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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乍暖还春时候 ...

  •   泱朝明帝三十九年,举国昌盛,国泰明安,乃为天下第一大国。唯令天下子民担忧的是老太后近些年身体抱恙,故召文武百官家中女眷进宫轮番侍疾。
      景福宫寝殿内,一身着水青色少女正摆弄着满地的茶树盆栽,从搬盆摆放,到修剪枝桠,无不亲力亲为。一旁的小侍女心疼的拿着绢子紧跟着小主子的节奏,道:“小姐,这些事你让内侍们去干就好了,何必自己累成这样,太后看见也会心疼的。”说罢,就赶紧替其抹了一下额头。
      “羌箬,你说这话可就显的我太矫气了,且不说这是我从云诏寺向老住持苦苦求来的茶树,需精心照料,就谈我爬墙带你出去吃酒,费的力气就不比这少。”水青衣少女叉着腰,脸颊红扑扑对小侍女道,后半句还刻意压低声音,低笑着说。
      “小姐!”
      小侍女着急的比着嘘的样子,生怕别人听到世人前礼乐书德皆成表率的洛家嫡长女洛芷芸,实是这般的不受世俗礼教的管束。
      洛芷芸看着羌箬如此板正的模样,到觉得是自己又没正形了,便拿出绣着竹叶的绢子擦了擦汗珠,整了整衣裳,扶正了发髻上的镂空兰花珠钗,端正了身子,俨然摆出了一副官家小姐,皇家郡主该有的样子。无奈的看了一眼,说道:“你思虑的极是。”便向正殿走去。羌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哀叹了一声,就赶紧跟着走了出去。
      景福宫正殿外,一众女眷低着头候在大殿前,初夏晌午的日头已让不少人晒的脸色发白了。
      “不是说这当朝太后最为慈善和蔼了吗,怎会如此不体谅咱们这些官宦之女,在家中可从未受过这罪。”一身着暗花细丝绸缎裙的官家女子低声皱眉抱怨道。
      “江姐姐可万不敢说这般话,是大不敬之罪,若让有心人听去,怕是要让伯父为难了。”她身后身穿藕粉罗裙的官家女糯糯的提醒道,不难听出其中的无奈和为难。
      “哼,自是不用你个小门小户的庶女来提点我,我知晓你爹想要攀附我家,所以让你事事照看我,但若非要与我攀谈,我还是跟你嫡长姐更有聊点。”江宜欢抬眼瞧了一眼,语气中不乏对陆六寒父亲的官位和其庶出身份的轻蔑。
      陆六寒暗暗隐忍,指甲深剜在掌心肉上。她心中自是愤愤的,自己的娘原只是府中一个洒扫丫鬟。当年父亲与嫡母争吵后,父亲酒醉才一时宠幸了她的娘,所以她和她娘的存在一直都是嫡母心头的一根刺,从小就在府中受尽了气,如今家中嫡长姐体弱不愿来受这份罪,嫡母既不舍嫡姐,也不想失了这次能光宗耀祖,能在皇族面前替陆家崭露头脚的机会,她那劳什子的爹便打发她来了。
      陆六寒受惯了气可忍,却不想伴她入宫原本伺候嫡姐的二等女侍翠芙忍不了,直言道:“江小姐家也就比我主家官位高了几寸罢了,何来攀附之说。况且今儿要是我家大姐在此,想不想与江小姐交谈怕还是俩回事呢,更用不上江小姐如此轻蔑!”
      江宜欢听了这话愣了愣神,许是不信自己让这小门户婢女瞧不上的品头论足。
      待反应过来,扭头便眼睛瞪得圆溜的说:
      “哎你这婢子真是不要你这不知几斤几两重的贱骨头了!”说罢便高高举起手要一掌掴下去,却被突然伸出来的手一把抓住。江宜欢扭身一看发现是个穿着较为讲究的侍女,便开口高声道:“皇宫大内,怎得就由你们这些贱婢放肆,都不要命了吗?!”
      “侍女们放肆不得,就能由你一个小小的顺天府府尹之女放肆了吗?”
      洛芷芸缓缓走来,语气不轻不重的说道。她早在一旁目睹了一切,和羌箬暗叹了这府尹嫡女如此无脑半饷。
      众人看着随洛芷芸裙身腰间一动一动的的令牌样式,便心中明了这位女子就是那位大泱无人不知的贵女,不是皇族却被封为郡主的那一位。
      见此,众人请安,江宜欢见此,也悻悻的说:“桑榆郡主,臣女只是瞧不上她的庶女身份..觉得这样的人伺候太后娘娘恐有不妥。”
      洛芷芸微微仰起头走到陆六寒身侧,道:“嫡出庶出在我看来,都是一个祖辈所出,并无多么悬殊的差别,配不配伺候太后,也得要她老人家说的算。倒是陆小姐好意提醒你,你不领情就罢了,还出言侮辱。陆小姐今日隐忍你,说明陆小姐心思细度量大,这样的人我觉着去伺候太后娘娘是极好的呢,反而是你计较嫡庶之论的一番话,如此不经考量,到是让人觉得...与陆家这小侍女一般呢。”洛芷芸淡笑着将这句话不紧不慢的当玩笑吐了出来,给了江宜欢好大个没脸,令她也自是敢怒不敢言。
      洛芷芸看到想要的结果,歪身细细打量陆六寒,到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家庶妹洛芷霜幼时刚没了亲娘小心翼翼的样子,在这世上她心底最亲厚的血亲,便是祖父与这个庶妹了,便由衷的替陆六寒觉得心疼。这些庶女,如遇上个好爹还好说,若爹不亲娘不在的,能活到大也是被欺负到大的。想到此,便摘下头上的珠钗给陆六寒簪在头上,还没等开口,陆六寒就赶忙退了一大步,俯身说:“臣女万受不得郡主如此贵重之物!”洛芷芸扶起她,将她拉在一旁耳语道:“那这就算我借你的,要见太后,你连个首饰都不带,未免太过素净了,到有些无礼了。”
      陆六寒这才意识到,自己出府,嫡母给的那步摇早就在进宫的路上便自己断开了,如今自己倒不如别人只是出门闲逛收拾的正式,不免寒酸。就连连感激洛芷芸。心里只觉得洛芷芸虽家世显赫贵为郡主,但却比一般大臣家的嫡女贵女更让人亲近。想到此更是暗暗鄙视自家嫡姐与江宜欢一流是粘着孔雀毛的土鸡——装凤凰。
      不过一阵,太后便召官宦女眷入殿请安,无事就陪着太后的洛芷芸自然不用来这套“大礼”,便与陆六寒拜别,出了景福宫,打算到闲逛一阵,再回太后那,反正她的日常也就是闲逛了。看着夏日皇宫内的绿树茵茵,伴着蝉声阵阵,不知不觉就闲逛到了马场。便看到场上红鬃烈马之上意气风发的马球少年,一个挥杆,便又得一彩头。
      “阿宸!“洛芷芸唤着那人,那人扭头看到洛芷芸,眼神豁亮,满眼戏谑的下马走向洛芷芸。
      “自我回来,你当真是一日也离不开我呀。”
      洛芷芸听到这话耳根胀热,“你你你...休要如此胡言乱语!”
      看着洛芷芸捉急的样子,祁逸宸习惯性的弯弯嘴角。
      “你今日又没有去上书苑吗,这样下去温太保怕是真要禀报给陛下了,这些年在宫外你也没有好好拜师入学,你如此不把自己的前程当回事...”
      祁逸宸眼下暗了片刻,玩笑似的说:
      “学那些治国的大道理做什么,我想这闲散王爷的俸禄应该足以养活一个端庄持重的郡主了。”
      洛芷芸望着他深灰色的眼睛,心跳顿时漏了半拍,竟让她一时间辨不清这句话有几分真假。
      “昭王殿下慎重,讲这样的话不合乎礼制。”一旁的羌箬反应倒是机敏。
      洛芷芸听到羌箬这般提醒才回过了神,大大的后退了一步,觉得尴尬将头扭向旁边。
      “你个登徒子,满嘴这样的玩笑话以后谁会嫁于你。”说罢便扭身离去。
      留在原地的人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笑眼,眼神沉沉的望着那急匆匆越跑越远的身影,转身对一旁的侍从冷冷道:“换套马鞍,再来。”
      走出马场,洛芷芸喃喃道:“小时候他心怀是有一番大志的呀…”
      “小姐,这昭王殿下刚十三岁就被陛下打发出去了,据说日子也是极不好过的,估摸心性早被这世事磨砺的不似从前了。”
      洛芷芸不禁想到年幼时在宫中小住,祁逸宸是她唯一的玩伴。那时他的母妃元俪贵妃也还在世,祁逸宸经常将她带入他母妃的寝宫,嚷嚷着要让母妃给他的皇妃做糕点吃,惹得贵妃哭笑不得,转头还一本正经的和洛芷芸说:“如若我不这般说你就吃不到我母妃做的茶花饼了,那是这世间只有父王和我才能吃到的美味!”
      想到此,洛芷芸又扑哧笑了出来,对羌箬说:“他还是他,从小就是登徒子一般爱占别人嘴舌便宜!”
      与此同时,在皇宫大内的最中央勤政殿,皇帝举着朱笔批着堆成小山一般的奏折,看着奏折,不免烦躁,便将视线越过奏折,看着一旁案上将一本资政通鉴来回翻的祁逸祯。
      “祯儿呀,这些典籍你从小读到大可是读倦了?”皇帝不紧不慢的说。
      祁逸祯被皇帝这一问拉回神来,便觉尴尬,起身道:
      “回父皇,这祖宗圣言,读百遍便有百种理解,儿臣并不觉得倦,只是儿臣性子不够沉稳…”
      “你还不够沉稳?!”皇帝不禁讶异,“你母后都快将你带成沉木了,你以为父皇为何要将你从你母后的看管下调到这勤政殿朕的眼皮子底下?我大泱可不要死气沉沉的儿郎!在父皇这,不必将自己拘的太紧了,你的那些小心思,父皇可是明镜似的呢!”
      祁逸祯听了这一番话,抿了抿嘴,低下头沉默片刻,突然抬头,嘴角挂起一丝淡笑和皇帝道:“既如此,儿臣还想替父皇去探望皇祖母,望父皇恩准!”说罢抱拳
      皇帝欣慰的向外扇了扇手,得到示意的祁逸祯立刻谢了恩跑了出去。
      “最怕这将孩子教养成书房一本本循规蹈矩的典籍呀!”皇帝摇摇头对着一旁的大监道。
      大监恭恭敬敬说道:“许是因为,二殿下是嫡子,又承了陛下从前璟王的名号,故身上担子就重了些...”
      皇帝颠了颠手中的折子,若有所思的久久盯着门外,便发出了只有大监能听到的一丝叹气声。
      此时景福宫内,轻烟袅袅,太后端坐于正殿之上,手里捻着紫檀佛珠,闭目养神。殿内数十位官宦之女皆不敢抬头观望,只呆呆恭敬的站在殿中。
      “太后娘娘,小姐们都到齐了。”一旁的老嬷嬷潭钰与太后耳语。
      老太后缓缓睁开眼,扫了一眼殿下的众人,道:“幸苦你们这些正值妙龄的孩子为哀家这个老妇来宫里奔波了。”
      殿下众人顿觉折煞,连忙行礼,为首的江宜欢道:
      “太后娘娘此话可折煞臣女们了,能进宫为太后娘娘侍疾,是臣女们莫大的福分!”
      这话自是不假,问谁家不想出一个洛芷芸那样的人物,被太后瞧中,在身边时时刻刻教养着,活成人中之凤。在大泱,谁家不认“养女当如桑榆”这个道理。
      太后微微笑看着殿下这个行着大礼一本正经说话的孩子,又看了眼潭钰,潭钰便明了。
      “赏各位官家小姐………”
      太后将这这一长串宣报奖赏的名录抛在身后,悠悠然的往后殿走去,边走边对身旁的小宫女道: “去,把桑榆郡主给我寻来,听潭钰说她和那些孩子都打过照面了。”
      “诺”
      在景福宫外角楼上闲坐的洛芷芸看到从宫内出来的官宦小姐们,便知道这请安是散了,便踩着台阶扶着羌箬下角楼,虽看似稳重,但脚下却是图好玩似的踩着每个砖格子走。羌箬像个操碎了心的老妈子,不停的叨叨着:
      “小姐注意脚下!”“小姐收敛点性子注意人...”“小姐...”
      洛芷芸撇了撇嘴,悄悄不满道:“怎得你到像比我年长几岁一般。”
      羌箬无语。
      刚转下角楼,便遇上出来寻她的小宫女,洛芷芸便知晓老太太在找她,就快步赶回了殿中。一进内殿,就看到太后围转着那几颗茶树,脸上的喜悦之情难掩于表。洛芷芸便心中偷偷乐。
      “太后祖母是喜欢芸儿准备的礼物吗?”
      太后这才注意这小妮子早已进了殿中,越发笑呵呵的坐在了殿中的贵妃榻上,眼神还止不住的望向那几颗绿灿灿的茶树。
      “为了这寿礼芸儿冥思苦想了好一段时间呢,想着太后祖母什么稀罕玩意没见过,送些什么才能让太后祖母打心底里真欢喜。欸,我这便想到了,前些年与太后祖母去云诏寺烧香祈福,太后祖母便总对那里主持种的几颗茶树念念不忘的,这不,桑榆这不就来给您送茶树了么!”
      太后心里顿觉宽慰与暖和,前年去云昭寺祈福,他便看上了这几颗茶树,这几颗茶树生长在云昭寺灵气最盛的地方,由主持夜以继日的照料着。受着天与地,佛与神之间的庇护,定是极为养人的!但她身为一国太后,定不能强取豪夺一般,况且这是主持最为心爱之物,更不便据为己有,小小的让婢子们去提了一下,未果,也就只能作罢。
      “你是如何说动那主持割爱的?哀家这个太后都要不来的稀罕东西竟让你这小丫头讨来啦。”
      洛芷芸憨憨一笑:“我并未告知主持我的身份,只是对她说我家中祖母极喜这些佛缘之物,这茶树又长得仙灵。故来求赐。那主持便不说话扭头走了...”
      太后一听,不禁心慌:“芸丫头,这莫不是你从云昭寺偷出来的?!”
      “哎呀芸儿哪有那贼胆!是后来一位小僧出来与我说那主持看我慧根深厚,与之有缘,便将那些茶树都赠与我啦!只需五年内每年四月开春之日去那寺中抄录佛经便可。”
      太后听完这前因后果,长舒一口气。这芷芸在她身边长大,是个怎样的孩子她是最为清楚的。给别人看时是一点错都揪不出,然而实则最为古灵精怪,常常耍的自己那几个孙子气的跳脚。她是礼数周全温婉大方,却也是最怕她胡来。
      “祖母我与你悄悄说,此去是阿栩同我一起的,祈福时我趁他不注意瞥到了他的愿薄上请愿的竟是姻缘哈哈哈哈!”洛芷芸一想到这就忍俊不禁,阿栩比她还要小一岁竟想的便是姻缘了。
      见洛芷芸打趣似的说如此,才想起正事。
      “可见你比逸栩还要孩子几分,你真当外面那些适龄女子召入宫内为哀家侍疾的哟,哀家呀,有你这么个小猢狲陪着都够闹腾得喽!“
      洛芷芸自然不会真当那些女子来宫中住一年半载是为了太后侍疾,且不说太后只是偶有咳疾,就算侍疾也会召那些各家夫人什么的,怎会叫一群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们来伺候。
      “但,不论是逸祯还是逸栩的嫡妃,哀家还是最属意你的。相较而谈,逸祯是最好的,你觉得呢?“
      太后抿了口淡茶,与洛芷芸突然认真了几分。见洛芷芸正了正神,便接着说:
      “逸祯呢,是嫡子。皇帝又赐了他璟王的封号,也是如今众皇子中功课最好的。虽未封太子,却眼见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情了,且不说你与他俩从小一起长...”
      “太后祖母,我们几个,可是从小宫墙泥池里的兄弟交情。若阿祯和阿栩看上我做枕边人,便是要贻笑大方了...“
      洛芷芸看太后是真的细细做着打算,便赶快想要断了她老人家的意向。
      “也罢,你个女儿家也终究不懂这些,哀家自行安排吧!”
      说罢,太后放下茶盏,起身走向床榻。潭钰伺候她脱掉外衫,芷芸明了太后这是要午休了且不想与她多言,便讪讪的告辞。
      出了永寿宫,羌箬见周围无人便低声抱怨:
      “太后娘娘好生古怪,旁人挤破了头想要攀高枝她不生气,小姐你不稀罕这个那个的王妃之位她却生气了...”
      “你也越发的嘴多了,这般话你一个脑袋都不够搬家的。”
      洛芷芸也不将太后生气的原因放在心里,正从荷包里拿出桃干准备解解嘴馋,听到羌箬这番话,便顺势将桃干塞进了羌箬的嘴里。
      她心底里是明白的,太后的确待她如亲孙女一般。大泱虽民风开放但却极其重视嫡庶有别,寻常人家的嫡子嫡女已是宝贝一般,太后能说出这番话且为此恼怒实是想挑大泱最好的夫婿给她。可始终她是个官宦之女。母亲从小教育她,再得宠,逾矩的话不能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更何况她对逸祯也无此意。想到此也不禁头痛。
      “咱快回府吧,越长大来宫里越到不如小时候轻松些。”
      走至宫门外,便看到祁逸祯在一侧站着,时不时地向这个方向张望着。洛芷芸想到刚刚之事再看到祁逸祯,居然会脸有些发热。是她愚钝吗,从未想过未来夫婿会是谁这种事。一直还当他们几个是同她一起下河摸鱼的顽童。
      盛夏的未时本是燥热的,洛芷芸怔愣着,好似突然站在了树荫下周身绕着一丝丝草木淡淡清凉的香气,面前的少年与记忆中书苑小池旁的孩童交叠在了一起。
      “你是呆子吗,怎么呆头呆脑的愣在这,我带你去摘桃子吧!”
      是这样,原来他和逸祯就是这样认识的!
      “你才是呆子!”洛芷芸缓过神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才发现身前的人一只手为她挡着太阳,另一只手背挨了挨她的额头,对她身后早已恭恭敬敬低下头的羌箬说:
      “你家郡主怕是中了暑气,看着越发傻气了且还说着胡话。宫中的冰酪你家郡主最喜欢,让不惑与你去膳房取一些带回府中吧。”
      羌箬眼看璟王殿下是想把她这个小丫鬟和不惑这个小侍从支走,便识趣的揪着还懵着的不惑快步离开。
      “我才没有中暑气,更没有发傻气。您放眼望去~整个大泱除了殿下您,谁还会说洛芷芸呆头呆脑?”
      洛芷芸咬牙切齿的拍开他的手。从小他只会当她傻傻呆呆的,好似在他眼里她还没有他殿中养的那只自己送的肥兔子机敏。
      祁逸祯见洛芷芸如此,也心生欢喜:
      “逸栩同我讲你与他从云诏寺回来途中提起一直想去看看蜀州的人文风光。正巧我已向父皇请旨去蜀州暗访,蜀州富庶且路途险远,探子们的情报总是有延误,倒不如自己去探探民情。”
      “那就是可以借此机会我们一同去蜀州游玩啦?”洛芷芸立马将刚刚祁逸祯说他呆傻的话抛在脑后,满心想的都是蜀州之游了。
      “既是去当暗探,那人便不能多,我们每人带上贴身伺候的就可...”
      “那不如叫上阿宸一起吧!”洛芷芸猝不及防的说了出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要邀请祁逸宸一起,只是想到也就说出来了。
      “阿宸?昭王?”
      祁逸祯也是诧异,对于这个大哥他的记忆只停留在幼时父皇抱着他,那时还有元俪贵妃,他们带着祁逸宸游湖赏景。元俪贵妃远远的就看到了躲在岸边小亭中观望的他,便将他一起抱上了船游玩。具体什么的记不清了,可他记得父皇笑的是发自内心的高兴,看向他们三人也是纯澈的宠溺,就像一个寻常人家的父亲。还有傍晚他回母后宫殿时第一次见母后如此恼怒,甚至将他当时的侍从打发去了浣衣局。母后并没有打骂他,而是开始给他布置每天都要做不完的课业,后来再见他,便是贵妃死后他被送出宫。
      “对,就是和你一起封王的昭王殿下。欸说起来他是你大哥呀,怎的感觉你对他如此生疏?”
      “确实不怎么惯,那芸儿又是如何与他相识...且似乎颇为熟悉。”祁逸祯心中暗暗不爽。
      “我未曾同你讲过?八岁之前都是他同我一起玩耍的,就算是我第一个好友了。”
      祁逸祯听完不免有些失落,她知道洛芷芸从小就常同她母亲进宫,却一直以为他是洛芷芸在宫中第一个玩伴,却不曾想这突然杀出来个程咬金将他挤去做第二了,真不好受。
      见祁逸宸不言语,洛芷芸便一把勾过他的肩,故意粗着嗓子说:
      “可我同你与逸栩还有芷霜,我们可是皇城小分队呀!将军。”
      听洛芷芸如此嘻嘻哈哈唤他将军,便也是确定了自己在洛芷芸心中是不同的朋友,又或是别的...罢了,现在那些都是空想,只是属于他的一切定不要再被抢走了。祁逸宸默默的想着,看着洛芷芸玩闹地回忆他们皇城小分队将军与军师和小卒的那些事。
      合宫走廊中,于尚仪带着一众女眷朝住所走去,边走边以周围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各位小姐今起进宫服侍太后娘娘定要尽心尽力,不得马虎,毕竟这事关各位满门的生死荣辱,是断不能出错的!”
      说罢便走到了麟趾宫门口,陆六寒见这宫殿中还带有高耸的角楼,不禁觉得稀奇。
      “各位小姐,这麟趾宫虽远离东西各宫,却是宫中数一数二的好宫室了,角楼也可望到皇城大部分景色。但是东西殿只得住下六七余人,剩余人还需住到较偏僻的一处宫室去了。
      众人一听,怨声连天。于尚仪见状皱起了眉头:
      “小姐们在宫中须得敛起性子。在这宫中,主子只有皇亲。任各位在家中多尊贵,进了宫便就和奴婢们是一样的,都是来伺候主子的,怎可因住处对主子抱怨。”
      听了于尚仪这一番话,麟趾宫门口顿时鸦雀无声。接下来无非是按照家中官品及嫡庶入住,陆六寒也压根没想过自己能住进麟趾宫。却不料在于尚仪点到第六位之后便唤了她的名字,她竟一瞬间怔愣。待反应过来走至于尚仪身前,时不时的扭头看看众人,心里数数自己爹官居几品。只觉得自己入了宫后一路如同乘着祥云,什么好事都落在她头上。待她还未数到时,于尚仪立马一改刚刚盗马贼挂佛珠的样子,换上了一副谄媚的嘴脸:
      “不知,陆小姐可是桑榆郡主的亲友?”
      被于尚仪这一问,陆六寒顿觉莫名其妙。心道这尚仪怎得替她在这里胡乱攀亲带故,攀的还是皇家跟前的红人。便连忙道:
      “尚仪怕是认错了人。家父仅仅位居奉天府丞,怎敢与国公洛家瓜皮搭李树。”
      于尚仪一听到傻了眼,自己手下的宫侍明明来报一向不沾染俗事的桑榆郡主居然替这个小门小户的庶女出头教训了府尹的嫡女,定与这女子关系匪浅。却不想竟然只是郡主的“临时起意”。
      发觉自己这个宫中的“老江湖”竟因此在这些小妮子面前出了丑,气恼的连忙将陆六寒推在一侧:
      “最后一位:顺天府府尹之女江宜欢。小姐们可以进殿收拾的住下了”
      于尚仪是挽回了自己的三分面子,如此却给被推在人群一侧的陆六寒扯的连里子都不剩了。她心里又委屈又怨,更恨不得钻进这墙缝之中。可她又能如何?此时此刻,来来回回穿梭的人的嬉笑声似乎都让她觉得是在嘲讽自己,可以让一个宫中的女官任意羞辱。
      江宜欢高抬起头,路过她身前:
      “哼,有的人啊,命贱的连别人一句轻飘飘的话贵重都没有。”
      说罢便正眼都不瞧一下陆六寒,只将嘲笑声留在原地便走进了麟趾宫内。
      陆六寒不予理会,抬头看了看夏日午时的赤日炎炎,光照的她浑身发热。是啊,这红墙金瓦中的人,任凭谁都是比她贵重之人。还好,走完这一遭,嫡母就会放她与娘回蜀州老家安逸的过日子了。想到此她顿觉所受之苦都不算苦,只要能给自己和娘挣来好日子一切就都值得!
      长乐宫中,沈皇后端坐在宫院搭建的藤架下,手中拿着一幅画卷细细端详着,一旁宫女手中还捧着数卷。
      “皇后娘娘,这些都是此次入宫的官家小姐的画像。于尚仪已为各家小姐安排了住处,分别住在麟趾宫和惠竹殿。”韩尚宫在一侧道。
      沈皇后听后不禁皱起眉头,道:
      “吩咐下去,让你手下的各司做事都公正些。于尚仪安排的如此不妥当,让她安顿好后去自行领罚吧!”
      “母后,可以让宫侍们再为我添一些砂糖绿豆和荔枝露水嘛?”
      一旁着粉紫纱琉璃裙的奶包对皇后喃喃道。
      沈皇后用绢子替她擦了擦嘴角的绿豆渍,佯装严厉道:“这些凉水冷饮锦儿一晌午已吃了这些了,身为公主怎可如此贪吃?”
      锦婳转了转圆溜溜的眼睛,一把扑在沈皇后怀里,撒娇耍无赖地说:
      “这都不怨锦儿,这七月的日头太晒了。母后也不陪儿臣学习点茶之术,只顾着看那些画卷上的漂亮姐姐,母后是觉得儿臣不漂亮嘛!”
      周围人都让锦婳公主这难缠劲逗笑了。沈皇后又气又好笑,这小丫头越长大越发古灵精怪了。
      “都这么大了还要坐到母后怀里撒娇,羞不羞呀~这些漂亮姐姐中说不准就有你将来的哪位嫂子了,母后不得好好为你的几位哥哥把把关呀。”说罢,点了点她的小脑袋。
      看着怀中这张越长越像元俪的脸,皇后才发觉已经养了这丫头八年多了。是啊,八年了,她的儿子比阿祯还要年长五岁,当年已是什么都懂的年岁了。如今还回了京与她的嫡子一起封了王...想到此,沈皇后眼中的慈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狠和算计,早知今日当初就该斩草除根!
      “母后你勒疼锦儿了...痛痛痛!”
      沈皇后回过神才发觉自己将锦婳抱的太紧,便连忙松开胳膊。
      “锦儿抱歉呀,母后不是有意的。母后让你阿祯哥哥带你去玩去练习点茶可好?”
      沈皇后说罢抬头看向韩尚宫。示意韩尚宫带锦婳去寻祁逸祯。
      韩尚宫见状支支吾吾道:“二殿他出宫去了...怕是一时半刻也回不来。”
      “出宫?这孩子怎得又偷懒,可是与三皇子一同出去的?”
      沈皇后恨铁不成钢,心想如今后面都追上来一匹恶狼了,这孩子却还不当回事!
      “听二殿身边的宫侍们回来禀报,二殿许是送桑榆郡主回国公府去了,二人是一同出宫门的。”
      “哥哥怎么又去找桑榆姐姐了!母后,哥哥已经许久没有带锦儿玩了。他总是陪着郡主姐姐。锦儿不管,母后定要狠狠责备哥哥!他是锦儿的哥哥不是郡主姐姐的哥哥!”
      锦婳一听祁逸祯又去送洛芷芸去了,气的脸红涨涨的!哥哥对洛芷芸总是比对她要好千倍万倍,且不光是阿祯哥哥一人。就连阿栩哥哥也是如此!她才是这皇宫之中,真正的天之娇女。父皇爱她,母后疼她,怎的几个哥哥就被洛芷芸夺了去?
      沈皇后见锦婳如此发脾气,便知道是踩了她的雷区了。这孩子虽不是自己亲生的却是从小亲自抚养大的,锦婳虽有小女儿的娇蛮,却鲜少如此大动肝火。便顺着她的性子安抚道:
      “你阿祯哥哥与郡主姐姐从小一同长大,自然关系会比同旁人更亲厚。你是大泱的公主是她的亲妹妹,他怎么会对别人比对你更好啊。锦儿听话,先同奶娘和礼教嬷嬷去学习点茶,母后这就唤你哥哥回来狠狠责罚他!”
      锦婳倒是很受教,听了沈皇后这番话乖乖的跟着奶娘和宫侍们走了。
      “芷芸好啊芷芸好啊!这孩子只要是对洛家那丫头上心的事,怎样就都依他!”
      沈皇后见锦婳走远,遣了身边多余的宫侍,只留下贴身的人和韩尚宫。
      给祁逸宸封王又怎样,在朝中他毫无根基,还不是如同飘零的树叶。怎能与她的儿子相比较!况且还有洛家这层关系,一个洛家嫡女,便是这一桌子官家女眷加起来都比不过的。
      “可依臣看来,咱们二殿是真心对郡主的。二殿从不主动接近其他女子,对郡主却甚为关心。”
      “他真不真心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俩能走到一起就好。给朝中咱们的人递个话,就说皇上和本宫这几日摆宴想邀请户部尚书洛震贤大人一家共进晚宴,让他提前知会洛大人。”
      “可如今洛家当家的还是洛老将军,这拉拢洛震贤能否起到作用?”
      “洛老将军?且看他让独子入朝从文,当年让洛家置身事外,便明了他一早就打算远离这些朝堂之上的纷争了吧。”沈皇后微微眯了眯眼,细细思考怎么能说服洛家这只老狐狸入到他这一派。
      洛国公府门前,家中小厮见洛芷芸回来,连忙上前去将马牵进后院。
      “别家小姐出门都是比着轿撵马车的规格,马车中垫子垫的足足有俩掌那么厚,你倒是省去了那些开销和麻烦事。”
      祁逸祯也一同下马,调侃洛芷芸不喜坐马车却像男儿一样出行喜欢骑马。
      “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我就不喜坐轿子坐马车。骑马多舒服,坐的高看的也高。且你忘了,我洛家...本就是武家!”
      说罢瞬间抽走了祁逸祯腰间别着的折扇,来了一式剑法瞬间将折扇搭在了祁逸祯的肩上。
      见他直直的看着她,洛芷芸嬉闹的笑着打开折扇装着殷勤的给他扇风。
      “怎样啊,这是我新与祖父学来的。这下换阿祯你成了呆呆傻傻啦!只是别看芷霜性格娇弱,习武这事却总是比我先得要领。”
      祁逸祯低头只笑却不言语,对一旁胆战心惊的羌箬道:
      “虽暑热,但且不可让你家郡主多食那冰酪。”说完用手轻轻拍了俩下洛芷芸的头顶,便扭身跨上了马。
      “记得与家中人商与蜀州之事,我且回宫了。”
      “欸?那你扇子...”
      “你拿回去练功用吧!”
      “...”
      洛芷芸站在原地迷茫的看着走的越来越远的祁逸祯,对羌箬道:
      “是我刚刚那几下不够让他觉得洛家剑法快狠准吗?”说着还继续用扇子比划着。
      “可能是二殿下觉得...小姐这几招属实是绝妙!嗯对!绝妙到没有语言可比拟...”
      洛芷芸满脸写着:我觉得你们都在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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