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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在京都 ...

  •   “所以,你就被丢在那个国中生身边保护他,藤宫自己一个人去找那个诅咒师了?”禅院真希托着下巴,有点无语地说,“就算是见习,你也得在旁边吧。而且你们当初不是说让你练手吗?”

      “嘛,毕竟那个咒灵很特殊,我们有需要保护的对象,而且我在那里守着也祓除了三只。”乙骨忧太解释了一下,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自己在桌面上合拢的双手,“而且……”

      “而且?”禅院真希下意识追问。

      “啊,不,没什么。”乙骨忧太笑着否认了。

      “哈啊?”禅院真希斜着瞟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前方,也能猜到应该是有些不方便别人知道的原因,但是人好奇心被勾起来了又没有答案,不爽就是不爽,“下午你等着吧,我要把你摁在地上十遍。”

      “欸,为什么?”
      “不为什么。”

      “等等,话说回来那你们根本没必要去了四天那么久吧?”突然想到了盲点的禅院真希诧异发问,“而且我这还没算上我们出门把你一个人落在学校的下午。”

      “藤宫说,因为没能让我参与与诅咒师的战斗,算是失约了,所以作为补偿,他特意抢了个不错的任务。”乙骨忧太的眼神飘移,说来他们两个去做那个简单的祓除简直可以算是严重浪费咒术界的顶尖人力资源,“我们之后又去了别的地方。”

      “吞吞吐吐的真可疑,快说。”黑色马尾的少女不爽地拍了下桌子,俨然一副再不说干脆点这桌子就是你未来的下场的模样。

      “我们去了名古屋做任务。”乙骨忧太飞快地说,他转身从包里掏出了一大盒圆滚滚小鸡造型的饼干,这本来是打算大家都在的时候再送出去的,结果临时被拿来救命,双手递给禅院真希,“这是手信,请收下。”

      “拍照片了没有,好玩的话改天我也去一次。”禅院真希挑了挑眉,愉快地收下了长相可爱的饼干。

      “啊,还挺好玩的。虽然很多地方因为季节不对我们都没去……”乙骨忧太掏出手机翻着自己的相册给她看,德川园、电视塔、游乐园、温泉酒店……他翻到一半隐约感觉不对,手指停留在屏幕上,下一张照片只露出有着绿色枝叶的半边,抬头就看见禅院真希似笑非笑的面容。

      “果然其实是去玩了。你们两个压根不是去祓除咒灵,是去约会的吧!”禅院真希没好气地说。

      “饮料买回来了哦——啊!你们两个,趁我和棘不在在偷吃什么!”和狗卷棘一人抱着几罐饮料的胖达拉开了教室门,立刻注意到了少女桌子上和出去时不同的地方。

      “哪有,什么偷吃,这不是还没开封吗。”禅院真希毫不心虚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大佬坐姿,“我的果汁呢?”

      *

      阴暗的短租房里,少女原本姣好的面容上有一半变得干瘪,布满令人不适的沟壑和蠕动的青筋,她的表情还是冷静的,双眼里充满了不甘和对生的渴望。

      松枝茜草身后伏着巨大又污秽的猿猴阴影,把本在妙龄的少女的脊背压成一道半圆,她要很艰难才能仰起头看到藤宫境的脸。

      其实松枝茜草早就死了,猿神大祭那天她被选作保证村子未来十年丰收的祭品,不甘愿这样去死而逃跑的她被捉住换上白色的和服,缚住手脚关在祭神的房间。

      房间里当然没有神,只有被写满了乱七八糟咒文的布条紧紧缠绕着的干枯猿手。

      那些看着她长大的同村人恭敬地对那猿手行礼,然后就离开了,几百年来都是这样,他们每隔十年献上年轻男女,第二天那握成拳头的猿手便会展开,而祭品不知所踪。

      一直都是这样的。

      松枝茜草饱怀着恐惧与愤怒,直到那猿手上冒出了披着外袍的猿猴。从心底油然而生的巨大恐惧让她失去了理智,她膝行着冲上去,咬住了那只猿手。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变成了怪物。

      是行动的尸体,是咒物的寄生体,是不趁手的既没有咒术才能又没有旺盛生命能量的,为了保存人类的理性而不断寻求和她一样祭品的『工具』。

      她逃离了那个千百年来的祭品所形成的咒灵肆虐的村子,像是把她奉上的村人一样,创办了个人网页来寻找猎物——血亲许诺的他人生命,就像之前为村庄换来丰收一样,为家庭带来运势,她从中抽取一部分作为中介,保证自己的理智。

      这段短短的时间里她就已经为了自己而杀死了六个人——而如今她也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哪怕早就进入了文明社会,村人却一直保持着猿神大祭的原因了。

      和她一样啊,不想死。

      松枝茜草仔细地看着面前青年的脸,她第一次死亡只怀抱着痛苦,第二次死亡即将到来的时候她反倒有了想点什么风光霁月的心情。她一边想他露出来的半边长得很好看,一边又想就是因为这个人,我又要死了。

      这个人绝对不会因为我的故事而放过我,而我也已经完全没有挣扎的能力了,少女心想,暗自叹了口气。

      松枝茜草于是问:“我为什么一定要死呢?”

      和半边变成干皱老树皮的面容不同,女孩子的声音还是原来那样,清脆又甜美,问话的时候好像是在学校的天台问青年“我们能交往吗”,而不是在满是还未消散的咒灵残骸的狭小短租房问她为什么要死。

      藤宫境不喜欢在战斗的时候思考问题,这并不是因为他本身是个多有仪式感或者责任心,连对咒灵都充满了敬意的人,说到底人类负面情绪的集合有什么好尊重的,他只是没太遇到过需要他费脑子思考才能赢的情境。

      今天也应该是这样的,少女积累的时间不长,能够操控的咒灵并不强,她本身也既没有咒术师的资质也没有能作为容器的体量,但是偏偏她依靠不正当的方法保留了自己的知性,所以藤宫境才会陷入这种被对手提问的境遇。

      以后对手突兀找人谈心这件事我也要收录进十大最不想面对的场景之一,藤宫境悲伤地想。

      “你,召唤出的,人祭所,形成的,怪物。”藤宫境注视着如今也可以被冠以『怪物』之名的少女,“被称作,咒灵。他们是,诅咒,的集合体。你现在,则,和它们,一样。”

      少女并不是容纳了咒物,而是凭依在咒物之上,她是切切实实的『诅咒』。

      “咒术师的,工作,就是,祓除诅咒。”藤宫境抿了抿嘴唇,护目镜下的双眸看不清情绪,“如果要怨恨,就,在死前,诅咒我,吧。”

      “什么啊,你是这种人啊。”松枝茜草笑了起来,她背后的猿猴黑影暴躁地挣扎,像是想和少女的身体分开,造成的剧烈疼痛让松枝茜草微笑的面容变得扭曲。

      “我还有问题,咒术师先生。”少女忍耐着疼痛,声音变得颤抖,她好笑地看着青年因为不间断的提问而瘪起的嘴,他可能觉得屋子很黑她看不到吧,但是少女如今是诅咒了,环境的明暗对她的影响很小。

      “咒术师先生,为什么我们村子的人杀死了那么多人,却没有像你这样的人来审判我一样,去将他们也杀死呢?”

      少女的声音非常平静。

      藤宫境却在想,她果然问了这个啊。

      非要说得话,理由真是随便就能找到一堆:村庄太过偏僻;人祭没有尸体;咒物被封印没有咒力反应所以不知道是咒灵作案,人类犯案理所当然不归他们管;村民隐藏得太好以至于连去访查的民俗学家都不知道人祭这回事,没有情报“窗”的人员也无从下手……

      但是藤宫境没有把它们说出口,只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站姿,他抬手,半阖着眼眸像是有些疲倦:“审判,吗。我又不是,玛特女神,的羽毛,做不到,那种事啊。”

      “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事啊。”
      (抱歉。)

      “毕竟,我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咒术师。”
      (没能救你们。)

      那刀光如月光,温柔地,划过松枝茜草柔软的脖颈。

      松枝茜草在只有她能听见的猿猴凄厉嘶吼中闭上了双眼。

      啊……挣扎到了生命的尽头,死去的时候,送葬之人为了我这样的卑劣小人而悲伤,听起来勉强也算是个不错的结局。

      藤宫境睁开了双眼,他从床上爬起来,窗外柔软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他的脸上。

      “啊……怎么突然,梦到,那天晚上的,事了。”藤宫境喃喃道,走到客厅那边的落地窗去欣赏夜景。

      他没在高专的宿舍,之前和乙骨忧太在名古屋做(旅)完任(游)务过后就去赶了下一场,之后就申请了几天的休假,现在是难得的回了京都,住在自己来得次数可能已经远低于请来的保洁人员的房子里。

      楼层还挺高的,藤宫境像是才意识到这一点,看着下方哪怕是深夜依旧川流不息的蚂蚁一般的车流笑了起来。

      电话铃声响起,藤宫境难得停了一会儿才去接,他的手机铃声是鸟类啾鸣混杂着流水的自然声,现在听起来意外的合适这个情景。

      “请问……?”藤宫境没有看来电提示,他本来就停了几秒才接,为了速度放弃了一点信息量。

      “这么晚了还没睡吗,明明听说你在休假啊?”

      好重要的信息,不该放弃的,藤宫境心想,而且明知道我在放假还半夜打来,五条老师你是魔鬼?

      “嗯,马上要,睡了。”藤宫境回答,甚至掏出压箱底的演技打了个哈欠,“我们,休假结束,学校见?”

      “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有耐心,”五条悟声音轻快又自我,像是没听见某人的睡觉发言一样,“好啦,先给老师开一下窗子。”

      ……窗子?

      藤宫境缓慢回头,窗外依靠术式压住了牛顿棺材板的银发青年轻佻地比了个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在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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