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5、番外2 成亲 ...
-
番外2
杨婉衿是昆仑派年轻一辈的大师姐,资质绝佳,千年难遇,就是记性不太好。
王明月是她的师弟,比婉衿小三岁,资质绝佳,千年难遇,就是脾气不太好。
他俩入门没多久,便接连有七彩华光降于昆仑派所在地,是千年难遇的吉兆。
至于他俩谁资质更好一些,就没人知道了,她自己也不知道。
这问题也困扰了她整整十八年。
他们修的都是除魔斩妖的剑道,师弟领悟力超群,昆仑派传了千余年的剑术心法他不过十年间便钻研了大半,旁的修仙之人不说百年,少说三五十年才能入个门。
不,都不能说是超群,简直多智近妖。
当年山下战火连绵,师父下山解人间疾苦,从逃难的人群里发现了还在襁褓中的她;隔了又三年,同样地捡回了师弟。
只是刚满周岁的师弟,一双眼睛那么亮,话还说成不句,竟望着她直直喊了声“师姐”。
她当时就被吓到了。
从那以后,他仿佛便认定了她一般,几乎到哪都要跟着她,简直要人烦死。
如今他成年束冠,更是长成雪颠映月般的皎洁模样,白玉面庞,眉飞入鬓,生得清冷超逸,昆仑派上下连着隔壁的崆峒派,不知迷花了多少少女的眼。
可真是全瞎了眼。
这王明月根本就是个喜欢摆架子装冷酷,什么话都憋心里的傲娇别扭中二病。
不过也没人敢和她叫板。
她是昆仑派这一代天资最好又最肯用功上进的大师姐,样貌同师弟相比也是天人之姿,云衣乌发,一双如水明眸流丽婉转,每每舞起剑来便似回风朔雪、蓬絮飘摇。
十八岁那年她一人群挑隔壁崆峒派十五弟子,无一败绩。
第二天相邀请客的帖子便似雪花一般飞来了昆仑派,还有偷偷来问她生日庚辰的。
结果她师弟立马就不高兴了,拿着剑又去崆峒派一人群挑了十六个人,又赢了。
崆峒派真惨。
可她觉得王明月就是有意恶心她。
不多不少,刚好比她多一个,且多得那个正好就是来问她生日庚辰的。
他想干嘛?有意证明自己比她厉害是吗?她得让他知道知道什么是师姐。
可她怒气冲冲追去师弟住的地方时,他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抬首朝她笑着:“师姐怎么来找我了?”
她被他的笑容迷乱了眼,心底忽地便一软,师弟不犯中二病的时候,并不算讨厌,其实……他一直很爱护听从她。
想想她小时到现在每每不愿修炼苦读时,总是他帮她遮掩过去,甚至数次为了她挨罚。
而她十二岁那年不小心修炼错了法门,伤及元魂,她到现在还记得自己昏迷醒来时对上师弟的通红双眸,那样的悲怆和痛楚,仿若他们已经历过许多次生离死别。
这样想着,她满腔的质问之词便都被堵着说不出口了,但她郁结之气没处疏解,很是憋闷。
不行,她想,她还是得教训教训他。
她手中顷刻便化了剑出来:“没什么,来找师弟切磋一下。”
他脸上还是那副笑容,点头道:“好,师姐请。”
不知为何,他这副样子让她恨得牙痒。
但他也并未躲闪和手下留情,接着便掣了剑向她飞身刺来。
两人相交了数十招,最后她步履轻旋,侧身一转,掌如惊鹄,劈手震落了他的长剑。
他笑意深起来:“师姐还是技高一筹。”
赢了他,可她高兴不起来。
她总觉得不论两人平日比试还是下山游历,是他不着痕迹地留了几手,保持着他们水平差不多的假象。
她赌气一般地在石阶上坐下来,将头偏过去不想理他。
谁知他好像轻声叹了一口气似的,蹲到她面前:“师姐,赢了我或者输给我就那么重要吗?”
她瞧着他深邃而透亮的双眸,忽而便说不出话了。其实没那么重要,她只是想赌一口气罢了。
他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笑起来:“师姐,我早就输给你了,很久很久以前,就彻底输了,你知道吗?”
她看到他清亮双眸中映照着自己惊诧睁大的眼睛,他抵上她的额头,轻轻吻了她。
她听到他微微有些颤抖的声音:“师姐,答应我,不要爱上别人好吗?”
师父绝对和师弟串通好了。
那一夜后,师父便找了她,说她作为昆仑派未来的希望,要成家立业两不误,后继有人他一把老骨头才能放心云云一堆废话。
十八年前天地大战,天界七位公主执掌三界,便颁了新的天规,未断情爱的仙妖神灵与修仙之人皆可或下界或于天界共结连理。只是伴侣若非仙身,以及结合所育之子嗣若要成仙,皆要从凡身重新修炼,历天劫过考核,万不可投机取巧坏了修行之道。
于是这几年修仙之人缔结连理之事越发多了起来。
只是,呸!师父哪里一把老骨头,精神矍铄的很,况且修仙门派本就比普通凡人寿数长许多,师叔师姑等等前辈们三四十岁上才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她才刚刚十八,就要被师父这个老狐狸卖出去了?
可刚想要拒绝时,她转而望见师弟,他站在正厅里,周身光华万千,清逸出尘,面上依旧是那副淡漠而事不关己的样子,但她能感觉到他眸中微晃的光分明掩藏了深深的紧张。
她想起来她第一次见到他时候,他便直直喊她的那声师姐;她想起她十二岁那年从昏迷中醒来时,他满是痛楚的眼神;她想起来他昨夜那个轻柔又微颤的吻,还有他的那句“你不要爱上别人好吗”。
有关他的一切都那么奇异的熟悉而习惯,仿佛他们已经在一起很久很久了,久到好像从洪荒之初便开始了。
她想,她其实很爱他。
就像这十八年来,她其实从未想过未来去和他之外的什么人共度一生,她也从未想过将来没有他的日子。
这样想着,她点了头:“我觉得师弟便很好。”
师父大笑起来,向师弟道:“阿明,你可是得偿所愿了。”
她便看到他眼中的震动和笑着缓缓滑落的泪水。
这样又过了两年,待到她二十岁上时,他们便要正式成亲了。
她不太喜欢人间那些繁琐冗杂的礼仪,总觉得那红太扎眼了,相反地,她很想去昆仑仙州看看。
他们这一派虽名昆仑,但距昆仑仙境还是有不少距离。昆仑其实也并不属人间,而是人间与天界相交接的四境仙州。
四境仙州与人间相接之地便也是极险恶荒寒的地方,普通凡人无论如何也进不去的,便是他们未成仙的修炼之人进去也是不易。
但门派中已有一些前辈进去探过,带回来不少奇花异草,总对着她有着无穷的吸引力,她很喜欢一株株昆仑而来盛放的桃花,谁能想到那传说中积雪覆顶万年的地方竟也有如此生机而绽的花香馥郁。
她想,她的内力修炼虽比那些前辈差了一些,但也是新一辈中的佼佼者,去探一趟昆仑应该还可以,也能精进自己的修为。
不知为何,昆仑是从她年幼时便根深蒂固的执念。
但阿明并不同意,他双手抓着她的肩,定定望着她,语气中竟是少见的恳求:“师姐,我知道你一心想回去,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保证,假以时日一定同你一起回去。如今你元魂还未稳,若是路途上真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她皱眉,他说的话她有些没听懂,但看着他眼中从未有过的请求,还有那抹深切的痛楚,她不由自主便答应了他。
他刚才那番话中,只有元魂未稳这事她大概明白。譬如她虽然天资绝佳,却总是会忘记些日常的事情,要师弟随时提醒着;譬如她十二岁那年不小心修炼错了法门,常人只是伤损经脉,她却一下不起,几乎伤了魂魄,师父和几位师叔尽了全力才将她救回来。
当时连师父和几位师叔也困惑,她资质绝佳,元魂怎如此易伤,后来便也刻意让她练了许多调息心法的修行。
如今七八年过去,她觉得自己早已好了,便是记性也越来越好,况且小时除了那一次意外,她旁的一点事没有。
倒是师弟,他先天上就有心口痛的毛病,在她看来可比自己严重。他虽不说,但她还记得自己小时深夜抱着他时,他紧皱的眉心与几乎抓破的被单。
后来大了些,师父给他喂了丹药才压制下去,但每每夜深寒凉时,她还是能看见他偶尔皱起的眉。
她同他说了许多次,可他还是喜欢一个人夜深时跑出来偷偷喝酒。
想到这儿,她便撇了他一眼:“别总说我了,你自己不也是?晚上又偷跑出来喝酒,是嫌疼得还不够吗?”说着手指用力指向他心口,却又不敢戳的太用力。
谁知手被他一把捉住,紧紧握在他手中,他低下头凑近她四目相对:“同师姐成亲后,当然便不会了。”
她脸一下便腾地红了,要抽了手出来,他却不肯放,反握得更紧。
既不想来那些繁琐礼仪,又暂时去不成昆仑,他便随着她,两人成亲的仪式也很简单,不过门派里师兄弟姐妹们和长辈们百余人聚在一起吃了顿饭,又邀了相熟几家长辈好友一起来。
她同他拜了天地,再拜了师父,到了最后两人对拜时,他看向她的眼睛亮如星河,她觉得像是望尽了百万年的光阴,她不知为何突然就落下泪来。
她想,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相携信任,长辈爱护,几乎没有什么坎坷,但她为什么总觉得他们之间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沧海桑田才走到今天。
她感到他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师姐,别哭了,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可他眼中分明也是烁光闪闪。
新婚的当夜,她头一次在他面前有了害羞,之前她总还是将他当师弟,但现在他们是夫妻了,他们后半生将这样一起永远的相携走下去。
他的动作很轻柔,仿若早已熟悉知晓她身体的每一处,仿若他们水乳交融与这天地同生。
那夜的神思迷乱间,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她和他五百万年的前尘往事,那梦境遥远又真实,让她分辨不清真假。
她是在他怀中哭着醒来的。
她被他紧紧揽着,她听到他的轻叹:“师姐,你记起来了,这次你想起的倒是快。我以前总想着你若记起来便好了,可你真的想起又这样痛苦辗转,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若那些事情你觉得难受就不要再想了。我记得就行了。”
可他一人背负着那几百万年的前尘旧忆,又是怎样过来了这二十年?
她总是忘了他。
夜里凉风吹进,她看见他又微微蹙眉,便不禁抚上他的心口,当年她刺了他的那一剑,伤在了魂魄深处,女儿们的魂魄封印又那里牵引而进,几百万年过去了,他的痛楚还未消散。
“对不起,阿明。”她轻声道。
他却笑起来,若有似无在她耳边吹了温热的气:“师姐怎么补偿我?”
她只觉得耳后的酥麻瞬间传至四肢百骸,周身如被电击,他反身而下,将她在怀中锢得更紧。
她咬牙切齿,这个骗子!
但他低低笑起来,那晚夜凉如水,月色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