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宜情》钟摇摇

39、犹疑难见千愁解

　　席子觇把小小送到家，她自拥抱后低着的头再没抬起过一次，席子觇看她像是睡着了一般，轻稳地把车熟门熟路地开进她家小区。
　　小小突然抓着他的手臂，有些恳求地说道：“就，在这里吧。我自己……”
　　“好，依你。”席子觇笑了，她的表情微微有些窘迫，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他同时也松了口气，她没有拒绝。
　　他先下了车，为她开了门。习惯性伸出手拉她，那头却是一顿。
　　蔡小小只是轻轻搭了他的手一下，风里飘过轻柔的“谢谢”，就看到她飞也似的就跑了。
　　席子觇在回味一瞬间她手指的冰凉感之后勾起了嘴角，还好她穿的是跑鞋，真像个学生似的，那个小背包跳啊跳，里面肯定还是必要的老三件：超小型的本子，总是换着样式却一直是幼稚的卡通笔和一卷水果糖。
　　大概现在已经没有糖了吧，这么瘦。
　　席子觇慢慢坐回车里，隔着深色玻璃望着小小的背影，脸上划过一丝忧色，她，什么都没有说。他拿起手机，不习惯地编辑起短信，三个字——我等你。
　　他犹豫了一下，便发了出去。自嘲自己总是这样忐忑地面对她，从很久以前，直到这一刻。
　　他把手机放在邻座上，又不放心，再次拿起查看了一下，放进了自己外套的口袋里。深吸口气，已经看不到小小了，他这才离开。
　　和车子擦身而过一位妇人，用有些好奇的眼光看向车的方向，他并没有注意。现在起，他的注意力将放在正静默着的手机上。
　　小小拿着钥匙颤抖地开门，楼道里很安静，听得手机响便掏了出来，久违无音讯的号码跃进她的眼帘。钥匙和挎在另一个手上的包包“啪”地落地。
　　她滑坐在墙边，就算下了狠心删除了他的手机号码，心中存着的那串数字却始终都不会忘记。她无法把心底的那串数字忘却，她念叨了无数遍，苦痛了无数次，呆呆地看着，看着通讯录里的号码，毫无动静。
　　“我等你。”
　　又是这三个字。她睡懒觉，迟了约会，他说我等你；她打工，临时有事，他准时到来，说句我等你，就立在一边温和地看着她；连最后一次他接她去他家里，她在罗森买了本杂志，他还是耐心地等着，丝毫没有迹象预知那张照片，那碎心裂肺的一幕幕……
　　她可以相信吗？
　　她只知道，她真的很想相信。理智却和情感背道而驰，耳边想起秦烨那日的呼喊“小小，他为了公司而离开了你！”
　　小小垂下头，摆弄着手机，无意识地把MENU点开来，又退出去，点开来，又回去……就像她起伏不定的心。
　　她暗自道：“蔡小小，你已经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了！心已经原谅了，躯壳却还在挣扎。你不该再相信的。”
　　望着手机的萤幕，她忘了进门。
　　直到远远走廊那一头的电梯“叮咚”一声，她这才慌张地站起来。
　　脚一下子软了，等她站定的时候，蔡妈妈已经在跟前了，急急地扶住她：“小小，怎么啦？”
　　“妈，没事的，刚才，刚才脚软了一下。”
　　“你看你，包也掉在地上，怎么回事？你去找了那个什么Al了吧，发生什么了？”蔡妈妈拾起钥匙开了门，拥着小小走进去。
　　小小笑了：“妈，哪会有什么啊，我只是羡慕，小迓怎么找到一个这么爱她至深的男人呢，我也要，妈……”
　　蔡妈妈认真地审视小小的神情，看得她的笑脸就快要撑不下去，这才放松了说着：“傻孩子！羞羞！”边刮了刮她的鼻子。
　　小小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把手机放进衣袋里，有些心虚。
　　让妈妈安心一些吧，这些说了只会让她平添白发。
　　等蔡妈妈进了厨房，传来沙沙的水声之后，小小把手机放在房间的桌上，来到了厨房。
　　“妈，刚才你出去，办了什么事呀？”
　　“中午你不在家，我随便弄了点吃的，晚上你回来，我去拎点菜回来啊。”
　　“妈！记得好好吃饭！别我不在你就马马虎虎，我会不放心啦。”小小接过香菜，慢慢拣了起来。
　　蔡妈妈问道：“今天你是不是坐了辆BMW回来的？我在小区门口远远看到好像是你。”
　　小小的精神蓦地一紧张：“对啊。”
　　“谁送你的？小迓那位？改天要谢谢人家。”
　　“哦，好……”小小松了口气，却有些疑惑：“妈，那刚才你就在我后面，怎么这么久才上来？”
　　“这不是社区搞个什么元旦联欢活动嘛，还有义卖，刚才在一楼碰上负责人聊了会儿，晚了。”蔡妈妈很喜欢联欢活动，问小小，“你等下和我一起去帮帮忙吧？”
　　“好的。”
　　这日小小吃完晚饭就有些低烧，早早地就睡过去了。
　　半夜烧得很厉害，迷迷糊糊被蔡妈妈摇醒，一点多钟去街上拦的，等得小小头昏眼花都不见一辆车，蔡妈妈吃力地驾着她，她努力叫自己不要睡不要睡过去，可眼前一片黑，也不知是街上本来就暗，还是怎样，她还是忍不住合上了眼。真的很困。
　　那是个长长的梦，梦中情景变化得极其缓慢，像是定格的一样。
　　是那时候大一，那日暴雨天气，那条在她眼里血红血红的跑道，那向她伸出的修长的手，那个挺拔的影子。
　　还是那一天。
　　他向她伸出手，指端像是带着莹莹的光，飘逸得像是仙人的指。
　　她满怀期待地向他看去，却看到他嘲弄的笑容：“你真傻。”飘然离去。
　　她没有去追，只觉得身子沉重，下沉。像是大石在绑缚着把她向下拉拽一般。
　　她无力地想开口叫住他：“子觇……”却发现喉咙沙哑，根本发不出声音，她声嘶力竭地想开口，却像小美人鱼一般怎么也无法发出心底的声音。她越来越往下沉，自己却不觉得，只是看着那渐渐消失的背影。
　　一次次，又一次，这样的梦境。第几次，已经数不清了。
　　“子觇！”她悚然醒来。
　　喉咙火烧火燎地疼痛，太阳穴“突突”地发抖，额上热得闷慌，手冰凉，心跳得像真的奔跑过1000米，躺着的自己都感觉得到它极度的焦躁不安。

　　我从周庄回来了！
拥抱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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