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一朵花开》对月穿花

16、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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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xx年6月6日
　　今天和司南见面了，我心里很乱。
　　这件事可能需要从头说起。
　　我的奶茶店终于在儿童节开业了，其实也不算是完全的奶茶店吧，更倾向于书吧一样的装修，种了点花，搁置了几个书架，放了几张桌子，有茶点，也有小吃。
　　算是闹中取静吧，流量也还好，我也不希望有那么大的人流量，会很累，也会忙不过来，就这样刚刚好。
　　妈妈说，你要是开在偏僻的地方，是安静没错，但是你连成本都收不回来。
　　最终还是我妥协了。
　　司南知道了说我来打打卡。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司南了，他没有去淞华，却去了燕京，后来问了原因，说是认识一个很好的人，很想和他在一起，我虽然担心，却也祝福他，就这样联系渐渐的就变少了。
　　总觉得，时间会让人渐行渐远，又也许，时间也是一个圆吧，最终又会回来原点。
　　后来我只是知道他回来了，去了我们的母校，当了一名教师，还是一名班主任，还是毕业班，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了，据他说，是没日没夜的工作，比我们当年在的时候还要累和忙。
　　他说明天就高考了，我终于放假了，你也回来了，就想来见见你，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啊！
　　可是我觉得司南有变化了，我记得以前是瘦瘦白白清清秀秀的男孩子，现在脸变的圆圆的，看起来圆润了很多，虽然似乎可爱一点，可我的直觉告诉我，似乎很不对劲。
　　司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呢？
　　可是这种私人的秘密的情感问题，我应该问吗？
　　我给司南拿了一份黑森林和一杯金桔茶，司南挑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夸我的店面做得好看，希望我能够做得好，挣很多很多钱。
　　我诧异的看着他，你怎么变得这么俗了呢？
　　他哈哈大笑。
　　我问他这些年过的怎么样，他说挺不错的。
　　我又问他，为什么又想要回来了呢？
　　司南说，这说起来就是一段故事了，以前太天真了，自己天真，赶不上对方的复杂，在燕京留不下，那就只好回来了。
　　我不想再问什么，为什么不去淞华了，司南做的事情总是有他的道理的。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呢，生命没有走到那个阶段，我们谁都无法去判断。
　　后来，我突发奇想，让司南带着我去学校看一看，司南也很高兴，说学校现在变化很大了，操场也重新修过一遍了，不过楼顶已经全部封上了，这几年出了些大大小小的事情，学校也挺小心翼翼的。
　　人流不多，小艾他们也早就已经上手，我也放心大胆的随着司南去了学校。
　　学校人很多，明天就要高考了，来学校看考场的人很多，很多都是父母陪着孩子的，司南说，我这么看，也挺像家长带着孩子来参加高考的。
　　我看看自己的穿着，卫衣牛仔裤，确实看起来很幼稚。
　　那就，也行吧。
　　中间突发奇想，想去司南住的地方看一看，司南不愿意，我不知道为什么，坚持要去做客，司南说我们在外面吃晚饭吧，家里很乱呢。
　　我说不，我就要去。
　　那时候，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的坚持，后来我终于明白了，明白了司南为什么会长胖，明明带毕业班压力会很大。
　　司南没有住在父母家，一个人住在外面，房间里空空荡荡，总觉得和我认识的司南不太搭。
　　回来的时候，司南很快的将桌子上的东西一股脑塞进了抽屉里，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似乎是药瓶的样子，就留了个心眼。
　　司南去厨房给我倒水和做果盘，我没拦着，因为我想看看那个药瓶一样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不止有药瓶还有一板一板子的药，只有西药的名字，我不认识究竟是干什么的，只是莫名的觉得有些心慌。
　　我拍了照片，借口去卫生间，想查查相关的资料，结果越查越心惊，这些，原来是治疗失眠和抑郁的药吗？
　　我六神无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呆呆的拿着手机在马桶上坐了很久，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司南。
　　司南敲了敲卫生间的门，叹了口气：“未未，出来吧，我知道你看到了。”
　　我没想到司南现在到了这种程度。
　　“一个人的时候，控制不住的自厌，控制不住自己徘徊在阳台上想要跳下去的冲动，看过心理医生也吃了药，但并没有什么用。”
　　司南叙述的很平静，但我知道这种平静里到底有多凶险，在那一个一个的无法入眠的夜晚，他到底是怎么从日落熬到日出的，又是怎么去克制自己用各种方式离开这个世界的冲动的。
　　“你知道吗？现在的我，看不到太阳的颜色，别人的笑总是和我隔着一层膜，我只能安静的看着却触摸不到，我想看书，可是每个字连在一起我不知道什么意思，我想去看电影，可是我不知道这个电影讲了什么，我想去吃好吃的，可是那些我曾经最爱吃的东西，到我的嘴里却什么味道都没有。”
　　“每天每天晚上，我的身体都在不断的告诉我，你要去死，只要死，一切都解脱了。”
　　司南很少说过这么多的话，话不多，大多都是笑着的，提到自己某个观点看法才会偶尔激动的表露自己的想法。
　　我曾窥探到这黑暗巨兽的影子，却不知道它竟然如此狰狞可怕。
　　我不知道他深陷黑暗竟然如此之久。
　　“其实没人听我说。很多人都认为这不过是矫情，所以，当我的学生说自己抑郁的时候，我能告诉他们这是什么，该怎么面对，怎么处理，可是未未，我却救不了我自己。”
　　我好难过，特别难过，哭的不能自已。
　　“未未，你不要哭，你哭我会很难过。”司南摸了摸我的头：“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如果哪一天我突然离开了，不要因为我没有来得及跟你说再见而难过，而是，那是我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
　　“叔叔阿姨呢？”
　　我不能理解，抑郁最需要陪伴，他们怎么能让司南一个人住在这里，一张旧床，一张破桌子，一个简单的小小的装衣服的衣柜，就构成了全部。
　　那个曾经用相机记录每一瞬间美好的，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的司南呢？
　　“我对不起他们，是我执意要这样的，我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所以也就这样了，就这样吧。”
　　铺天盖地的悲伤朝我汹涌而来，我在这冰冷的水里呼吸不能。
　　“未未，你要好好的。”
　　我怎么能好好的呢？这个像是我哥哥一样的，给我爱，温暖与希望的哥哥，为什么到了这样的地步呢？
　　是的，对于你来说，你的离开是一种解脱，然而对于活着的人呢？
　　或许你又要说，我们终归会忘了你，好，可能在很久很久以后，我们会忘了，可是我们现在的痛苦和难过是一分折扣也不会消减的。
　　那么，我自私的想，为了我自己，我也要将你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