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芷沂·宿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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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间，我像是做了一个梦，梦见我找到了淡墨；梦见一大帮人在追杀我们；梦见我们甩掉了敌人，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梦见…淡墨掉下了悬崖……
“不！淡墨！”我尖叫着起身，身边哪里还有淡墨，我急忙下床，小莲听到我的叫声，急冲冲地进来：“姑娘，你醒了？”
“小莲？”我这才发现我在三友轩，不理会小莲，我急忙忙地往外走。
在门口就遇上了来看望我的苏钦之，看到我醒了好像很高兴：“芷沂，你醒了？”
我顾不上回答，抓住他的手就问：“苏大哥，淡墨…淡墨她怎么样了？”
苏钦之缓缓地撇开了脸，我心中一凉，却依然不死心地又问：“你说啊，淡墨她怎么样了！”
苏钦之这才缓缓开口：“东门姑娘掉下悬崖，尸骨无存…”
“不，不可能！”我一把推开他，“你骗我，淡墨已经答应我要跟我一起回松木林的！”明明心里已经清楚，却怎么也不想接受，“你们都给我走，我不想看见你们！”
“芷沂…”
“你给我……”一刹那，我的脑子犯晕，眼前一片漆黑，人也失去了意识。残存间，听到小莲在喊我，苏钦之在喊我……好像还有一个人在喊我，他是谁呢？
我一直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其实我早就醒了，却怎么也不想睁眼，也不知道过了几天，反正知道了也没什么意义。闭着眼，感觉着周围的忙碌，我心里觉得好笑，这么来来去去的有什么意义；每过几个时辰，就会有一双手为我搭脉，接着就会有人喂我喝药，我不会拒绝，拒绝又有什么意义；有时候可以听到苏钦之的声音，我不想理会，因为觉得没意义；有时候可以听到小莲的抽泣声，我不想安慰，因为安慰也没意义；有时候会有一双温热的手握住我的手，但他从未出过声，想必是想让我睁眼亲眼认出他是谁，可是他错了，他是谁对我来讲没有意义！我只不过，只不过…有点贪恋他掌心的温热，但这与睁不睁眼没有关系……
每当夜间，我猜想应该是夜间，因为那个时候四周格外地宁静，就像……在松木林一样。这天悠扬的笛声依旧响起，我想笑，但是不想笑出声。明明那么悲伤的曲调，硬是要奏出喜悦，这个吹笛人真好笑。听着耳边的笛声，我再一次慢慢沉浸在了回忆里。
回忆里是淡墨的一颦一笑；是我和淡墨的儿时；是在松木林的悠哉时光……所有的回忆在我和她即将出谷那段戛然而止！可是…可是怎么办？淡墨，我快回忆完了，怎么办？我好想你，可是我又不想再想下去…我紧闭的眼角滑下一串晶莹。
笛声骤然而断，温热的指擦过我的眼角，拭去了我的泪，可是我心中的悲痛怎么拭得尽！他叹了口气。
他抓起我的手，第一次开口出声：“都躺了这么久，还是不愿意睁眼吗？我知道你已经醒了，很久了……”
原来是濮阳夙，那个高傲冷漠的人，竟然夜夜为我奏笛，夜夜给我温暖的人。只是就连他，我也不想见。
“你现在的样子，真不像我认识的云芷沂。”濮阳夙清冷的声音缓缓地响起。激将法？濮阳夙你还真是了解我，若是平日，我早就跳着大喊哪里不像了？可是现在…没有意义。
见我依旧没什么反应，濮阳夙有点急了，冲我发火：“你这个样子像什么！要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他的声音说到一半就止住了，随即的声音轻柔了许多，“我性子急，莫见怪。”
要死不活？要死不活！是啊，我这么躺着算什么，我这么活着算什么！淡墨，淡墨还在那边等着我呢！不要急，我就来，我就来！淡墨！想到这，我幽幽地睁开了眼，对上了一双欣喜的目光。
“你醒了！”
我看着眼前的人，好陌生，艰难地开口说：“你是凤皇？”
那人点点头，我却不大相信。记忆中的凤皇可不是面色蜡黄、两眼凹陷、满脸疲惫。我摇摇头说：“你不是。”
那人愣住，好半天才回神，笑着问我：“我不是他，那我是谁？”
望着那双似媚非媚、似笑非笑的丹凤眼，我勉强笑着回答：“现在是了。”惹得那人的眉眼笑得更美了。
等他笑完，我看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对我说：“你总算醒了，今晚我可以睡个踏实觉了。我去叫小莲，明日再来看你。”
我点点头，目送着他出去。不一会，小莲一脸笑意地进来了，也不逼我应话，只顾一个人在那里对我嘘寒问暖。
“我渴了。”我意外的要求，让小莲欣喜若狂，赶忙倒了一碗水想喂我，我接过碗，又对她说。“我饿了。”
“好好，姑娘，你先喝水，我这就去找吃的。”说完小莲一阵风似得跑了出去。
看着她出去的身影笑笑，望向窗外，已经泛起了淡淡的鱼肚白。失手将茶碗扔到了地上，慢慢地捡起看似最锋利的碎片，含着笑缓缓地搭上了我的腕间。血，细细地沁出，一滴、两滴、三滴…到后来越来越多，我笑得更欢了，淡墨，等我！
“姑娘！苏侍卫来了！”小莲去而又回的声音，让我紧紧地皱起了眉。
苏钦之的声音也随着响了起来：“芷沂，听说你醒了，刚好我换岗，就来看看……芷沂！你在干什么？”
手中的碎片被用力地夺下，我勉强支撑的身体无力地倒回了床上。干什么？去找淡墨！我又闭上了眼。
“太医！太医！”耳边传来苏钦之的吼声，但我听着又好遥远，“你为什么这么傻…”他的声音哽咽了，我沉沉地睡去了。
待到我又醒来，腕间被缠上了厚厚的纱布，再一看周围，凡是能伤到我的都被挪走，或是缠上了厚厚的布条。我心里叹了口气，暗想淡墨啊，想去找你好难啊！
感觉到一股怒气向我涌来，我睁开眼就看到濮阳夙一头走到了我床前，一脸地不可置信，待看到我腕间厚厚的纱带，刹地扬起了手，我昂起头、认命地闭上眼，眼泪又不争气地滑下。过了许久也不见有什么动静，慢慢地我被纳进了一个怀抱，不是很宽厚，但让人很安心，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
“游梓寒来了。”濮阳夙轻声在我耳边说。
我刹那睁眼，直直地看着他，看着他的唇一动又一动：“他来了，你是想寻死，还是想先见见他？”
我嗖地睁大了双眼，愣在濮阳夙怀里。
我看到了什么，我竟然在皇殿大内看到了游梓寒！他竟然就那么站在我的房门口，一阵恼怒从我的脚底直窜到脑门，连日来的不甘和悔恨顿时全涌上了心头！我推开濮阳夙，跌跌撞撞地来到游梓寒面前，指着他的手指不住地颤抖，全身战栗着，不知道是因为见到他的愤怒，还是见到他想起淡墨后的恐惧？
如果不是眼前这个人掳走了淡墨；如果不是眼前这个人阻止我救淡墨；如果不是眼前这个人……淡墨根本根…本就不会死！面对这个杀人凶手，我除了用手指指着他哽咽着说不出半个字，还能干什么！无力的感觉侵蚀了我的全身！
“云姑娘…”游梓寒见到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已经布满血丝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我不说话，死死地捏着我的拳，指甲嵌进掌心很痛很痛，但是最让我快窒息的是心痛，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淡墨真的走了…不然他不会出现在我面前。
“我要杀了你，替淡墨报仇！”我狠狠地撂下这句狠话！
游梓寒一愣，随机低下了头：“是我害了淡墨，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拔出剑对准他的心窝一剑刺了过去，还差一点点就能刺穿，我却被一阵巨力甩开两三丈远，嗓子眼一甜，哇地喷出了一口鲜血。眼睛死死盯着阻止我的司徒劼！
只看到司徒劼先是吩咐下人带游梓寒去游戏，接着又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地上的我，说：“云芷沂太后召见。”
我不响，仰着头，用最不服的姿态看着眼前的大将军，终于我桀骜的神情成功地激怒了他：“来人，把云芷沂给我带到福寿殿去！”说完率先离开，一帮人立刻涌了上来，我就这么被七手八脚被架去了福寿殿。
淡墨啊淡墨，害你的凶手就在我的面前，我却不能为你报仇！你在下面是不是也很不安心，是不是也会怪我的无能？淡墨啊，自从那日之后我日日想着与你在黄泉下相会，可是这一刻我怕了，现在的我有何颜面来见你！现在的我只是存在于人世的行屍走肉，连救赎都不可能得到！
到了福寿殿，我依旧是趴在地上，不说不动不响。我能感觉到太后、司徒劼以及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我这个残破的身体上。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面前出现了一双绣花金缕鞋，头顶传来太后沉闷的声音：“芷沂，东门的事哀家已经听说了，”见我不搭话，太后顿了顿又说，“其他的哀家也不多说，只一句想为东门报仇吗？若是你想，哀家可以派出飞影八卫助你。”
太后的这句话，成功地引起了我的兴趣，我抬起头疑惑地望着司徒劼，复又望向她，等着她的下文。果然不出我所料，太后又开了口：“前提是…你要医治好皇儿的病。”
太后的话音刚落，趴在地上的我就不可自制的大笑起来，笑到全身抽搐。我倒以为怎么会见到游梓寒，原来是怕我死了，他们的皇帝得跟着陪葬！怪不得司徒劼会出手，要是游梓寒死了，他们拿什么来做交易！飞影八卫？皇殿最神秘的组织，真是好笑！是在暗示我如果我不合作，他们将会去保护游梓寒吗？淡墨走了，我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怕我一时也想不开，就故意拿游梓寒来激我，让我不要忘了在这个世上还有未完成的事！
笑够了，我起身弹弹衣衫，笑着道：“好，我答应。”明知是一个圈套，我却甘心往里跳。不错，拿走游梓寒的命是我留在这个世间的唯一理由！既然交易达成了，我也不想留在这福寿殿，看他们那一张张自私憎恶的嘴脸。就这样我踉踉跄跄地出了福寿殿，站在殿门口，我茫然了，我该去哪呢？
万松书苑，皇家最大的藏书阁。我已经不眠不休地在里面待了三天，地上杂乱地堆积着被我翻阅过的各色医书、药典。不远处是已经冷却多时的饭菜，不是我不想吃而是真的没胃口，找出解毒的方法是我支撑下去的唯一动力了！
我在这里昏天黑地地找书，唯一能告诉我时辰的就是小莲来送饭菜。她默默地收拾好冷菜冷饭，拿着一碗热腾腾的粥，小声对我说：“姑娘，你好歹吃一点，这么下去你的身子怎么撑得住？”
我埋头看书，随口敷衍道：“放着吧，我一会就吃。”
小莲已经听过我无数个一会，一会就意味着不会吃。小莲像是再看我一眼就要哭出来的模样，拎着食盒急冲冲地跑了出去。
我并不在意其他，满脑子只是在思考怎么解毒。不好！头又开始犯晕了，我支撑着自己坐了下来，前几日吐了一口血之后，胸口一直闷闷的，这会子又头晕，人更加难受了。我闭上眼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希望这样能舒服点，可是四周是冰冷的柜子、冰冷的书籍，不禁让我皱起了眉头。
忽然间我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覆上我的额，我睁开眼：“凤皇……”
“嘘！”濮阳夙轻轻按住我的嘴，说，“你太累了，休息一下吧。”
再一次的，我被圈进了那个不是很宽厚但是让人很安心的怀抱，不知为什么我的身心顿时放松了下来，靠上濮阳夙的肩，困意刹那阵阵袭来……当我再次醒来，眼前一片模糊，慢慢的视线才变得清晰。
这是哪？我很肯定这个空旷而奢华的房间不是三友轩，隐约听到外面有人在起争执，不一会又安静了。咯吱一声响，殿门被沉沉地打开，一抹茜色散到我跟前，他还真是喜欢茜色，我吃力地开口：“凤皇…刚才在殿外的是苏大哥吗？”
“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濮阳夙岔开了话题，我不解，一脸迷惑地盯着他的脸看。突然濮阳夙叹了口气说：“他是太后的人。”
我了然地点点头，却仍道：“可是他是我大哥。”
“你！”见我不领情，濮阳夙气呼呼地坐在床边，撇过头再不理我。
我看他一副十足的孩子气只想笑，淡墨的影子一下子又从我的脑子里闪过，我垂下了眼睑，默默地起身。
濮阳夙一见我动，连忙按住我问：“你做什么？”
“我要回去研究解药。”我闷闷地回答。
“解药的事你就不必担心了，我已经替你解了。”濮阳夙一边替我盖好被子，一边淡淡地解释，对上我迷惑的目光，脸微微抽搐，问，“你不信？”
此时的我脑中根本没有信或不信的意识，只是觉得相当震惊！替一个自己恨的人解毒，这是濮阳夙会做的事吗？
“既然毒是我下的，我自然有办法解。”可是我的表情在濮阳夙看来就是不信，他扯开被子一把将我拽了起来，直接往外拖：“不信是吧，自己亲眼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跌跌撞撞地被他拖着往前走，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现在拖着我走的人跟刚才死命压着我不让我起的是同一个人吗？一直到了璟瑄正殿内，濮阳夙才甩开我的手，萧统帝见到我们很是高兴，乐呵呵地招呼濮阳夙：“夙儿，来孤这边坐。”
濮阳夙冷哼一声，就在殿下找了个位子随便坐下，任由萧统帝一脸的失望。不过萧统帝很快就又振作起来，就我尴尬地笑笑：“卿多日不见，孤很是惦念。”
我缓缓地行了礼，细看萧统帝的气色果然好了很多，人也变得精神了：“今日皇上的气色很不错！”
萧统帝不答话，傻傻地笑着看向濮阳夙，濮阳夙斜眼看我，用眼神告诉我她并没有骗我。
我笑着摇摇头，慢慢地垂了下去，箫睿的毒解了，原本最困扰我的事，一下子就这么解决了，这一切快得还真难让人接受。
想当初，我和淡墨下山就是为了来替箫睿解毒。这段时间的分分合合，生离死别飘渺得就像是一场虚幻、一场梦一样。可是人过境迁、物是人非，淡墨她回不来了……
“卿在想何事？”
我抬头，恭恭敬敬地回答：“民女在想，既然皇上的病好了，民女是不是该离开了？”话音未落，咣当一声，濮阳夙手中的茶碗碎了，只见他装作无事地起身弹弹衣袖，甩甩手出去了。
箫睿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濮阳夙远去的背影，对我喃喃说道：“夙儿很是在意卿…”
我轻轻地说：“皇上多虑了。”
看着殿外浮云蹁跹，我暗暗心说：游梓寒，我与你该有个了断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芷沂·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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