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火腿不是腿

19、第 19 章

　　莫轻雨当然认了下来。

　　于是问他为何昨日喝那么多酒，还醉的那般厉害，平日里可是号称千杯不醉。

　　穆寒水打趣道：“马上要成亲了，喝喝酒哭一哭我那即将溜走的自由。”

　　莫轻雨笑道：“你就这么有把握。”

　　穆寒水道：“只要大哥不同我争，这赢得把握便有了九成。”

　　“那剩下的一成呢？”

　　“大哥话好多。”穆寒水别开话题。

　　莫轻雨也不介意穆寒水这么说他，只是摇了摇头。

　　“明日便是比武招亲大会，你既决心要去，最好不要出差错。”莫轻雨似是不经意的瞥了屋外一眼。

　　穆寒水微微颔首，低声道：“可否向大哥讨一样东西。”

　　屋内的谈话声默了一阵，随后莫轻雨便离开了。

　　到晚间的时，穆寒水问了句：“阿叶呢，一整日不见他。”

　　青蝉也不敢多话，只是应道：“一直守在公子屋外。”

　　“进来吧。”穆寒水吩咐了句，让青蝉先下去。

　　青蝉出去的时候打开房门，阿叶已经站在门口，她点点头：“进去吧。”

　　房中有莫轻雨白天带进来的香气，还没有完全散去，阿叶走上前行过礼，便要去开窗。

　　“不必了。”穆寒水叫住他。

　　阿叶退回来，应道：“是。”

　　穆寒水倒了一杯酒推到对面，道：“坐吧。”

　　阿叶并没有坐，只是道：“不合适。”

　　穆寒水一愣，明明一张床上都趟过，这时候坐一起怎么就不合适了，这家伙怎么这么别扭。

　　“我说坐。”

　　阿叶过来将剑平放，坐到了青席上。

　　两人就这么坐着，穆寒水不说话，阿叶自然也不会先开口。

　　外面街巷里的更声已经响了第三回。

　　壶中酒将尽时，阿叶终于感觉到了一阵困意。

　　他听到穆寒水声音很轻的说道：“困了便睡。”

　　他还想说什么，人已经倒在了案桌上。

　　穆寒水将阿叶面前的最后一杯酒饮尽，起身绕过来，把人抱到床上，掩好被子。

　　屋外凉意渐浓，天就要亮了，雾蒙蒙的。

　　穆寒水反手关上房门，沉声道：“寸步不离的守着，出了事，你们提头来见。”

　　屋外四人分两边站着，齐齐跪下应道：“是。”

　　穆寒水微微点头，甩开手中的白玉扇，眨眼间人便消失在了阁楼。

　　到五亭桥边时，时辰尚早，桥上夹着江水的湿气，雾蒙蒙的。桥尾一人迎半弯残月而立，在江面上映下一个波光粼粼的暗影。

　　青玉短笛横在唇边，笛声穿透灰凉的晨色，摇醒了江边的垂柳。

　　穆寒水晃了晃神，静静地等笛声落下。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大抵便是这番景象。

　　莫轻雨回头，笑了笑：“小穆来了。”

　　“大哥怎么在这儿。”穆寒水知道自己明知故问。

　　莫轻雨微微笑道：“替你压阵。”

　　穆寒水斜倚在桥头，歪着脑袋，突然道：“大哥怎么生的这样好看。”

　　莫轻雨看向穆寒水，手上的青玉笛从突然滑出，穆寒水身影一闪疾手接住笛子。

　　“幸好，险些碰碎了。”穆寒水抚摸着笛身，庆幸道。

　　莫轻雨略微退开半步，穆寒水抬头，见他神色有些异常。

　　便上前去抓莫轻雨的手腕，想探探脉，边道：“大哥怎么了。”

　　莫轻雨翻手避开穆寒水，喃喃道：“无妨，站久了，有些腿僵罢了。”

　　“那便好，给。”穆寒水将手中的短笛递过去。

　　莫轻雨盯着他手上的玉笛良久，继而舒了口气，说道：“送你。”

　　穆寒水眼里闪过一丝欣喜，随即又道：“这是大哥的随身之物，还是算了。”

　　莫轻雨笑道：“那你也回赠大哥一件随身之物，不就成了。”

　　穆寒水正想着，自己身上有什么贵重的东西，结果手上一空，白玉扇便到了莫轻雨手中。

　　“就这个吧。”莫轻雨道。

　　这把白玉扇随穆寒水多年，他记事起便从未离过手。

　　见他神色犹豫，莫轻雨道：“怎么，小穆舍不得。”

　　“没有。”穆寒水忙道，“怎么会，大哥不嫌弃便好。”

　　莫轻雨收了扇子，正色道：“现在可以跟大哥说说，为什么一定要参加比武招亲了么？”

　　穆寒水点头，垂着眼道：“我要杀几个人，可是他们已不出世多年，我须让他们露面。”

　　莫轻雨若有所思道：“赢了比武招亲，他们便会露面？”

　　穆寒水道：“也不一定，可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是花策。”莫轻雨道。

　　穆寒水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莫轻雨道：“的确是个办法，花如韵是花策独女，她若大婚，花策岂有不出关之理。”

　　穆寒水点头，花策现身，届时再用花策引来其他几人，便容易了许多。

　　天亮了，穆寒水指了指岸边的一叶小舟，示意莫轻雨同他过去。

　　莫轻雨跟着走，嘴上却问道：“怎么不去擂台下坐着。”

　　“大哥太好看了，怕过去抢了花少主的风头。”穆寒水也打趣他。

　　“没大没小。”

　　穆寒水的头上被敲了一下，还是他自己的扇子，早知道不送人了。

　　这场比赛到尾声时，以穆小公子的横空出现几近落幕。

　　穆寒水在擂台最后一个赢家叫战的时候，放下手中的青玉笛飞身而上。

　　对擂的人惯用短刀，见他两手空空，让他去场地先挑选武器。

　　穆寒水抱拳，随即欠身有礼道：“不必，阁下请。”

　　他抖出袖中的玄丝线时，底下便有人认了出来。

　　“袖底玄丝……是穆小公子！”

　　“是他，传闻他相貌不凡……”

　　“是穆小公子，他也来了。”

　　“可他的扇子不在，兴许不是……”

　　也有人出声质疑。

　　随即便有人道：“扇子可以作假，可这玄丝功，江湖中再无第二个人使得这般出神入化。”

　　周围又起了一堆附和之声。

　　这场比武，穆寒水赢得毫无悬念。

　　他朝远处的莫轻雨遥遥一笑，抬了抬下巴，莫轻雨笑着点了下头。

　　突然，在众人的唏嘘声中，一道修长的身影落至台上。

　　穆寒水眉头一皱，惊道：“阿叶？”

　　阿叶只是看着他，并未说话。

　　“你来这儿做什么？”穆寒水急问。

　　阿叶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长剑凌空一划，台边的旗杆被拦腰削断，一面高挂的大旗在空中翻了几番，平平的铺开到台上。

　　上面是‘比武招亲’四个大字。

　　这是……在告诉自己他也是来参加比武招亲的？

　　穆寒水的表情有一丝凝固，直到肩膀被轻轻握了一下，他才回头，莫轻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台上。

　　莫轻雨一只手握着穆寒水的肩膀，把他护到自己身后。

　　“来，小穆。”他轻声道。

　　穆寒水僵着腿退了两步，眼睛一直盯着阿叶。

　　莫轻雨上前，一派谦然道：“既然是上官少主大驾光临，舍弟学艺不精，自知不是对手，这一场，我替他比。”

　　台上台下突然一片寂静。

　　阿叶握紧手中长剑，惶然的看向莫轻雨身后的人。

　　穆寒水原本僵在脸上的神情，在听清莫轻雨的话时，终于动了动，然后在看向阿叶的一瞬间，突然支离破碎。

　　阿叶眼中慌乱不已，穆寒水一颗心也沉到了谷底，看阿叶的神情，哪里还有再求证的必要。

　　“上……上官……少主？”穆寒水扯住莫轻雨的手臂，“大哥，哪个上官？哪个……”

　　莫轻雨一字一句道：“铁骑门少主，上官叶。”

　　穆寒水仿佛觉得天上劈下来一道惊雷，将他生生的劈成两半，他看见自己的另一半尸首躺在那里，血肉模糊。

　　好像天黑了似的，眼前混混沌沌一片。

　　那一片混沌里有一个黑影似乎往前动了一下，他闭上眼睛许久，再睁开时看清那个人是阿叶。

　　他强迫自己回神，提醒自己这里花家擂台。

　　他的阿叶，姓上官，铁骑门的上官。

　　那个与穆家庄有灭门之仇的铁骑门。

　　当年他不过五岁，似乎生了一场大病，醒来之后记不起很多事，身边只守着一个清俊的男子，他让自己唤他云叔。

　　还让他记住一个半月状刺青的图案，和几个人的名字，第一个便是铁骑门上官锋。

　　云叔说，他叫穆寒水，但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还说，就是这些人杀死了父亲，杀尽了穆家庄上上下下几十口人。

　　他要做的便是好好练功，长大，然后去报仇。

　　直到下山后才发现，过去了数十年，那些人早已隐匿，他整整找了两年，才通过云叔知道，其中一人便是天下第一镖局的花策。

　　除了上次浅江镇暗杀他的那一帮带月牙刺青的女子，他从未得到过铁骑门的消息。

　　他却怎么也没想到，他要找的仇人的儿子，竟日日跟在自己身边，看着他的笑话。

　　穆寒水望着阿叶，惨然一笑。

　　阿叶往前迈了半步，低声道：“你听我说，事情并非如此。”

　　穆寒水木然的抽走莫轻雨手中的白玉扇，凉玉的触感让他稍稍清醒了些。

　　他越过莫轻雨，上前和阿叶隔着丈远相对而立，道：“浅江镇的杀手，是铁骑门的？”

　　“不是。”阿叶道。

　　“你派来的？”

　　阿叶摇头。

　　穆寒水道：“那便是上官锋了。我还说怎么会那么巧，偏偏你身体出了状况，没有跟着我，杀手便来了。”

　　“父亲他没有。”

　　阿叶摇了摇头，穆寒水自嘲道：“够了，上官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