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宝不种田》周海三

4、第 4 章

　　太阳升起后没多久，顾爹和顾大田就各背了一捆柴回来。
　　饿着肚子就等着他们回来开饭的顾猪仔几乎是欢呼着跑出去迎接他们，顾大田伸出手拉住小弟柔软幼小，像枯枝般的手指。
　　“哥，二姐挖了好吃的出来！可好吃啦，我闻着就香呢，等你们回来，二姐说给我吃一大碗。”顾猪仔想着锅里那白白的汤，还有黄白色的食物，那种诱人的甜香味，肚子似乎更饿了，让他忍不住把手塞进了嘴巴里。
　　顾大田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了两个野果递给他，红色的小莓子有手指甲大小，被口袋挤压，流露出鲜红的汁。
　　顾猪仔平日也喜欢跟着村子里面的孩子去摘各种野果充饥，果然高高兴兴的拿了莓子，微酸中带着点甜味，一下就从喉咙里流了下去。
　　顾家的日子不好过，已经不是一天两天，顾大田这十五年来几乎过的都是这种日子。而桃花村的其他人，都同样是十分辛苦，所以大家也不觉得抱怨。
　　至于小弟说的什么好吃的，顾大田却是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夏天的时候的确能找到不少可以充饥的果子和野菜，甚至有时候运气好还能找到点鸟蛋，但那是极为难得的运气。也许有时候，他和父亲上山打柴，能碰上只笨兔子，带回家全家人一起喝锅热兔肉汤，这就已经是顾大田印象里最好的生活了。
　　但是今年已经过了半年，这样的好运气却从未降临，没有鸟蛋给弟弟妹妹补充营养，也没有蠢笨的兔子。
　　有些时候想吃点肉，只能靠顾母和大妹妹抓住的虫子，烧熟了吃，嘎吱嘎吱脆，味道还挺香。
　　可光吃野菜不吃肉，孩子怎么能够好好长大呢？顾大田有些忧心的看着自家弟弟的大头。
　　但是一回到家，那种扑面而来的甜香味，差点让顾大田呆在原地不知道走了。
　　顾猪仔笑着过来拉他，“哥，走啦，走啦，真的好香，对吧？”
　　顾大田也狠狠的咽了一大口唾沫。
　　真香。
　　等到顾母和顾花月带着半篮子野菜回来的时候，她们俩的表现也没比顾大田好到哪儿去。
　　顾山昨晚一时冲动买了耳塞，手里就只剩下六块一了。好不容易想起土豆红薯这种在荒年代替主食，可手里的钱越来越少，她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家便宜量少的。
　　两斤土豆只要三块八，顾山求爷爷告奶奶和客服姐姐哭诉了半天，还是只能按照原价买的三斤。
　　与此同时，顾山在账户上也只剩下四毛钱了，比她爷爷当年都穷。
　　三斤土豆被顾山洗干净分成了两份，一份被丢进陶锅里烧成浓稠的糊糊汤，另一份则被泥巴包着丢进火堆里头。
　　“这个你从哪弄来的？”顾花月咽着口水也不耽误她质问顾山。
　　顾猪仔赶紧抢答：“是二姐在池塘边上那里挖出来的！”
　　直接处理好的精制大米不方便拿出来，但是土豆不一样啊，这玩意儿用水洗一下，再沾上泥巴，谁能说它不是从土里挖出来的？
　　至于为什么只有顾山挖出来，那是因为她运气好啊！
　　顾山对此已经想了一套说，问起来就说是挖的，至于为什么能挖到？那就不知道了。
　　反正她现在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小孩，谁会有太多指望呢。
　　果然，知道不是从别人那拿来或者偷来的东西，就连顾花月都不再多问，只是告诉顾山：“下次要是还遇见这种东西，都先挖回来。不过不要自己先偷吃，万一跟有些有毒蘑菇一样，吃死了我们可没法救你的。”
　　顾山乖乖点头。
　　顾花月这一次不仅给全家都添了浓稠又满满的一碗，就连她自己也吃得饱饱的。
　　等她们吃完后，顾山又用棍子将火堆里的烤土豆球扒拉了出来，被顾花月看见狠狠的拍了手：“顾山！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不听话了！把手烫着了怎么办？”
　　顾山知道她是误会自己了，便用棍子点着已经弄出来的土豆球，“姐，这还有呢。你们出去做事的时候带着吃，就不饿啦。”
　　顾花月这才注意到，火堆里竟然还埋着这些用泥巴包裹住的土豆球，她用棍子把土豆球全拨拉了出来，但没有答应顾山的提议。
　　“不行，留着晚上回来吃。”顾花月没好气的嘟囔着说道：“好不容易碰到点好吃的，谁要一顿就吃光！下回说不定就没有了。”
　　一直脸色木然的顾家爹妈听见这话都撇过脸去了。
　　他们这大半辈子都是辛辛苦苦，努力在田地里耕作，就是希望能够多收获点粮食，希望孩子平平安安长大。
　　可是希望常常不能实现，他们已经榨干骨子里的最后一点力气，流尽最后一滴汗水，可是这几个孩子还是半饥半饱的，早早的下地干活。
　　顾大田和顾花月两人年纪相差不大，但是顾花月和顾山却足足相差了六岁，在她们中间，顾母也怀过其他孩子。但因为贫穷，这些孩子没有活下来，有的是因为不知道怎么的就落了红，孩子没能保住。有的是生下来后，生病去世的。
　　顾家父母有时候也会想，也许自己没有生这么多孩子，就不会把他们带到这世上来受苦。也许他们就会投生到富贵人家，过上更好的日子。
　　顾山注意到顾家爹妈的脸色，她偷偷拿了两个小土豆，笑着偷偷塞给他们。看见了他们脸上的愧疚，和一闪而过的泪光。
　　她装作没看见，趁着顾花月出去洗锅洗碗的功夫，又偷摸两个藏在手心，一个塞给顾大田。
　　“姐，你留一个中午吃。中午会饿的。”顾山笑嘻嘻的拿土豆塞进顾花月破旧的小口袋里，顾花月蹲在石头上洗碗，撇过头来扫了一眼她黑秋秋的手，没好气道：“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懂事呢？咱们家穷，吃不饱好歹能活下来。平时少吃一点，饿一点也是没办法的。你看咱们全村谁家不饿？”
　　顾花月说的话不是没道理，但是，没有谁家的孙猴子喜欢听唐僧念咒啊。
　　顾山赶紧打岔道，“姐，我就拿了这一个，我怕你饿着嘛，你不要说了嘛。”
　　顾花月撅起嘴巴瞪了她一眼，就转过头去认真洗锅，不理她了。
　　小个的黄皮土豆不过一个鸡蛋大小，个头小小的带着麻皮，并不怎么好看。但是温热中带着软糯的甜香味，这种没有经过配料加工，纯粹是淀粉带来的香，足够让多年来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饱饭的顾花月口水直流了。
　　她刚才已经尝过小妹没有任何技术煮的汤，知道这种圆圆的块茎最能让人吃饱，只是一碗汤就能让人吃得肚子都撑了起来。
　　但是不用想也知道，毕竟是加了许多水煮出来的东西，不用到中午，人就会重新饥饿起来。更何况他们还要卖力的做事，拔草松地，这些都是要费力气的。
　　这一天顾家四个人出门的时候，第一次带上了午食。
　　顾花月也知道那个小小的东西，肯定早就已经冷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仍然觉得口袋贴着皮肤的那一块似乎炙热发烫，像是一块火碳。
　　等其他人一走，顾山立刻将门锁住。
　　顾家的简易破门肯定是没有锁的，一把铜锁的价格都超过他们全家的家当了。所以所谓的锁门其实就是用一根麻绳穿过门上的洞，和门框上的洞系在一块。
　　桃花村的贫穷让这里的人颇有一些古风遗韵，门锁，防君子而不防小人。
　　尝到了甜头的顾山决心要将自己的淘宝事业发扬光大，这回她将目光盯上了山上那些还毫无所知的虫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