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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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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廷接到上官叶让他赶去宿州的命令时,是要多不情愿有多不情愿。
他本就对上官叶两年前破出山门之事耿耿于怀,上官叶曾亲口告诉他,执意下山是为了一个幼时有婚约的人。
可又听说门主害死了那孩子的父亲,门中长老之所以拦着他去中原,便也是为此。
结果如明廷所料,他的少门主找到了那个姓穆的。可人家根本就不记得他,还拿他当下人使唤,隔三差五身上还会弄些伤出来。
几月前在长安的西郊小院,少门主险些就死了,也不跟他们回去。
这次也是,整日阴沉沉的待在门中,一天也说不上一句话,好容易张嘴了,还是叫他们赶去宿州去保护穆寒水。
他不过就问了一句,“那穆小公子不是自称轻功独步江湖,打不过还不能跑了,反正也没人能追的上。”
结果就被自家少主,连人带剑扔出了山门。
还好后来又派了几个门中弟子跟来,他们一行便灰溜溜的从西域一路来到了宿州。
他到宿州后见那穆小公子已然伤重昏迷,又被身边的人挪去了城外的十里铺,那地方小,是无月庄的地盘,他们冒然跟去定会暴露,便暂且在宿州城内落了脚。
一路上倒是平安无事,姓穆的似乎伤的不轻,在无月庄停了十多日,他们也无所事事的盘桓在此处,只每日派人去盯梢。
这天夜里雷声不断,他好容易睡着,梦见自己正吃烤全羊,便被门中的信号声给惊醒了。
派去无月庄打探消息的人发回的信号。
他们急匆匆赶到的时候,庄内灯火通明,从屋顶看下去,那姓穆的正被一群女子围着,那些女子每人手中都有一支笛子,可是吹出来的乐调却叫人听了不怎么舒服。
奇的是,她们吹笛子,干嘛非要围着姓穆的吹。
明廷心想,这些人难不成,是想把姓穆的给活活吵死?
明廷正胡思乱想着,身边的人晃了他一下,悄声道:“左使您看,那是什么?”
明廷这一看,身上立马打了个寒颤,一直麻到了头皮。
那下面黑压压的集了成片的蜘蛛,拳头大小从四面八方的围过来,这些黑蜘蛛的背上还都缀着各种颜色,是剧毒彩蛛。
明廷沉声道:“动手,保护穆少侠。”
突然,无月庄上空数十个黑影无声而下,来人轻功如鬼魅夜行,落地无声,他们将穆寒水护在中间,背对着穆寒水执剑向外。
等穆寒水反应过来时,自己以及被团团围住,这些人穿着黑袍,宽大的帽兜罩着头,脸上也带了极其诡异的面具。
他还未张口问他们是谁,便听得莫轻雨道:“小穆还有帮手。”
穆寒水未理他,问护在自己身前的人:“你们是何人?”
明廷冲道:“保命要紧,还有心情问这个。”
岁枯抢过话:“放肆,你到底是何人?”
明廷向周围撒了一把粉末,那些蜘蛛退了半圈,才回过头道:“主仆俩还真是一模一样,这摆明了是救你的人,还能是何人。”
岁枯气道:“你……”
穆寒水拦住他,朝明廷道:“可是夫人派你们来的?”
明廷翻了个白眼,可惜戴着面具,穆寒水看不到。
明廷讥讽道:“她要真把你上心,就不会舍得你小小年纪做这些随时都会掉命的事。”
他说完便没有声音了,觉得不对劲,回头便看见穆寒水眼睛里有透亮的东西一闪而过。
明廷倒回去想了一下,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说的确实不怎么中听。
便有些尴尬道:“那谁,你带你们家主人走,此处交给我们。”
岁枯抓住穆寒水的胳膊准备跃上屋顶,穆寒水却没有动。
随即便听见莫轻雨的声音传来:“小穆,房内的人可都还中香昏迷着,还有你最喜爱的那个小丫头,你是打算扔下他们不管了么?”
穆寒水道:“你别碰他们。”
“那是自然,我只是来取我想要的东西,并不想坏了与你的情分。”莫轻雨笑道。
“伪君子!”明廷咬着牙啐了一声。
这不喜欢莫轻雨的架势倒是跟某些人有的一拼,穆寒水突然心头一动,一把抓住明廷的手腕翻过来,将袖子推上去,马蹄状的刺青赫然而现。
穆寒水愣了片刻,不死心的又将其余几个人的手腕都翻过来查看了一遍。
明廷没好气道:“看,能把刺青看没了还。当然是门……少门主,除了他谁还管你的死活。”
穆寒水松开抓着的手腕,脑海中闪过上官叶迎上自己那一掌,鲜血满身的情景。
上官叶最后跟他说的话是:“别哭。”
那成了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句对话。
地上的彩蛛再次爬了过来,它们从那几个婢女的脚下走过,有序的在她们脚下绕行。
明廷他们的药粉用完了,只能用剑挡,很快院子已经被这些毒虫包围,几乎连落脚地方都没有。
穆寒水举剑向远处的莫轻雨刺去,可他重伤刚醒,身上的伤口还未愈合,还未到跟前便被莫轻雨的掌力打了回来。
岁枯接住他,急道:“主上不能再运功了,属下去。”
穆寒水摇了摇头,喉咙处有一股咸意,他咽了下去,抬头遥遥看了莫轻雨一眼。
他回身劈开涌上来的毒虫,对明廷几人道:“你们生在大漠,不曾见过南诏的毒虫,赶快走。”
明廷道:“那你跟我们一起走,其他人我们再回来救便是。”
穆寒水道:“你觉得我走了,他们还活得成么?”
这时,岁枯突然惊道:“主上看脚下,这些毒蛛怎么绕着您走。”
方才穆寒水一直顾着挡明廷和岁枯身前的毒蛛,忘了自己,这时一看,毒蛛竟真的不近他的身。
这些毒虫都是识气味的,会避开百花谷的人,可为何会绕过他。
穆寒水看向那些婢女,目光落到她们手中的笛子上,心下顿时明了。
他伸手摸出怀中的那支青玉短笛,凑到地上,果然所到之处,那些毒虫便会退开半尺。
原来连这支短笛都是莫轻雨计划以内的。
穆寒水回想起那日清晨莫轻雨赠他这支笛子时,眼中复杂纠结的情绪,当时他以为,他只是在担心自己的比武。
原来五亭桥边赠笛时的那一丝犹豫,竟是在为今日是否取他性命而做决定。
穆寒水举起玉笛,对着莫轻雨微微一笑,他看到莫轻雨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
他好像是说不要,可穆寒水手中的短笛已经掷出,扔回给莫轻雨。
莫轻雨看凌空而来的玉笛,脸色大变,他挥手将玉笛挡回,笛子落回了穆寒水脚下,原本爬上衣摆的毒蛛顷刻散去。
穆寒水重亲拾起,这次却没有扔回给莫轻雨,他握紧笛子,迎上莫轻雨看过来的眼睛,遥遥对望,眼中带着笑意,像是数月前长安城折枝起誓时的洒脱不羁。
“大哥,男子汉大丈夫,既已决定要你死我活,便不应该优柔寡断,你的玉笛能让我一个人活着,可他们呢?你杀了他们,他们便是因我而死,我又怎会苟活。”
穆寒水说完,眼睛看着莫轻雨,抬手向后用力,玉笛脱手,往莫轻雨相反的方向扔去。
他这一丢用了全力,玉笛飞出高墙外,一丝声响也没有。
明廷的手下有几个已经被毒蛛咬伤,穆寒水合上手中长剑,将剑带鞘嵌入地下寸许,地砖瞬时震开数条裂口。
穆寒水朗声道:“我输了,东西你拿走,我的命你也可以留下,但他们与此事无关,还请少谷主高抬贵手,替他们解毒。”
莫轻雨望着墙外的方向静默了片刻,目光落到穆寒水衣摆处,已经爬上了几只毒蛛,可穆寒水依旧目色沉沉,在等着他回话。
这一刻,莫轻雨终于承认,眼前这个人,他杀不了。
莫轻雨和穆寒水遥遥对峙,最终还是莫轻雨抬手,中断了控制毒虫的笛声。
那些婢女收了乐声,退到一侧。
莫轻雨手中的白玉扇柄凉的透骨,他提气一跃,来到穆寒水身边,毒虫退去,他紧紧盯着穆寒水。
穆寒水却像是不曾看见他一般,眼睛始终未抬起。
莫轻雨抓过他的胳膊,沉声道:“不要命了是不是。”
穆寒水右手拔出岁枯腰间的匕首,朝莫轻雨抓着的手臂处一划,雪白的广袖瞬时断了一角。
莫轻雨攥着手中的半片衣袍,不可置信的凝着穆寒水。
“小穆你……”
穆寒水道:“从比武招亲你故意引来上官叶,道出他的身份,引我与他相斗,到他生死不明,我如今被困。这一切,一早便被你算计的明明白白。当日你想的是,我与上官叶比武无论谁死,于你都是百利尽收,如今你明知我身受重伤,却一路追赶至此,不正是为了赶尽杀绝,又何必……”
明廷上前一把将穆寒水扯到身后,哼道:“跟他这么多废话,你已与他割袍断义,何需浪费口舌。”
他横横的朝莫轻雨道:“穆少侠要救我们,那是他在意我们少门主,可我们不怕死,有本事别搞这些下作手段,咱们痛痛快快地打一场。”
穆寒水有些头疼这个明廷,谁料莫轻雨竟也跟明廷计较起来。
穆寒水只听得莫轻雨回了一句:“好啊,我倒要看看,铁骑门究竟是不是徒有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