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希的回忆》qinner

1、开始，也是结束

　　今天，是清明。
　　老祖宗的预算格外准确，很少有不下雨的清明。细雨霏霏，浅青的草，墨绿的山，全都蒙着一层薄薄的雾。天空有点暗了，丈夫给小希拿了件外套。
　　小希平时不怎么扫墓，只有在清明的时候，丈夫的祖辈，小希的祖辈，全都要悼念一遍。
　　上了山，小希拿出水果。她已经忘了母亲喜欢吃什么了，带来的水果全是女儿爱吃的。离祭拜还有一些时间，小希带着女儿又往山上走。女儿已经六岁了，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她遗传了神似外婆的大眼睛，和爸爸的漂亮鼻子，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女儿问小希：“妈妈，我们为什么还要往上走呢？”
　　“山上有好看的花，妈妈想摘下来。”
　　“为什么要摘下来？花朵还是长在花枝上最好看。”
　　面对女儿的话，小希回答不出话来。因为以前小希的妈妈林辞旧，就是这么做的，她们以前把花摘下来，放在坟墓旁边，给那些在黑暗里生活了很久很久的亡灵看，看看生命的鲜活，虽然很短暂，但也很美。
　　小希和女儿接着走，山上的路不好走，到处都有石头，路面坑坑洼洼的。小希要牵着女儿，就像以前小希不敢走，小希的妈妈牵着小希的手一样。
　　母女俩很快就看到了花。红色的，在燃烧。到处都有，到处都在燃烧。
　　“真漂亮！妈妈，它们叫什么？”
　　小希回答不出来。她隐约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她也这么问过自己的妈妈，妈妈说这是……这是什么？小希忘了。于是，她只好回答：“妈妈也不知道。或许，沫沫能在回家后，查一查，然后告诉妈妈，对吗？”
　　“嗯！”女儿用力地点点头。
　　她们最终还是摘了点花，因为女儿不想多摘。小小的一簇，美丽的花瓣簇拥着细长的花蕊。花蕊也是红的，整朵花都是红的，像血一样，好像要冲破什么。
　　摘完花后，小希和女儿往下走。
　　她们回到扫墓的地方。
　　丈夫已经把水果都摆好了，又清理了四处的野草。
　　小希点燃了烟，让女儿过来拜拜。小希拉着女儿的手，说着一些保佑的话，这是小希的妈妈教小希的。女儿听着，似懂非懂。
　　祭拜结束了，小希把摘来的红色的花，放到墓碑旁边，一些花被风吹走了，一些花还依在墓碑旁，柔柔弱弱，却红得像火一样。
　　祭拜既然结束了，就该走了。但是小希又停留了一会儿，她把墓碑用毛巾细细的擦了一遍，然后又望着墓碑，发呆。
　　小希想起了妈妈。她想起妈妈的模样，她都已经快忘了妈妈的样子了。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她还上中学的时候，学校设有晚自习，每天八点半回家，妈妈给她留了饭菜，已经热好了，但是没有等她，小希就吃饭，但是吃的不多，吃完以后，在收拾收拾。她又想起更久更久以前，在自己还上小学的时候。妈妈送自己看病，看病的故事太老套了，谁没写过呢？可谁又忘得了呢？夜里很冷，妈妈骑着电动车，载着小希，风割在母女俩身上，准确得说，是割在妈妈身上，小希不疼了，也不冷了，妈妈的背臂不宽大，却暖和得很，像冬天里的火炉，暖融融的。
　　小希的眼眶有点热，但又没有哭，她也是个母亲。
　　小希想了很多，但是她又觉得自己没有在想，她只是在回忆，回忆一些好像忘了很久很久的人，忘了很久很久的事。
　　小希下山了，和女儿一起，和丈夫一起，就像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