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侍郎》十五生

5、听墙角

　　萧齐寻掩下高兴的神色，抬头看她，认真答复道：“夫人不必如此心急，我已经派人在查案了。六部尚书府不同别府，自然不能得罪。”

　　沈若若自己身份尊贵，从不担心会得罪人，但她也知晓官场之上，官位压人，刑部派出去查案的小吏身份低位，又得找寻线索，又不能得罪六部尚书，的确是有些困难，会耗时一番。

　　思及此，沈若若只好又坐回原处。

　　怕她无聊，萧齐寻忙道：“郡主，第一个书架从上到下数第三排，从左往右数的第二本，有一本书叫《梓州地理志》，你可以翻阅一二。”

　　“《梓州地理志》？是写你家乡的书？”沈若若还记得，萧齐寻乃梓州人士。

　　“正是。”他也高兴不少，“郡主可以翻阅一二，内有民间趣事，可以解乏。”

　　沈若若往书架走去。顺着他的说法，很快就找到了《梓州地理志》，她拿出来，本想就随便看看，却被书后的一些民间故事吸引了，忘记回去坐下，一直站在书架边看着。

　　书架靠着窗户，光也透过窗户照进了着不大的府衙书房。他抬头时，只看得到她绰约的背影掩映在一片白光之中，绛紫色的贴身衣裙勾勒有银边，银线令光影散射，也令她整个人如梦如幻，似变成了九天而下的仙子。

　　萧齐寻看得出神，贴身小吏何晋进来时，就瞧见自家大人难得的如痴汉一般盯着自家夫人。

　　何晋着实讶异，原因无他，未成婚之前，自家大人也曾被迫受邀在风月场所参与官场上的宴席，其他大人皆请了美人作伴，唯独自家大人，身前哪怕站着跟没穿衣服一样的女子，连眼皮子都不曾抬。

　　何晋以为大人不好美色，原来只是好的唯独此一人罢了。

　　何晋缓步进去，问道：“大人，午膳已经准备妥当。”

　　刑部正午用膳，萧齐寻听到何晋的话后，才意识到已经是正午了。今日翻阅卷宗，时间竟然过得如此之快，想来，是沈若若在侧的缘故吧。

　　他点头，回了声知晓了，何晋缓缓出去。

　　“夫人，午膳已准备妥当。”他冲还在看书的女子说道。

　　“夫人？”见人没动静，他又叫了声。

　　沈若若回头，不满的说：“可我还未看完，不想用膳。何况，这刑部的伙食如何我都不知道，还是回府用膳更妥当。你去用膳，我在这里继续看。”

　　萧齐寻不愿沈若若饿着肚子，便提议说：“夫人若想看，不如带回府看。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书，你带回府看完后，我再带来放回原处也妥当。”

　　沈若若脸上露出笑脸，“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府了。”

　　可转念一想，都到午时了，云良山的女尸一案究竟进展如何了？她赶紧又问道：“你派出去的人还未回来？可是遇到麻烦了？”

　　萧齐寻道：“不急，夫人先回府用膳，待案子有进展了，我回府亲自与夫人说。”

　　沈若若真心敌不过萧齐寻的耐心，只好说道：“如此也好。”

　　——

　　沈若若在府里用晚膳时，萧齐寻正好回来。彼时，天边布满绯色的晚霞，整个萧宅笼罩在绯色之中，竟透有一番朦胧之美。远处的天边，成群的大雁扑扇着翅膀成人字形飞回北方，凄厉的叫声穿透云霄。

　　见到人从房门口经过却未停下，直接去了书房，沈若若盯着饭桌，略微生气。

　　萧齐寻是故意的吧，明知道她此时急切想知道女尸一案的进展，他竟然敢无视她直接回书房，沈若若越想越生气，但又真的想知道案子进展得如何了，只好吩咐身边的春月：“去叫侍郎来用晚膳。”

　　春月嗯了声，忙不迭的跑出去，将还未走到书房的萧齐寻请了来。萧齐寻得知春月的来由，丝毫不推脱，转身往回走来到了卧房，在桌边坐下，亲自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厨子今日做了补身的萝卜菌菇汤，味道鲜美。他忙了一日，一口鲜汤下肚，一身的疲惫都散去了。

　　吃了几口，身边耐不住性子的沈若若便问话了：“侍郎，案子可有进展了？”

　　萧齐寻回她：“我已经派人去盯着了，目前已经知晓女尸究竟是哪位尚书府的人。待找到凶手，再抓住幕后主使之人，差不多便能结案了。”

　　沈若若吃惊的问：“如此之快，就已经确定死者的身份了？”之后，又问：“那你说说，女子究竟是哪府的侍妾，你是如何这么快就找到的？”

　　萧齐寻笑着摇头，故弄玄虚道：“此乃朝廷机密，不可对外宣扬。”

　　沈若若轻哼一声，低头用膳。不说就不说，反正待日后破了案，她也会知晓。

　　可沈若若高估了自己的耐性。夜里，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闭上眼睛的那瞬间，脑子便被这个案子填满了，想到萧齐寻这么快就能破案，她更是好奇得牙痒痒。

　　终于，在外头传来幽眇的打更声后，她放弃挣扎，下了床。

　　眼看着案子就要破了，萧齐寻睡得早，外头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时，暗夜里男子嘴角的笑容更甚了。

　　“萧齐寻。”这回，她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萧齐寻闻声蹙眉，他宁愿她叫他侍郎也好过叫他名字。但想到她一人站在屋外，天气又冷，他立刻起床，拿着刚刚燃着烛光的烛台走到门边。

　　门一开，他便能看清沈若若，她的眸子干净澄澈，可脸上全是苦恼。

　　“夫人，这么晚了，有何事？”他故作不解。

　　“明知故问。”沈若若没好气的说，“不就是在府里也唤你郎君吗，我答应你的条件，但你得告诉我你究竟是如何破案的，怎会这么快就能锁定女尸的身份。”

　　萧齐寻自然愿意，用一个案子就能换得夫人日日唤他郎君，他觉得很值。他道：“既如此，夫人可要说话算话，日后不可反悔。”

　　“我堂堂郡主，言出必行。”沈若若高傲的昂起头，精致的脸蛋上，灵动的眼眸里带着光亮。

　　萧齐寻道：“外头冷，夫人进屋说。”

　　沈若若进了屋。

　　萧齐寻没耽误，将自己如何找到女尸身份的法子说了出来。原来，他没有从美妾着手，而是从婴儿着手查此案。既然孩子刚刚出生生母就被人杀害，那么孩子多半还在府中。

　　于是，他命人盯紧六部尚书府，一刻也不能懈怠，只要听到府内有婴儿的啼哭声，便要速速来报。小吏们在围墙外蹲守半日后，终于，工部尚书府内传来了微弱的婴儿啼哭声。

　　工部尚书林尚书刚过四十，有一子三女。其中，两位庶女皆已出嫁，且嫁的都较远，嫡子正准备参加春闱，剩下的未出阁的嫡女前不久还去了平欢酒楼参加许姑娘举办的诗会。

　　那么，忽然啼哭的婴儿，会是谁的孩子？是工部林尚书的孩子，还是他嫡子的孩子？

　　但不管是谁的孩子，来历不明，必有蹊跷。

　　沈若若听完，佩服起萧齐寻，他人不光聪明，行事还十分大胆，他竟然敢派小吏去听六部尚书府的墙角，被人知道了，他可没好果子吃。

　　况且，他竟敢派小吏去听刑部尚书府的墙角？刑部尚书可是他的顶头上司啊！

　　这......

　　沈若若一时哑口，他这般嚣张，是仗着娶了她这么一位郡主，身后有王爷撑腰吗？

　　萧齐寻见沈若若一脸吃惊，心里一番窃喜，说道：“夫人，可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可你......”见他神色微凛，沈若若随即改口说道：“可郎君，工部林尚书与夫人举案齐眉，是中都人人称赞的恩爱夫妻，且他已经年过四十，这孩子会是他的？林尚书之子林佑虽然不甚聪明，但并未听说他去过什么烟花之地，他会是孩子的父亲？”

　　萧齐寻道：“夫人，有时候，咱们不能被看到的和听到的所迷惑，兴许，林尚书和林尚书之子林佑都善于伪装，人前一副模样，人后又是另外一副模样呢？何况，夫人也同我说过，高门大院内，腌臜事并不少，咱们并不了解真正的林府，那么林府的所有人都有嫌疑。”

　　“郎君打算如何做？”

　　“此次案情牵涉了工部林尚书，我明日得先向周尚书禀明。之后，抓到了凶手确认与林尚书府脱不了干系，我再与周尚书商量如何告知皇上。”

　　他口中的周尚书便是刑部尚书。

　　沈若若心道：亏你还知道周尚书是你的顶头上司，凡事得先请示。若被他知道你派人去听了他府的墙角，有你好果子吃！

　　解决了心中困惑，沈若若这会子能安心睡觉了。

　　——

　　翌日天刚亮，萧齐寻才醒，便被何晋请到了刑部府衙，彼时，周尚书早已经在了。显然，周尚书似乎已经知晓云良山的女尸案与工部林尚书府脱不了干系，这才急着叫他过来。

　　站定后，萧齐寻一字不言，等着周尚书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