到达一处位于东海的群岛。该群岛由呈北斗七星状排列的七座主岛以及若干小岛、岛礁组成，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法阵。主岛岛屿面积都很大，且生态环境各异，几乎囊括了大陆上各种类型的环境，可谓自成一方洞天；然而因为地处偏远海域，又被千年累积下层层叠叠的法宝、法阵和结界笼罩，早已不存在于绝大多数陆地人类居民的认知范围内。
　　而她毫无阻碍地穿过了所有防护层，降落在位于中央的玉衡岛的最高峰星云台，深吸一口气大喊：
　　“桃源乡的朋友们——今天你们好吗——！”

　　“是岛主！岛主好汪！”“我们可好了喵！大王你好呐！”“核桃老大今天也很可爱嗷！”“笨蛋，要叫‘核桃老板’！”……
　　此起彼伏的吱哇乱叫声响彻夜空。

　　是的，这片海岛，这个桃源，是罗辰在这千年间，借助当地已有的海底地貌，一点一点填海造陆做出来的。

　　“有没有需要搭班车出岛的朋友哇？我先四处看看，一个时辰后大家来山顶集合！”
　　又是一阵嘈杂的反馈声：“有哇有哇！”“你个啾……鲛人，自己游过去，啾不要添乱了！”“我也要——”“我记得你不是金翅鸟吗？自己飞！”“可是我不认路啊！我要是认路我累死累活地修炼做什么，还不是因为修成人形就可以问路蹭车了！”“大王，今天的班车到不到莲韵港啊？俺想去采点水晶。”……

　　罗辰在岛上停留了一个时辰，待将琐事打理好，法宝、法阵和结界也都在日常循环自然能量之余，吸收了不少她散发出去的法力后，飞上玉衡岛最高峰，拉开一个由细密的陨铁合金锁链网做骨、海龙毛发、金翅鸟羽以及用灵力种出的棉花混合编织做皮，以矿物颜料为主的自然颜料绘就的长长“画卷”，悬浮于空中。
　　“‘列车’即将开动，请志愿者和乘客尽快各就各位——”
　　身上挂着“志愿者”标志牌的“人”们首先登上画卷，每隔一段距离盘腿坐下一个，画卷立刻由一副闲散漂浮的模样改为紧绷的状态，画卷四周隐隐的一圈圈法阵光华流转，透露出一份固若金汤的气息。其余乘客们也分散开坐下，保证让自己身处画卷周围流动的光所形成的长圆筒以内。
　　最后，罗辰坐到最前面，开动法宝·云霄画卷。
　　这画毯的骨里还融入了她本体的指甲和鳞片，皮里混入了她本体的毛发，绘画颜料中甚至还含有她的一点血液。虽然因为本体实在太小所以混合量极少，但也足以令这种本应算是“旁门左道”的妖族法器直接三级跳晋升为神器了。也因为这些，自云霄画卷诞生至今的二百多年里，眼红的生物很多，但成功仿制的没有——倒也不是没人试过抢，但是一来知道这法宝的多是妖族但妖族普遍式微要么需要仰仗要么真心仰慕她，二来名门正派虽然也知道一些但明面上自恃高妖一等不屑于跟妖族争夺，三来……那些动心思的，不论是人是妖，是真的打不过。
　　“要不是‘她’这一世投生在了少阳派，而点睛谷现如今的校风又烂得不行，我还真想再去点睛谷待几年嘞。”
　　些许遗憾在罗辰心里一闪而过，转瞬间她已经把精力集中在了驾驶上。笔直的画毯缓缓升空，向着大陆的方向迅速加速，配合着画毯本身流动的画面和法阵的曲光效果，完全隐没在夜空之中。
　　虽然在这千年间，民间的顽固守旧思想已经被明灯协会一点点撬动了，但在人间把持着“神仙、妖魔”等修行类信息的各大小修仙门派内，由于修仙者寿命普遍较长、人员流动更替缓慢，还是会遵守“古法”排斥妖族；因此主要与凡人打交道的明灯协会成员便大部分都是人类修士，而在大陆各地、包括明灯协会旗下产业打工、经商的桃源乡妖怪们则基本需要长期伪装成人类，就连罗辰本人也假装“明灯真人”和“核桃老板”是长期合作的两个不同的人。
　　其实两边组织内都有少部分成员彼此知道这是人族和妖族在合作，民间也一直有传说明灯协会是个接纳妖怪的组织，甚至近几百年间混血的小孩也多了起来，但所有人都只当它是个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罗辰觉得，在自己和自己的同志们切实地冲破这由天道加诸现世、导致人类社会思想和生产力水平长期停滞在封|建社会阶段的无形阻力前，总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开着开着，罗辰打了个哈欠。一个脸色苍白、看起来三十上下的男人见状走到她身后说道：
　　“老大，之前你提过想再招几个人手的事，我有一个提名人选。”
　　“谁啊？”
　　“离泽宫副宫主——虽说很遗憾是离泽宫的金翅鸟，但也是个本事过硬的青年才俊，如若将他挖角过来——”

　　一只手忽然拍在青年的肩头，随后一个长着狼耳朵、狼尾巴的银发美貌青年凑上前：
　　“辽辽啊，二百年来往老大这里塞过多少男|男|女|女，哪怕成过一个吗？你这小鸟还不死心，做媒做上头了？”
　　“这次不一样！他可是我寻找了很久的人才，工作能力出色又不耽于情|爱，甚至从未有过风言风语，这在以‘肆意妄为’为风气的妖族里是多么难能可贵啊！老大不是一直都在搜罗这样的人才吗？”
　　另一边又突然窜出一俊秀青年男子：“噫！离泽宫能有什么好鸟，而且咱们这里的金翅鸟已经够多了！”
　　“光羽，你是阻拦父母续弦改嫁的小酸孩吗？”
　　“穆天辽！你还说你不是在保媒拉纤！”
　　“我这是比喻！比喻懂不懂！”
　　“你就是说漏嘴了！”

　　“好了别吵了。”罗辰扭头笑了笑：“天辽，你还是年轻呐，年轻到完全不知道千年以前，这副宫主是干什么的了。”
　　“呃……是干什么的？等等他有一千岁吗？”
　　“准确地说，是他的前世，元朗。”
　　“元朗……等等，不会是当初修罗王身边那个？！” 现场年龄最大者，狼耳朵青年——琅涯眯着眼想了想，忽然一震。
　　“没错就是那个元朗——哎你说，这人为了搞事而转世，居然也不整个容意思意思隐瞒一下——总之他以前是修罗王麾下高管，曾冲杀在进攻天界的第一|线；现在更是那个妖怪恐|怖|组织‘天墟堂’的高管。天辽，你还记得桃源乡的宣|传语吗？”
　　“嗯……‘为普天之下所有没惹过事也不想惹事的人外，提供一处清静乐土。’”
　　琅涯翻了个白眼，接话说：“所以就他这个履历，‘政|审’都过不了咯。”
　　“不过，话说，老大你是怎么知道他是那个元朗，也是天墟堂高层的事的呢？”
　　“虽然他一直戴着面具，几个不同身份下衣着也不一样，但言行体态小习惯一点都没改动，这不被认出来才怪呢，光抓拍的‘留影’都能指证了。不过我留着他们这组织还有用，万一天界哪天看咱们凡界不顺眼了，就把他们推上去先顶一会儿哈哈哈。”

　　罗辰目送鸟娃儿们脚步飘忽地去了后座，伸了伸懒腰，靠在变成了大型狼身的琅涯肚子上。
　　真是平淡又美好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写着写着发现，女主就特么是个不那么疯的柏麟2.0……【扶额.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