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宝不种田》周海三

17、第 17 章

　　天还没亮，屋里屋外都是漆黑的一片，草丛里蝉鸣声声。顾山蜷缩在角落里睡得正香，却被她那狠心的娘一把摇醒：“时候不早，该起来了。”
　　“天还没亮呢……“顾山嘟囔着想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可惜现实并非梦境，并没有什么被子可以给她躲藏。
　　“不趁着太阳还没起来，大中午的哪里走得动？快起来吃了早饭，跟你爹一块去太爷家，总不好叫人家等咱们。”顾母又凑过来在顾山耳边轻轻提醒：“东西你可真是藏好了？”
　　顾山这才迷迷糊糊清醒了些，呆愣了两三秒才想起来，今日便是和顾老爷子约定好的时间。
　　夏日烈日难熬，再如何能吃苦的人，也不会在这样的烈日下赶路。不只是怕晒人，晒到中暑了也是麻烦，还要更浪费时间些。所以为了尽早赶到，只能早晚赶路，哪怕此刻天还没亮，顾家就已经早早的做好了准备。
　　耳边又传来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顾大田和顾花月也起身了。
　　“你们俩怎么也起来了？先睡会儿，还早着呢。你爹这两天不在，活可不少，再多睡一下子。”顾母看见两个大孩子爬起身来，一边使劲把顾山拽起来，一边看了一眼睡得比顾山还香的顾猪仔。
　　顾山被拉起来换上了那件她自己亲手制作，又被顾母和顾花月临行密密缝加固过的新衣裳。整个人睡意浓重，哪怕是顾母已经煮好了土豆汤，她也没有任何胃口。
　　“你说你这丫头怎么越来越不懂事了？现在不肯吃东西，等会儿不就肚子饿了。还作起脾气来了，有东西吃都不肯吃。”顾母有点儿不高兴的埋怨。
　　顾山扁着嘴巴撒娇：“娘，我好困，我要碎觉。”
　　“山山，你要不然先吃一点？等下我背着你，再睡好不好？”顾父也劝道。
　　顾父不太爱说话，但作为一家之主，他却是足够可靠的。
　　顾山一个激灵醒来，立即拒绝：“不用不用，我已经醒了。我不太饿，等一下吃个小红薯就好了。”
　　开玩笑，顾父每天就辛苦劳累的很，顾山怎么可能舍得让他背自己。哪怕是现在要去县城，他的背篓里也要装着这几天的食物，照顾小女儿，走遥远的路。与休息无关，依旧是十分劳苦。
　　顾山不是真正的无知六岁小儿，也不是那等不知感恩没心肝的人。相处了近一个多月的亲人，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忍心看着这样的顾父因为自己而更添辛苦。
　　顾父拉着小女儿的手，背篓里装着半筐的红薯和土豆，一把柴刀别在腰间——为了安全，也是为了开路。
　　“不管能不能卖得出去，你脾气该软的时候就得软些，我和大田花月，还有猪崽子都在家等着你呢，你可千万别犯倔。回来是最重要的。”顾母送他们出门，嘴巴里絮絮叨叨的叮嘱着。
　　“要是托了祖宗的福，真能换点钱，你就买个小锯子回来。到时候咱们家也锯几块木板，做个木头箱子，放东西。将来给这俩丫头陪嫁，说出去也有面子。”顾母想得长远，内心矛盾。既贪财，又惜命，于是左右为难，又不禁畅想。
　　顾父催促着：“我都知道了，你快回去吧，这黑灯瞎火的，你自己一个人回去，多吓人。不用你送，我手里拿着刀呢，还怕什么？”
　　“不只是锯子，县城里的东西可多着呢，比咱们集市上多得多。我再买几根针和线团，一块装进木头箱子里，可都是十分实用的。”顾父对于想给女儿陪嫁里放上个箱子，也是一样颇有些执着。
　　他们夫妻二人，一路上东扯西扯的说了许多，顾山在旁边走着，一下一下小鸡啄米。
　　顾老爷子家也点着火，正在等着他们。和顾老爷子同去的是他家最大的孙子顾黄柏，只比顾父要小几岁，但个子高高大大的，脸蛋圆圆，瞧着与顾父像是两辈人。
　　顾黄柏说话极为和气：“这就是小山吧？这天还黑着也不好走，我背着你走会儿好不好？”
　　“不用了，谢谢柏叔。”顾山没睡饱，整个人都恹恹的，紧紧的靠在顾父身边。
　　顾黄柏也不勉强：“要是走累了再跟叔叔说。”
　　带着两个老弱，他们走得不快。下山的路倒还好，但是去县城要先去镇子上，便要越过两座山。
　　这条路因为鲜有人走，所以不过是名义上有路，实际上却是杂草丛生，藤蔓树枝横倒。顾父和顾黄柏都是有准备的人，各带了一把柴刀，两人就说好，一人走在前头半日，拿刀开路。
　　走到正午时分，四人都是又饥又累。顾老太爷子便开口道：“都累了，咱们先歇会儿。”
　　老太爷子发话了，他们两个自然都有不从的，顾山顿时直接腿一弯，当场就在地上坐下。
　　还是顾父又砍了几片大叶子过来，先递给顾老爷子和顾黄柏，才把很没形象瘫软在地上的顾山给提起来，让她坐在叶子上。
　　这丫头真不懂事，身上穿着新衣裳就这么糟蹋，弄脏了多可惜。
　　“等咱们下午再走过前头的山，就能到镇子上去了。”顾黄柏打开身后的竹篓子，拿出了两张早已冷掉的杂粮饼子，把其中一张给了顾山，自己则和顾老爷子分另一张。
　　顾山拿着不过巴掌大小的杂粮饼子，有些呆呆的。紧随其后的便是顾父轻轻的拍了下脑袋，呵斥她：“还愣着干啥？快跟你柏叔说谢。”
　　顾山是真没想到，顾黄柏竟然会在这么艰难的岁月还把食物给自己吃，心里头有点儿说不出来的滋味。
　　“谢谢柏叔，谢谢太爷。”顾山裂开嘴笑起来，吓得眼睛弯弯。
　　顾老太爷掰了一小块饼塞进嘴巴里，心里头想着，这丫头笑起来也没那么丑嘛。
　　礼尚不往来，非君子也。顾父当然和君子没什么搭尬的，但越是那样偏僻的山村，在人情世故上，越是讲究的很。
　　看到他们拿出午饭来给自己家吃，顾父当然也非常乐呵的掏出了几个红薯土豆。红薯甜甜的，凉了以后也不用担心烫嘴。土豆固然吃起来没滋没味，但也是十分软糯的。
　　顾黄柏拿到手里，也道了声谢。
　　初时他们不以为意，只以为是顾山家饿的惨了，养不活孩子去山上挖的什么树根子。能吃就行了，毕竟是人家一份心意，又是出门在外的，他们倒也不讲究，拿到手里拍拍灰就准备往嘴巴里塞。
　　可只是第一口，顾老太爷就知道并非如此。
　　他从来没有吃过像这样软糯的树根块茎。在他这样老掉牙的年纪，哪怕是吃饼子，也得一小块一小块的磨着吃。可这个红乎乎的东西，却是出乎意料的甜软。
　　他又尝试着吃了一大口，同样没有什么太大的阻碍，甜甜的滋味在口腔里一下子炸开来。他一边吃着，竟然一边流下泪来。
　　这可着实把顾山给惊呆了，有几分战战兢兢道：“太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