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与白之间》西西无岑

59、送钱

　　第二天，陆铭天刚亮就开车出去了，出门时家里静悄悄的，只有书房还亮着灯，申国兴听到动静去到阳台处，只看见陆铭那辆天蓝色的车屁股绝尘而去。

　　他急忙跑到申佑的房间扭开门，一眼就看见自家儿子在床上睡得香甜，眼睛微微一亮，难道陆铭这小子良心发现不带我这个崽子回去了，肯定是这崽子太闹腾了，招人嫌弃了，就趁着这个机会把人扔回来了，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相了，美滋滋的轻声关上门，回了书房。

　　陆铭开着车去了曾淑芬经常打牌的地方，她一般通宵打牌到中午，吃了午饭回去睡觉，天黑又开始来打牌，周而复始。

　　这里居住的都是进厂打工的工人，吵闹得很，不过这条街虽小五脏俱全，什么店铺都有，自然少不了小型的娱乐场所，停好车他提着一个包上了棋牌室二楼。

　　而二楼处的窗户上正趴着一个中年妇女，她打了一晚上麻将，正在嗑瓜子醒神，一眼就看见这辆惹眼的凯迪拉克，她冲窗户边这桌打牌的人嚷嚷“哎，你们看，这辆车好看咧，看着也得三四十万吧”。

　　曾淑芬正好坐在窗边，她转头往下看，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车上下来，她愣了一下，笑道“哦，那是我儿子的车，来给我送钱来了”，说完还得意的挑挑眉。

　　之前那位中年妇女被酸了一下，嗤笑一声“看着才十几岁，哪来的这么多钱，不会是被哪个富婆包养了吧，这辆车一看就是富婆送的”。

　　曾淑芬一直不知道陆铭的钱哪来的，她以前也这么想过，闻言有些被戳到痛处的羞恼，她一拍桌子跳起来开骂“关你屁事啊，一天天吃饱了撑着管别人的闲事，三八婆，嘴臭得跟吃了狗屎似的，几百年没刷牙了啊”。

　　“你个死八婆，今天看我不撕烂你的臭嘴”那女人也不是个怕事的，扔掉手中的瓜子就伸手薅她的头发，两个人就地厮打起来，嘴里还蹦出难听的话，旁边人停下手中的动作，也不上来拉架，坐在一旁看热闹，还时不时发出猪笑声。

　　陆铭靠在门边，点了根烟，冷眼看着这场闹剧，女人打架这种小打小闹他一点不慌，最多也就挠破点皮，他也乐得看曾淑芬吃点亏。

　　终于，两人打累了，停了手，喘着粗气互瞪着。

　　陆铭才走进去，地面全是花生壳瓜子壳，还有各种烟头，陆铭像是早已习惯走在这种脏污上，眼睛都不眨一下一步一步走近曾淑芬，每走近一步，眼里的戾气就浓一分。

　　二楼的人纷纷看向陆铭，又被他脸上的表情吓住，急忙转开视线。

　　曾淑芬看见陆铭这种眼神，暗觉不妙，她后退到窗台处，抵着窗台，退无可退了她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小铭，你直接打钱到我卡里就好了，干嘛还麻烦跑一趟”。

　　陆铭靠近她冷笑一声，低声道“来看看这个花着儿子被别人包养的钱还心安理得谈笑风生的人心是什么颜色的，哦，说错了，你有心吗”，之前她们说的话他没听到，不过刚才靠在门边听周围人议论也凑出了七七八八。

　　曾淑芬只有在电话里才敢说那种不着□□的话，其实她挺怵陆铭的，她尴尬的笑笑“呵呵，钱放这，你先去忙吧”。

　　陆铭突然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在窗台上，曾淑芬的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你到底要拖着我拖到什么时候？一次又一次打破我忍耐的极限，我他/妈的真想弄死你一了百了”。

　　二楼的人纷纷发出惊呼，这可不是刚才那样小打小闹，这一个闹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想是这么想，却没有一个人拿出手机报警。

　　刚才跟曾淑芬打架的女人，白着脸惊恐的后退，害怕陆铭一个不高兴将她也扔出窗外。

　　曾淑芬涨红了脸，却笑着“来啊，魏小铭，活不下去就一起死吧，我们一起去地下叫你爸”。

　　陆铭眼神越来越冷，掐着她脖子的手慢慢收紧，她的脸开始发紫，眼睛瞪大，张大嘴像上了岸的鱼一般。

　　突然他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响了，铃声是申佑自己设置得专属铃声，申佑自己录的歌‘夜晚拥有星星，云朵拥有雨滴…我的电话你一定要接哦，不接的话我会生气的，哄不好的那种’。

　　申佑的声音让陆铭清醒了一点，他咬了咬腮帮，将她扯进来，扔在地上“以后你打电话跟我要钱，我都亲自来送，你自己好自为之”。说完看也没看周围的人一眼，出了这个棋牌室。

　　他走到车边，接起响了第二遍的手机，还没说话，那边就传来一个生气略带委屈的声音“陆小铭，你人呢？”。

　　陆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还有些微微颤抖的手“我出来办点事，你没睡醒我就没叫你”。

　　申佑哼了一声“我爸说你不带我走了，说你嫌我烦了”。

　　陆铭愣了愣，轻声说“不会，我马上回去”。

　　等陆铭开车进申佑家的大门时，就看到申佑正在跟他爸抢一盆五颜六色的菊花，他爸抱着那盆花跑的飞快，根本不像个快五十岁的中老年人。

　　而申佑则追着他爸满院子跑，嘴里还嚷嚷“死老头，你敢骗我，我要把你的宝贝们都五马分尸”。

　　申国兴一瞧见陆铭就跟见到救星似的，飞快跑过来“陆铭，快，这崽子疯了”。

　　申佑闻言一抬头，就看见自己心心念念得人，噘着嘴傲娇道“还知道回来啊”。

　　陆铭看着他没穿外套，脚上还吧嗒着一双拖鞋，冷着脸道“回去穿衣服”。

　　申佑缩缩脖子，瞪了陆铭身后的申国兴一眼，用力跺着脚回了房间。

　　申国兴吐出一口气，抱着花走到花架下面的石凳子上坐下，将花小心的放在石桌上，还回头哀伤的看了眼他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各种菊花，心都碎成一瓣一瓣的，就差脸上留下两条面条泪了。

　　除了他手上这一盆拼死抢了下来，其余的十几盆都参招毒手。

　　连一向冷情的陆铭都看得有些于心不忍，他抿抿唇，淡淡吐出两个字“节哀”。

　　申国兴“……”，还不如冷着脸啥也不说呢，扎心么这不是。

　　他叹了口气“早餐在桌上，你们吃完赶紧滚蛋，回来一天不到就把我的宝贝都霍霍完了”。

　　陆铭又为他默哀了三秒，转身进了门，申佑也正好穿好衣服走下楼梯，看见他哼了一声，那意思是老子现在很生气，赶紧来哄老子吧。

　　陆铭坐在饭桌上，冲申佑招了招手。

　　申佑很没骨气得吧嗒吧嗒走过来了，一屁股坐在陆铭身边。

　　陆铭帮他盛了碗皮蛋瘦肉粥“我去给曾淑芬送钱去了，这个月她一共花了我五十万了”。

　　申佑的注意力被转移了，接过粥小口小口的吃着，连生气都忘了“真过分，一个月花这么多钱，我一个月才花几千块”。

　　陆铭自己也盛了一碗，慢慢喝着，他早上也什么都还没吃“是啊，我去吓唬了她一下”。

　　申佑好奇“怎么吓唬？”。

　　陆铭眼神黑沉沉的“掐了她的脖子，把她吊在窗外”，他转头盯着申佑干净的眼睛“怎么样，我可怕吗？”

　　申佑抬手飞快的捂住他的眼睛“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不可怕”后面这句是回答他的问题。

　　申国兴一进门就看见这一幕，他捂了捂心脏，总觉得放任自己儿子跟陆铭相处是种错误，而且是追悔莫及的那种，可惜他现在还不知道。

　　陆铭拉下申佑的手，淡淡道“快点吃，等下我带你去个地方”，他刚才听见脚步声了。

　　申佑没发现他爸正在复杂的看着他两，好奇问“去哪啊？”。

　　陆铭笑着摇摇头，指了指他的碗，意思是赶紧吃，申佑立马老实喝粥了。

　　他两吃完早餐就坐上车扬尘而去了，申国兴在院子里拿把剪刀对他那些七零八落的菊花修修剪剪，试图再抢救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