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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缘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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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起,顾时珏独自在枝叶尚未落尽的海棠树下站立许久,脑海中深思轮换,不知过去多久方才转身离去。
他心里有些难言的落寞,过游廊去书房的一路上,好似在思索些什么。
顾山瞧着自家世子一路无话,状似无意开口:“少夫人未留灯等您,依我看不能怪少夫人,谁让您未提前通传。我可是提前问过您,您说不必。”
不怕死又道:“如今过来,看到没留灯还得走回去。”
顾江倒抽口气在背后拉顾山的衣角,偏偏顾山不理解还要大声喊:“拽我衣裳做甚?”
“看来你很闲。”顾时珏语气冰冷,将自己心头的落寞之气都寻到了发泄口,“你既如此不嫌累,嘴上半日不停,今晚别睡了。”
转动手中玉扳指,长睫掩下情绪:“将名册所载相关资料调出来,我明日看。”
“世子爷,那么多资料一晚如何能调出来。”顾山此时是苦瓜,耷拉着脸,欲哭无泪。
有些后悔自己方才所言,但若是不痛快说出来,憋在心里他实在难受。
等了很久还不见身后人行动的顾时珏语气更冷三分:“还不去?”
可怜兮兮的顾山:“是,世子爷。”
回到京都卫资料室翻找资料的顾山,脑海灵光乍现:少夫人今晚未给世子爷留灯,世子爷定然也睡不好,同自己一样!
回到书房,在冰冷的床上躺下歇息的顾时珏,却不能控制胸腔里憋闷的情绪,这种情绪四处游走让他难以安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月隐去朝阳出,明华堂外的海棠树叶经过一夜北风吹拂,又落下满地,似乎想要提醒院中人,冬日已至。
姜玥睡醒后,收拾妥当便带着秋绿与冬雾去给吴氏请安。
“少夫人,昨日未给世子爷留灯。”
冬雾轻声提醒。
“无妨,夫君定然不会在意。”
姜玥满脑子都想着顾时梦的事,随意回应。
冯昀日后要在府上常住,自然要同吴氏禀报一声,再者她还有个私心,想要同吴氏商议。
“来了。”到了吴氏院中,刘妈妈正在服侍吴氏饮茶,见到姜玥忙笑着招呼她过来。
“母亲。”姜玥笑着走过去,“母亲今日气色极好,好似年轻了五岁。”
吴氏嗔怒道:“你这孩子,有什么事说罢。”
坐定后,姜玥将冯昀之事娓娓道来。姜玥心里倒是不担心吴氏不同意,毕竟此事对于顾时珏是有益的,对于侯府不过多一双碗筷,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此事今早世子已亲自来同我说过,他还说皆是你的功劳,帮他解决一件棘手大事。你又何必自己顶着冷风巴巴跑过来呢,吩咐身边人过来说一声也就是了。”
吴氏今早听完顾时珏的话,对眼前的儿媳妇更满意一分,这次才是好的贤内助,可帮助夫婿扫清障碍,而不是只会哭哭啼啼。
日后有姜玥这样的贤内助,吴氏相信她的儿子能够带领顾家走得更远。
“母亲已知道了?”这件事倒是超出姜玥意料之外,她没有想到顾时珏一早就来回禀了,“世子过誉,其实今日我来,还有一桩事想请母亲帮忙。”
“哦。”吴氏轻抿一口手中清茶,笑着问她,“何事,你且说来。”
“说来是咱们府中事。”姜玥沉吟片刻,脸上再度挂起笑容,“过些时日便是二妹妹的及笈之日,她生母已去,也没有嫡母。”
“二叔远在玉关,我想请母亲出面为她请一位世家夫人,为二妹妹主持及笄礼,母亲若是觉得不妥当,所费银两可由我私账上出。”
姜玥见吴氏沉吟半响,还以为她担心银两所费甚多,便补充道。
她年满十六岁时,也曾幻想过自己的及笈礼会是怎样热闹,她可以笑着在梦中告诉自己的母亲,她已长大成人。
可是,云氏巧言善辩得同她父亲哭诉,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今伯府进项少,还要留着银钱给她弟弟娶妻,不过一个小小及笈日,何必那般大费周章。她的及笈日,没有及笈礼,没有出身高贵的夫人主持,更没有高朋满座。
只有一碗她自己煮的面。
如今她有余力,当年自己的落寞再也不能重现,她要帮二妹妹办一场隆重的及笈礼。
“傻丫头。”吴氏听完姜玥的话,心头已软了半截子,对于姜玥的喜好又多三分,“这岂能从你私账上出,我只是在想,这些年是我冷落了梦儿。”
吴氏又道:“旁的事都好说,只是请谁家夫人需要我好生思量。”
“母亲这是说什么?”姜玥走过去拉着吴氏的手,“母亲操持着诺大侯府,那一日不是呕心沥血,若说母亲冷落二妹妹我却是不能信的,母亲最是柔善。”
姜玥听得吴氏答应,心中盘旋多日的担忧消散,心情都松快起来,站在吴氏身旁像个小鸟般叽叽喳喳:“母亲面慈心善,正是座上菩萨一般。”
“你这丫头,如今越发嘴贫,竟是连我也敢打趣。”
吴氏笑骂着,一旁的妈妈跟着笑道:“少夫人如今这般,可也是世子同您骄纵的。”
众人便都笑做一团,吴氏拉着姜玥吃过饭才让她回明华堂。
等到晚间,顾时梦从学堂回来,便被冬雾请到了明华堂。
“还是嫂嫂这里暖和,一路回来可要冷死我了。”
顾时梦坐在东次间榻上,将手中糕点吞下去。
“今日寻我过来,可有什么事。”
又喝下一口茶,将口中糕点咽下。
“再过些时日,你便要十六岁了。”
姜玥笑眯眯的引导她,希望她自己能猜出来。
“对啊,便同去年一般,嫂嫂带我出府去荣楼大吃一顿,他家新出几道菜据说很是美味。”
去年顾时梦的生辰,两人去的荣楼,那个时候姜玥手中银两不多,两人只点了两个菜,还被伙计一番嘲笑。
“女子十六岁当日,可是最重要的,要办及笄礼,我的傻姑娘。”姜玥等她半日也不说,无奈开口。
“嫂嫂莫要说笑了。”顾时梦不在意道,每年的生辰都是随意过的,及笄礼更是不敢奢望,“在这诺大的侯府中,我无生母也无嫡母,谁来给我操办呢。”
“都说长嫂如母。”姜玥看着眼前小心翼翼的顾时梦,将白日间同吴氏说定的事情告诉她,“我托大说句,你无母亲,我来帮你操办,我今日已经同大夫人说过,她已经应允。”
姜玥看着眼前震惊到不敢置信的顾时梦,情不自禁拉着她的手。如今有她在,再也不必小心翼翼。
“我如今能遇到嫂嫂,每日衣食不缺已经很满足,嫂嫂莫要为了我惹得大哥哥不快,他可是最厌恶人不守规矩的。”
顾时梦很怕姜玥这番举动引起大夫人与大哥哥不满,她的嫂嫂是天下最好的人,绝对不能因为自己受委屈,生怕姜玥听不进去,拉紧她的手。
“嫂嫂,你不能因我而受委屈,若是我的盛大荣光是以你受委屈而得来,那我决不肯要。”
秋绿与冬雾俱是眼眶湿热,自家姑娘一心为了二姑娘谋划,二姑娘却担心这一番谋划会连累到她,这样的双向真情怎能不让人感动。
她家姑娘不曾看错人,二姑娘也是极好的人。
“我知道,你待我的心同我待你的心是一样的。”
姜玥将顾时梦拥到怀中,两人眼眶泛热。
顾时珏从卫所忙完回到明华堂,还未入内,便听得东次间内,传来姜玥的声音。
“我当年没有及笄礼,当天只有自己捧着碗面条哭到天明,傻姑娘,你的及笄礼要办得隆重,将我当年那一份也补上,是在帮嫂嫂呢。”
“哭什么。”
顾时珏的左手不自觉蜷缩起,心口没来由被扯痛一丝。
当年没有嫁入镇北侯府,没有成为他的妻子时,她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连女子成年最重要的及笄礼也没有。
姜磐之在干什么,清远伯府的人在干什么?
越想越难压制,他胸腔泛起莫名的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